《天选之废》孟凡照

11、鼹鼠洞

　　蒋云壹立刻点起火把朝他声音的方向冲去。
　　火把光照度有限，他跑了个直线没看到人，直接打开了地图。
　　地图上已经没有人了。
　　“你哪儿呢？”
　　他不知道潜水艇现在什么状况，能不能回复信息，但还是得发一条过去。
　　果然过了好一阵才听到潜水艇打开通话频道，正是惊惶失措气喘吁吁：
　　“我……现在一群鬣狗追着……”
　　蒋云壹左右看看，周围没有鬣狗啊。再说鬣狗那声儿呼哧汪汪的，十好几米外都能听到，要有他早什么都不用问了。
　　不过他举着火把绕着这个圆心又走了几米，终于在地上看到了个洞口。
　　“你掉鼹鼠洞里了？”
　　“……是啊……啊！不行了——”
　　没等蒋云壹往大地图上别的地方再找找，潜水艇发出仓惶的惨叫，一下没声了。
　　蒋云壹在那鼹鼠洞口蹲下，叹气。
　　鼹鼠洞顾名思义，就是鼹鼠打出来的洞，在地图上分布广泛，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地道。
　　从一个地点的洞口进去，可以从另一个地点出来，不用在拿两条腿在地面上跑，作为交通工具使用非常方便快捷。所以也有人把这种洞称为“虫洞”。
　　但如果是你没进过的鼹鼠洞，你就不知道它会通向哪儿。
　　像潜水艇这样一脚踩下去，从另一块区域的洞口钻出来正好惊着睡觉的小怪，很正常。
　　因为“要你命”就是这游戏的宗旨。随时随地，稍不留神，坐个地铁你也能送命。
　　但是这不是蒋云壹叹气的重点。
　　他叹气，是因为人家鼹鼠打洞很有水平，在洞口都有整整齐齐垒起的一圈土，并不是平地里突然出现个黑洞洞的坑。从外观看，鼹鼠洞就像一口小土井，人是生怕你看不到。
　　那得有多不小心才能错踩进去？
　　菜鸟这种生物，别说带，他都好久没见过了。在专业队里见不着呀。
　　这要是让业内人士知道他现在还在“蛮荒世纪”里带菜鸟，不知得笑成什么样儿。
　　“蛮荒世纪”是《远征》四个世界里的第一个，也是难度最初级。
　　参与救援行动的其他专业选手，还在游戏里的，现在没谁还在这个初级世界里呆着。
　　人家基本都到了第三世界“蒸汽世纪”，在那小破屋外面围着打转。最次的也在去的路上，在第二世界“农耕世纪”往前赶呢。
　　只有他，因为从没进过全息版，没存档没装备连人物都没开，所以现在还在按部就班从初级起步。
　　一边怀疑自己因为一次感动就跟个菜鸟绑在了一起是不是太感情用事，蒋云壹一边用刚采到的石头做了把斧子，然后打起火把起身接着往采石场旁的红树林走。
　　很快黑夜里一支火把向他快速移动过来。
　　“呼……我跟你说……”
　　这儿离出生点有点距离了，潜水艇跑得急，估计一路还得躲个怪绕个道什么的，又是个话痨，跑到他跟前急着开口，一开口全是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儿，说的什么全没听清楚。
　　不过蒋云壹也懒得去认真听了，估计说的也是他刚才怎么掉的洞，怎么遇的狗。
　　“你跟我后面，别到处跑了。看到周围有蘑菇就采一下，有怪叫我一声。”
　　他现在就像个家长带着一熊孩子，得随时看着，手腕上还牵条防丢绳。
　　不然还能怎么办？蒋云壹很认命。
　　好在潜水艇现在对他信服得很，他说什么都乖乖地听。
　　就是嘴闲不住，等大气喘过了还是非得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一遍：
　　“我跟你说，刚才可惊险了。我从鼹鼠洞里钻出来本来还挺高兴，那是个猪人村你知道吧？正要给你发消息，结果一扭头，就看到黑暗里黑黢黢地亮起了几个绿莹莹的点，然后点越来越多，每一个都闪着寒光，看得我头皮发麻，还有那声儿……你说那鬣狗一大群的晚上不睡觉在那干哈呢？！”
　　还能干哈？就等着你这样儿的自投罗网呗。
　　蒋云壹肚子里吐槽，嘴上却说：“不错呀，你这趟也不算白挨，至少知道这个洞是通往猪人村的了。”
　　“是啊！”潜水艇听他这么一说就高兴了，笑呵呵地立刻把被狗追死的事抛之脑后，“我也这么觉得。其实这次没白死，还挺值。对吧？”
　　说话间两分钟的黑夜过去，天又渐渐亮起来。
　　蒋云壹没答他的话，但对他这人倒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这弟弟是天生少根筋，还是家里环境太好？这脾气这乐观的秉性，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他自己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所以必然比较悲观。周围遇过的人，无论是叔叔婶婶，医院的医生护士，乃至赵家那些人，没有哪个是这么的热情乐观。
　　现在见着了一个，感觉就挺新鲜。
　　他头一回对潜水艇的真人有了兴趣，便好奇问了声：
　　“你多大了？”
　　可是半天也没听到潜水艇吱声，他奇怪地扭头去看，发现那人在那儿掐指算呢。
　　“你自己的年纪还得算呐？”
　　这孩子是不是真脑子不太好啊？把蒋云壹看得都失笑了。
　　“啊。”潜水艇还挺认真点了个头，放下手说，“你不说我都还没想过。我今年二十了。你呢？”
　　什么叫没想过？蒋云壹瞥他一眼，觉得自己估计是在医院躺久了，和他也有代沟，所以现在新世代的年轻人说话也开始听不懂了。
　　“二十五。”他答。
　　“啥？你骗人吧！”潜水艇怪叫起来，压根不信，“你哪儿、哪儿就有二十五了？看着就跟我一样大。说大我个一两岁我勉强给个面子装信也就算了。一大大五岁——那不明摆着跟我装老想占便宜吗？”
　　能占你什么便宜啊？蒋云壹停下来皱起眉觑着他，也不知是该笑好，还是生气好。
　　他倒是希望自己还是二十。还是那最意气风发，最人生巅峰的年岁。
　　可惜他真的不是了。
　　“真二十五。爱信不信。”
　　他没有生气，也没笑，转回头迈开步，走了。
　　“嘁！就算真是我也不会叫你哥啊！”潜水艇又追上来，扬起下巴先做未雨绸缪的声明，其实还是不信。
　　蒋云壹笑笑，没答话。于是潜水艇瞅着他的侧脸，想想又问：
　　“哎，那你什么星座什么血型？有兄弟姐妹吗？”
　　现在已经进了红树林。
　　蒋云壹边走边留意树林里的情况，随口回他一句：“你查户口呢？”
　　树林并不密，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很宽敞，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可以方便玩家逃命！
　　潜水艇还在那儿不在意地摇头晃脑：
　　“这些问题多正常啊。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了解吗？我连真名都能告诉你呢。我叫卓百乐，你呢？”
　　他话音刚落，忽然蒋云壹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喊了声：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