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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被听墙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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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陈肆一直盯着军帐外的方位,看了许久。虽有人影隐隐绰绰,但她再三确认了不会有人进来,方觉得心头一松。
陈肆软软的倾了倾身子,换了个稍显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垫上,恢复了些气力,才重新坐正身子为自己包扎伤口。肩上的刀伤,已有了结痂的趋势,但创面较大,愈合得缓慢一些。
她放空了脑袋,忽而想起了那把匕首,那时就想着必然与齐若炎有什么干系。只是万没想到那并非炎字,而是皇家之姓,谈。
匕首……
陈肆心头微跳,慌忙的在周身翻找匕首的踪迹。她为了防身都是随身携带的,和耿兴昌撕扯时分明也在身上,现下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她反复确认,匕首确实不见了。
先不说这是太子赐与她的,随意丢不得,就单这一个“谈”字便有不小的效力,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中……
陈肆不敢深想,也顾不得伤口,简单的缠绑了三两圈便挣扎着起身了。
她刚踏出军帐不过两步,迎面就碰到了满黛。
满黛来了,以她万事都紧着她的性子,陈肆自然不能随意走动了,只好跟着满黛回到了帐内。
满黛张了张嘴,陈肆先发制人的三两下的把满黛上下一阵打量:“你没伤着吧?”
满黛伸来的手缩了回去,忙摇头。
陈肆擒过她的手一看,她的右手小臂上也被划伤了。虽被纱布裹住了,陈肆还是隐约可以分辨得出,这是个横向的伤口,足有巴掌长。
其实也与陈肆的伤差不多了,只是伤的位置尚且方便舒展和使力,才自满黛的面上看不出深浅来。
陈肆瞪了她一眼,颇为不悦:“瞒着我做什么,莫要再做力气活儿了,好好歇着去。”
满黛还是摇着头,道:“奴婢还是留在这儿陪着公子吧。外面都是乌压压的士兵,刀剑无眼,跟着公子奴婢才安心些。”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与陈肆,“是老爷来的家书。”
思及陈父的模样,陈肆好生的算了算,才惊觉她离家也已有两月余。之前都未曾细品,如今才觉甚是想念。
陈肆紧紧的捏着信封的一角,缓缓拆了信。
吾儿亲启:
展信安,家中诸事顺遂安康,盼问汝近况。
你娘自你出门便尤甚想念,又念恐你吃住得不好,另备了肉脯给你补身子。可近来蜀京的看管愈加严苛,肉脯竟也做了违禁品,恐怕要迟些日子方能再给你寄去。
听说是京郊死了一帮子流民,说是有外邦异族混迹到了近前。
世道更乱了,你只有一人一张嘴,为父亦不能与你撑腰,切莫强出头。
记着回信报声平安。
父
仅仅只有百余字的书信,已向陈肆透露出了不少信息。蜀京不太平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比预想的来得更快些罢了。
异族混迹到天子近前或有其事,但细想可知,屠害流民却绝非他们所为,分明是有人浑水摸鱼。
流民……和她来的路上遇见的可是同一批?
既非异族所为,那对夫妇果真可疑。
陈肆想了许多,最后起身步至油灯前,将书信掷入其中,信纸顷刻焚为一片灰烬。
“公子?”满黛轻声呼喊,不曾料想此情此景,“这是家书啊,您烧了作甚……”
陈肆复将灰黑的残迹扫到地上,又碾入泥里:“父亲官职不大,免得给他招祸了。”而后移开了话题,“其他人可都安好?”
满黛微微一笑:“大军来得及时,虽多少受了点儿伤,但人皆无大碍。”
陈肆沉吟了一声:“我准备回衙门看看,你陪我去吧。”
满黛果然拒绝了陈肆,将她拉回榻前:“您也不必再去瞧了,那里都被焚得差不多了,和那年老宅……”
她嘴快的说了一半,忙捂住了嘴,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拿余光瞅着陈肆看了好些眼,确认她没什么异常,才放下手,继续道:“总之那里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就连粮食都没剩了,公子怎么总是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呢!”
披头盖脸的一通责怪,陈肆叹声:“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在满黛的瞪视下,陈肆终是落了下风。她别开视线,又问:“粮食怎么也没了?”
“说是火势蔓延到了库房,那里有堆积了过多的杂物,一下子就烧了个精光。”满黛皱起眉,抿着嘴,摸了摸肚子,“这个地方这么缺粮,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要饿死了。”
心知确如她所想,陈肆还是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莫怕,相信太子殿下会赏一口饭给我们的。”
满黛被这说法弄得一笑。
彼时谈驰箬将将撩起帘子,踏进帐内的脚步一顿。
陈肆闻声抬头,四目相对,气氛尴尬。
下一瞬,错开视线,陈肆也有些拿捏不稳,不知他听去了多少。
不过,他们方才应当也没聊到什么出格之事。
满黛转身,看到谈驰箬惊讶的发不出声。夜里太暗,她又离得远,全然不知太子就是他们之前捡到的男人。
被陈肆扯了一下,满黛才回神,两人一齐向谈驰箬行了一礼。
谈驰箬凝着陈肆看了许久,挪开视线走近,左右瞥了一瞥,说着:“既身子不便,还拘泥于这些形式做什么。”
陈肆隐约有所觉察:太子生气了,比离开时还要生气一些。
俗语有云伴君如伴虎,太子也能算是半个“君”了,不说是伴虎,也与饲狼无差了,还是有必要顺顺毛的。
此乃为臣之道。
陈肆起手把满黛往身后带了带,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身前,与谈驰箬便只有了一足之距,再微微躬身,距离将会变为毫厘。
“下官私下逾矩,自请受罚。只是下官如斯模样,望殿下宽宏,让下臣少受些皮肉之苦。”
谈驰箬稍一低头就能看见陈肆乌黑的发顶,以及洁白的脖颈与香肩,另有熟悉的淡淡香气自他身前一点点盘旋而来,萦绕在鼻尖。
谈驰箬压下了心底怪异的不适,就算陈肆生的女气,他终归是男子,他不应于她有这样的繁杂的情绪。
但看着被陈肆护得好好的满黛,谈驰箬又明晰的知道,那些情绪他终归还是压不下去的:“我并未瞧见亦或是听见陈县令有何处逾矩,不妨县令一一说来,让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