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复仇屋》赤月宫城

91、第九十章 触及过去

　　见张期甚神色古怪的站着，再说不出话来了，萧言瑾也同样沉默许久，最后不得不打破这沉寂说道：“我去洗澡了。”

　　之后住不住这儿反正还两说，今晚会过来本来就是为了住这儿的，萧言瑾也就完全当刚才那一出根本没发生过似的，毫无心理负担的去了房间。

　　张期甚看着萧言瑾进了房间，拿了之前萧言瑾住这儿的时候，他给萧言瑾买的衣服，又看着他从房间出来，转而进了浴室，浴室中传来水流的声音，再到后来萧言瑾都出来了，张期甚也依旧站在那里。

　　萧言瑾手里还拿着刚换下来的衣服，看着张期甚那副德性，忍不住就又皱起了眉头，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又是哪里惹到这位大爷了。

　　突然亲人的人是他又不是自己，自己最多就算是……回应了一下？难道不该回应？回应是罪过吗？就算是，那主动的这个人当然更有罪！还是说是因为自己说不住在这儿惹到他了？真搞不懂……

　　搞不懂就懒得懂了！萧言瑾又多看了他两眼，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干净，脱水，然后晾晒，等都晾晒好了再回来，人也依旧还在那里……

　　萧言瑾：“……”

　　这天晚上，直到萧言瑾睡觉之前，他们两个最后说的话，也就只有这么两句……

　　“我去睡了。”

　　“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张期甚才一副脱力了似的模样坐在了沙发上，他的脸上喜怒难辨，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整个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直到最后，连整点报时的时钟，都因为到了休息时间而不再报时了的时候，张期甚才回房间看了萧言瑾一眼。

　　此时的萧言瑾侧躺在床上，像是有些怕热，他开了空调，但同时，又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蛹，他呼吸清浅平稳，显然已经睡熟过去很久了。

　　张期甚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睡着了之后，才从衣柜里拿走了他自己的一套睡衣，然后，也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水流打在身上，顺着身躯的轮廓落下，张期甚用手抹过湿漉漉的头发，安兆浔的那几句话已经不知道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了第几遍，刚才的那一个个的吻又紧接着在脑海中回荡，一遍又一遍，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就算否认也没有用，你就是喜欢他！

　　可是同时，那早就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几千遍了的画面，又接着这些记忆后面不断冒出……火海中的那个人，幼年的……成年的……真的……够了……

　　再从浴室出来之后，他从衣柜中又拿出了另外一床被子，拿着被子，关了灯，又关了房间的门，留下萧言瑾一个人在房间里，他自己则去了客厅的沙发上，决定在那上面凑合一夜。

　　他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此时，时针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可是他却还是没有什么困意，他脑子不受控制的在思考，以后应该怎么办……

　　他以前的想法是那么的纯粹，找回弟弟，这是他的责任，是他对已经死去了的家人的交代，他会照顾他……然后，找个媳妇儿，他心中最理想的媳妇儿似乎就是像言小五这样的，之后就不用说什么了，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也许，他们的生活并不会那么的平静，说不定，媳妇儿和弟弟会有争吵，然后需要他在一旁调解，但是他相信，不管是什么原因的争吵，最后彼此肯定都能互相理解……可是现在……他真的觉得很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精神过度紧绷之后，一旦稍有放松，疲倦也就席卷而来，也确实是太晚了，当凶猛的困意突然袭来，张期甚很快就没了思考的精力，眼眸慢慢的闭上，今天晚上，大概也会是无梦的一夜，直到睡着之前，张期甚都还是这么觉得的……

　　窒息感……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阵窒息感，将张期甚从睡梦中憋得醒了过来。

　　他家的窗帘挡光效果其实并没有很好，正因如此，外面的路灯夹带着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才刚好够他看清楚屋子里面家具的摆放，和面前这人的轮廓……

　　只见原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萧言瑾，此时正坐在张期甚身上，双手捧着张期甚的脸颊，那颗脑袋也不知道凑在他的面前多久了，他们的唇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紧贴在了一起，像极了两条正在亲吻的亲嘴鱼……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期甚清醒过来了，本来就舔舐着张期甚的唇瓣的萧言瑾，更是攀得主动而热情。

　　张期甚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把人推开，却不想还没等他接触到萧言瑾的胳膊，一双刚伸出去的手却反而被萧言瑾抓了个正着，然后，两只手被萧言瑾一左一右的按在了他脑袋两侧。

　　张期甚顾虑着萧言瑾那不知道脱臼了多少次了的双手，并不敢太用力反抗，怕自己在推搡之间会伤到他，而这，则更助长了萧言瑾的肆意妄为。

　　他更用力加深那个吻，撬开张期甚的牙关……

　　本来就因为失眠睡得太晚，这会儿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因为缺氧而更觉晕眩，张期甚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萧言瑾才终于离开了张期甚那两瓣唇……

　　月光和路灯的光芒之下，张期甚勉强可以看清萧言瑾此时的面部轮廓和大致神情，他本来长得就不错，此时脸上更是带着得意的，又略带邪魅的笑意，即便是这黑暗，都不曾掩盖这个人身上的“光芒”。

　　“醒了？”萧言瑾调笑般的对张期甚说道“那我们就来说说，你为什么突然躲着我？”

　　“我没……”

　　“没有？”萧言瑾打断道：“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如果没有，为什么不回房间睡觉？而要自己一个人跑到这狭窄的沙发上睡？别说什不习惯跟别人同床共枕什么的，我们之前睡过的，说说吧！你在在意什么？或者说，你下意识的想要躲着什么？”

　　还能躲着什么？还不就是躲你咯！可是张期甚却不能这么说，有些话，有些事情，如果一直都放在心里，一切大概就都不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但一旦说出口了，以萧言瑾的个性，必然刨根问底，不刨干净不罢休……

　　见张期甚不答，张期甚又继续问：“不说？那不如你说说，你今天白天上课的时候在生什么气？”

　　张期甚别开脑袋，干脆不去看萧言瑾。

　　萧言瑾说：“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

　　不等他说完，萧言瑾继续说：“看到我看其他女孩子，你吃醋了是不是？所以室内课变成了室外课？你是为了让我在跟你打的时候只能看着你？还是想趁机揍我一顿，再或者是为了揍那个被我盯着看的女生一顿？”

　　张期甚说：“我之所以突然改室外课，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一个专业的老师，我根本就不知道像教理论一样的室内课要怎么上，我只会打而已。”

　　“所以你就是承认你当时吃醋想揍我们俩一顿咯？觉得我‘红杏出墙’了？”

　　张期甚愤怒咬牙，他倒是想否认，可是萧言瑾是个什么人啊？他认定了的结论，所有相反的回答他只当听不见，反驳有用吗？

　　萧言瑾见张期甚一再逃避，原本他还只是打算把张期甚那点儿心思全都剖开了，摊平了，让他不能回避的，可是谁让张期甚这么不配合？难道他觉得，只要他闭嘴不言，自己就对他没办法了吗？

　　萧言瑾眉头微蹙，双手依旧拽着张期甚的双手，身体却再一次俯了下去，张期甚以为他这是又要吻他，可是紧接着感觉到的却是身上的睡衣被一阵轻拽。

　　“你！你干什么！”

　　张期甚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颗凑在自己睡衣纽扣前的脑袋。

　　在萧言瑾用双手限制住了张期甚的同时，他也限制住了自己的双手，此时，只能用唇齿将张期甚的衣服扣子缓慢而笨拙的解开……

　　“萧言瑾！”

　　张期甚像是忍着屈辱一般的瞪着萧言瑾，萧言瑾能够想象到张期甚是多么想奋起一脚直击他的要害，也能想象他恨不得给他一拳的心情，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害怕，但他受的伤都还没好呀！他就有恃无恐！

　　“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认真反抗。”萧言瑾说：“我这几天手臂脱臼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受不了你太用力推搡，谁知道再多脱臼几次，我的手是不是就要废了？”

　　废是不可能废的，但是疼肯定是会疼的，而且在还没好全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脱臼，以后阴天下雨说不定都会疼，对以后的生活怕是也会造成一定影响。

　　张期甚此时就像是一只被拿住七寸的毒蛇，随时想要反扑，却怎么都做不到，只因他的七寸不在他自己身上，而在对方身上。

　　眼看着那几枚扣子全部崩开，张期甚的脸色整个都黑了……

　　“萧……萧言瑾！”

　　张期甚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如果不是想着萧言瑾那一脸的伤，如果没有那两条脱臼的手臂……脱臼？脱不脱臼的关他屁事！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忍受自家弟弟对自己用强？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杀人都是不犯法的好吗？！

　　张期甚这么想着，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动手，可此时，萧言瑾却又突然开口了……

　　“张期甚……”他埋首到张期甚胸膛上说：“你今天一而再的跟我说希望我住下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张期甚：“……”

　　刚才做好的那点儿心理准备突然又凝滞了这么一下下……

　　“可是我却还是拒绝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期甚继续：“……”

　　“我其实很喜欢跟你一起住在这里，曾经跟你住在这里的那几天也好，Yh市的时候，跟你住在一起的那几天也好……我都喜欢……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我可以一直留下来……可是我没办法，不是因为‘亡灵复仇屋’，只因为我好想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最初……我都不知道我这算什么，我就是想撩你，想看你生气，看你被我气的双目通红的样子……

　　直到前几天……我被尤朦关在她那套别墅里的时候……

　　当我的魂体被她生生扯出来一份，受她控制的时候……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她控制，被她利用，被她当成人偶一样，被她用来达成她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时候我脑子里，心里都在想的人……是你……

　　再后来，我从她身上偷走了锁魂钉，我逃走的时候，我心里想的人……是你……

　　我以为我要被她打死了，要死在她操控的亡灵下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想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过去……可是我最终却发现，我最后想的人，也只有你……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不是……应该不是那个时候，只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而已。

　　张期甚……我不管你是把我当成言小五也好，张钰璟也好，萧言瑾也好，是弟弟也好，是恋人也好，再或者是其他什么人都好，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张期甚心头怦怦跳，但感受到的却并不是被喜欢的人告白了的喜悦，反而是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和抽痛从心底被直逼上来……

　　他咬牙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言瑾以为他嘴硬，或者只是想更加确认，继续说：“我喜欢你，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就像现在这样，喜欢触碰你，亲吻你，想要跟你做所有你没跟别人做过的事情，想要你所有还没经历过的第一次，也想接下来的所有日子里都有你，张期甚……我……”

　　萧言瑾再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垂头下去，再次亲了亲那双紧抿的双唇……

　　“别拒绝我……”

　　“你够了！”

　　张期甚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将萧言瑾推了出去。

　　萧言瑾自认为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已经非常柔和，柔和得近乎卑微……可是他没想到这会激怒张期甚。最开始他那么强硬的时候，明明都不见张期甚被激怒，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自己到底是那一句话惹恼了他？

　　他猝不及防，被张期甚从沙发上推倒了沙发下，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手臂还受着伤呢！刚才不也亲亲抱抱了好一阵吗？他不也都没有反抗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

　　张期甚刚推开萧言瑾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三两下将被拉开的衣服扯了回来，因为此时张期甚背对着从外面照进来的灯光和月光，萧言瑾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却清楚的听到了张期甚接下来说的话。

　　“我觉得你今天晚上不正常……当然也说不定是我不正常了才会听到你说对我有意思……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必须冷静一下……”

　　说着拿起挂在一边的一件外套就要出去……

　　“为什么？”

　　萧言瑾脑子里朦朦胧胧，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张着嘴在说什么……

　　“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你心里明明也都注意到了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张期甚咬咬牙，只当自己听不到萧言瑾都说了……

　　“张期甚！”

　　萧言瑾怒声向张期甚起身欲走的背影喊了起来，他的声音中此时已经充斥着哭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一滴泪来……

　　听到这样的声音，张期甚虽然不想停下来，脚步却还是忍不住一滞……

　　萧言瑾的声音从原本的强势变得支离破碎，他看着这已经停下来了的背影，却不知道想说什么，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说，他是不是就又要走了？

　　许久之后，他才以一声带着哭腔的语调对张期甚开了口，他从来……从来都不曾如此卑微的请求过一个人，对人这样说过话……

　　“张期甚……你喜欢我好不好？”

　　直到前一刻为止，张期甚都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冷静下来了的，可是在听到萧言瑾突然这么对自己说的时候，他率先感受到的却并不是因为他的卑微而心疼，相反，一阵好像早就已经潜藏在内心深处二十多年的怒火，此时就像被点燃了引线似的，再也堵塞不住缺口了似的即将炸裂开来……

　　“你不就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为什么……”张期甚说：“曾经……把我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是你和你的家人，让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的也是你们，让我那么那么渴望亲情的还是你们……可是最后……让我在得到这一切却又骤然失去了一切的人是你！”

　　“是……我是喜欢言小五，但那是言小五，不是你萧言瑾，我恨你，我恨你明明给了我一切，却又猝不及防的突然夺走了这一切！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了啊！”萧言瑾说：“半灵体村落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在那里，他们为什么要养大我，他们又是谁！我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难道就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可以当成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了吗？”张期甚怒吼着打断他说：“一个村子的消失，上百条人命！能因为失去一段记忆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扪心自问，不记得了，真的就跟你无关了吗？”

　　萧言瑾沉默了……张期甚也跟着沉默了……

　　他注视着萧言瑾黑暗中略微颤抖的身躯，却只是步步紧退……最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逃离的情绪夺门而出，扔下萧言瑾一个人留在这冷冰冰的屋子里……

　　萧言瑾的身体陡然失力，颓废的坐在了地上……

　　他不是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什么……舒长溪跟他说过的，虽然张期甚口中的上百条人命，到了舒长溪的嘴里就只变成了一句话……

　　他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犯下这一切的是解瑾，被利用的是张钰璟，可是他不是！他不是解瑾也不只是张钰璟！他只是萧言瑾！

　　他以为张期甚也是拎得清的，所以这么长时间来，他们打打闹闹偶尔吵吵小架，那么多日子都这么过来了，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得到了升华，可是现在呢？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张期甚……从来都没有拎清过……

　　不管他是张钰璟还是解瑾亦或者是萧言瑾……在他张期甚的心理……自始至终，都只把他们全都当成了一个萧言瑾，所以，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所以……他恨他……

　　萧言瑾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同时……一阵压抑的气氛正不断的往他的身体里钻，钻得他心疼……难受的想哭……

　　这里好冷……空调打太低了……并不是……跟空调大概没有什么关系……大概……

　　可他就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好冷……冷得都能把他的心都冻成冰……

　　忽然，萧言瑾在原地无声的颤抖了两下，他随意往身上套了一件衣服，逃命似的从这个冰冷的房间里逃离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想去哪里，能去哪里，他只是不想呆在这里，不想呆在这么冷的地方，不想呆在这个……只要稍微安静一下，就会让他想起张期甚刚才是怎样一副急言令色的模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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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你在干什么？”
“你难道就不怕我这一出门，直接就报警抓你？”
“啊？我……我没事……”
小赤关掉……
小赤:“呜呜呜……这章改得我都快哭了……呜呜呜……”
萧言瑾：“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敢说你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一幕才决定写这篇文的？”
小赤：“瞎说！我明明是先想好的结局才决定写这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