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城记》紫袍客

6、 不是冤家不聚首

　　高城和六一还有史今刚进了乡下，就看到一行人在一处土地庙门口，为首的似族长的模样，拍着一个小伙子的肩膀，似乎安慰什么，那小伙子低着头，满面泪痕，而他两边的人，看上去是他的父母，都哭的哽咽难言，高城看了一眼史今，史今会意，下马过去，唱了个喏：“请问老人家，在下主仆三人，见诸位啼哭，不知为何啊？”

　　那族长见史今眉目清秀，态度和蔼，又气度不凡，叹气道：“先生是赶路的吧，那快些行吧，先生如此好样貌，快些脱离‘不归山’境地，由此向北，再有一天的脚程便是大镇店，快些去”

　　史今更温良的笑了：“老人家，我们几天就想在此歇脚了呢，因为见面就觉得和老人家特别投缘，我们这些走江湖的，就要这个眼缘”

　　那老人叹了口气，拉着史今，四下看了看：“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地方不太平，这里有位‘西合大王’专门抢男丁，似先生这样的好样貌，如果被他们的人看到，那一定就不好了，今天是我们村的月祭，要选我们村最周正的男丁，绑在这庙里，他们半夜来取，如果不送，那么就会被屠村”

　　史今大怒：“有这样的事情？这里的里正保长难道不报官？”

　　那老者大惊，掩史今的嘴说：“先生莫声张，要是被听去了，就是死了”史今指着那小伙子，“就是他被送上去？”一听他这么说，那家人又痛哭起来。

　　史今回到高城面前，把事情一讲，高城没说话，下马到老者近旁，施礼道：“老先生，如果诸位信的过我们三人，那么今天的事情交给我们兄弟如何？”

　　那老者见了高城更惊慌了，：“三位小爷的不平之心咱们领了，可是，那大王势力太大，你们惹不起，还是走吧”

　　六一看了老者一眼：“老人家，还没有我们管不了的事情，你就放心带人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一群人又推度了一阵，终于劝走了他们，剩下高城和史今，高城说道：“我去扮这个男丁，倒看看他们什么勾当，今儿你负责跟踪，六一回去领兵，今儿一路给六一留下信号”

　　史今立刻否定：“不行，我去扮男丁，你去我不放心”

　　“我不如你，”见史今和六一还想争辩，高城说道：“不议了，快点，这天马上就黑了，按他们要求的，快行动”

　　于是，他们按照那大王要求的，进了庙，果然，在庙的正中有个十字型的木架，架上有绳子，和锁链。

　　史今郁闷的看着这些，说道：“不行，还是我来扮男丁”高城骂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和六一有你们自己的联络方式，这些不容易被别人发现，如果换成我，做下的标记如果被他们发现，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这点不容辩驳，史今和六一师从同门，自幼就有他们自己的联络暗号，而且这些江湖人是不知道的。

　　于是，按要求，高城只能穿最里面的一层亵裤，其余的衣物尽除去，史今帮他脱衣服时，惊道：“后背”六一也来看，也叫道：“我的天，后背居然好了，连痂都没了”

　　高城虽然觉得舒服，但是，一想到这给药之人就浑身不爽，骂道：“干活儿”

　　于是，史今和六一把他架绑在十字木架上，而且按要求，那条锁链要一头扣在木架上一头扣在高城的脖子上，史今心疼的说：“怎么样？”六一也问：“能不能吃的消？”

　　“罗嗦，一切按计划”

　　夜越来越深，山隼，野狼的号叫分外的糁人，高城被绑在架子上，脖子上的锁链越来越凉，他低着头，离他们来取人的时间应该很近了，为何不见动静？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高城的长发柔顺的滑在他的胸前，月光给了他一个近乎凄美的影象，忽然，听到了一点点声音，这种声音在外人，不，应该是说在一个不是顶尖高手那里，都可以忽略不记，但是，高城听到了，那是衣袂轻飘之声，高城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来了？不对呀，那老者说，是骑马来。

　　这声过后就一片沉寂，高城等着，等着，不急，高城冷笑，只要你肯现身...

　　忽然，在他的背后，有轻轻的声音：“喂，你穿帮了”

　　这个声音？高城认得，怎么会不认得，只是高城现在后悔为什么是被绑着，为什么遇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自己总是这么被动。

　　随着这轻微狡黠的声音，一个影子似的人，到了高城的面前，黑袍，风兜几乎遮住整个面孔，脚上是一双精美绝伦的靴子，纯黑色，其实上面是金线和黑线并股儿绣上的祥云纹，到靴口用了四块翡翠做的褡口绑鞋带。

　　高城并未答话，原来这劫掠男丁的强人竟是他，为什么自己没想到？似他从前的行径不是一个贼人又是什么？他要男丁到底要干什么？他会在这里解决自己还是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现在喊史今还是等一步？高城不动声色，但是脑子却飞速的运转着。

　　那人伸出手，托起高城的下颚，“一人千面哪，我的小王爷，没想到你绑在这里这么好看”

　　高城还是不答话，现在自己绝对是处于下风，那人的手指顺着高城的下巴滑下来，顺着他的胸口一直向下滑，滑到高城已经开始愤怒，头发已经随着他的愤怒都飞扬起来，高城眼光逼视着他，无法看见他的脸，他背着光，但是，他那邪魅的声音却死也认得，“为什么是你呢？”

　　“我也想知道，怎么是你！”高城第一次说话。

　　那人笑了，“小王爷，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别知道吧”

　　“既然你是胜利者，那么我想知道你的来路”

　　“我不能告诉你”

　　“对于一个你胜券在握的时刻，这个好象说了也无妨吧？”

　　那人停了片刻，忽然欺身到高城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高城的脖颈上：“一个特别的人”说罢，他迅速离开了高城。

　　他晃着身子，口气散漫的说“你穿帮了，我的小王爷，如果是我，今天我不会带你走”

　　“哦？”

　　那人回身，用手指绕住高城的一缕头发：“一个普通百姓决不会有这么长的头发，而且如此顺滑，一个普通男人绝不会在头发上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而后他松开头发，又把手放到了高城亵裤的带子上，“天竺的天丝麻，这样一条裤子会花掉一个普通人家几年的钱去买”

　　高城真的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了，那人回过头：“别的男丁在这里，一定会低声啜泣，但是你不同，你冷静到连心跳都那么稳定，这也不对劲”

　　“哼，”高城冷笑一声“还有吗？”

　　“有，就是你过于好看，这也不对，样子好看的人很多，但是，好看和好看不同，每个人的气场不同，有的人只是好看，但是站到你旁边你会腻，有的人却是气质逼人，而你我的小王爷就不是一个村野百姓的好看法”

　　高城又笑了“看来我今天无法成功喽”

　　“可惜不是我啊，所以，小王爷，你的人生之旅才刚开始”说罢他一闪就消失了，高城此刻听到了马蹄的声音，难道不是他？

　　随着马蹄声至就听到了粗鲁的声音，而后是下马乱骂的声音，而后庙门被一脚踹开，而后就是一股马厮合着烈酒和汗味的气息，进来四个人，为首的一个几步就到了高城跟前，一把就揪住他的头发把高城的头揪的仰了起来，而后那家伙倒抽了一口气，另三个几乎同时说了声：“我入他娘”

　　说罢，几乎同时到了高城近前：“疤哥，这他妈的也忒水灵了吧，没想到这屁股大的个村子竟然有这么俊俏的人儿”

　　那疤哥喉结上下动着，野兽一样盯着高城，盯的高城几乎想挣开这枷锁，忽然这人疯了似的扑上来就在高城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而后就想扯高城的裤子，那三个嚎叫着抱住他，而后，把他又踢又踹的骂道：“妈个巴子的，你疯了不成？老大的人你也动？回去不活剐了你”

　　“是啊，疤哥，你别他妈的失心疯了，这么个人物要是你先用了，回去被活吃了都可能”

　　“大哥用完了，咱再讨过来吧，现在还是快回去”

　　那刀疤脸被另两个人拉着，有一个一刀砍断了高城脖子上的铁链，而后绑住高城的腿，又缚住手，扛了起来，装到一个麻袋里，高城被折腾了个昏头转向，感觉是被扔在马上了，而后就一路颠簸。

　　好象到了个什么地方，而后是诸多笑骂喧哗之声，而后，就是被送到了哪里，等被放出来，一看是间屋子，铺着虎皮豹裘的，也有百宝格，也有玉扇屏风，不过弄的都很粗鲁滑稽，高城被扔在床上，手和脚被分别绑在床的四角上，高城心里纳闷，这是要干什么呢？五马分尸？不至于呀，在屋里分尸？开膛破肚？这个有可能，但是马上又否定了，不对，如果那样的话，应该有个专门的地方，因为他们应该不是弄死一个两个了，而这个好象是个卧室。

　　正在高城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撞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高城侧头看他，好高大的一个莽汉，紫堂堂的一张脸，光着头，光着膀子，身上刺着一条龙，腰打板带，他一进来，就冲看守高城的小喽罗挥了挥手，屋子里只剩下高城和这小子，他□□着走到床前，看到高城，立刻直了眼睛，而后，慢慢的坐到高城的旁边，掐掐高城的脸，高城看着他，那人低声说：“你怕吗？”高城刚想说我怕你个六啊，但是又想起那黑衣人的话，马上装做很软弱的点点头，那人嘻嘻笑着：“你别怕，爷今天好好对你，今后也好好对你，保证一定只对你一个人好！”

　　这话让高城纳闷了，但是仍点点头。那人说罢，抚摩着高城的胸口：“你会听话吗？”高城又点点头，那人啪嚓一下就整个压到高城身上，高城这次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右手一用力瞬间就拉断了绳子，双腿别住那小子的腿，左手搬住他的脑袋，喀嚓一声，就掰断了他的脖子，这小子连声都没吭一下，就见了阎王。

　　高城坐在床上，很是气恼了一下，怎么什么都没问就弄死了呢？看了看这个死人，忽然发现他的板带后面似乎有东西，伸手一摸，是封信，打开一看：后天又有货到，准备好地方。只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高城更加后悔起来，于是把这死人放好，用被子盖了起来，装做睡着的样子。

　　高城觉得目前自己光膀子穿亵裤的样子不大妥当，想弄件衣服穿上，但是，翻了几件，衣服上都有股高城厌恶的气味，索性不管了，就这么着谁敢怎么样？高城狸猫一样的从窗户出去，外面巡逻很严密，而且高城发现这里的哨位的排部结果竟然和军中一样，而且地形极其错综复杂，有几处大厅里灯火辉煌，许多的匪徒在喝酒嬉闹，高城绕过去，既然，信里说货到，是什么货？以前到的货在哪里？高城蹑足潜行，这里的环境为何如此的复杂？完全不是一般匪徒的山寨，甚至有几次高城兜来转去都回到原地，这不对劲，因为对于地形的辨认，高城绝对要比别人强，可是，在这里竟然会迷路。

　　高城找到一个地方，看来被派了重兵把守，是什么地方？难道是货？高城沉吟了一下，看到了又一队兵过来，按照军营的设置，这些人应该是来换岗的，就在高城琢磨如何进去的时候，见那边一个人影闪过，速度之快，另人吃惊，那人影竟然贴在一处崖壁上，而后手一抖，也没看到什么，但是，就看那些守门的士兵身子一震就不动了，依旧都站着，外表看不出什么来，而后，这个人又飞身下来，冲这边换岗的一甩手，这些人也都不动了，高城迅速的从隐身处跃出，几乎和那黑影同时到了门口，又是老相识，黑风兜！

　　高城此刻并不想和他动手，因为进这道门才是重要的，那黑衣人似乎也不想打架，他动手找到墙上的机关，示意高城搬住那边的，高城立刻搬住，两个人一点头，同时用力，听的消信儿吱扭做响的声音，门开了，高城一闪身先进去，不过是间书房而以。

　　高城和黑衣人几乎都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扫了一眼屋子的情况，而后又同时向一个藏宝格儿而去，几乎同时抓住了一张纸，交手已经不可避免，两个人的打斗迅猛而无声，谁也没留情，那张纸就在空中被两个人的掌风打的飘着，几乎其中一个去看一眼，另一个人立刻就掌风到，到了最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冷笑了一声，把纸原处放好，一起向门口冲去，又一起拧上了门。

　　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而去，高城中途边走边开始杀戮遇到的匪徒，而后，向一处他在中途找到的地牢而去，那里压着许多的年轻壮男，高城刚到，见那黑衣人已经放出了他们，并且指引他们逃跑的方向，高城愣了一下，那人低喝了一声：“按我说的路径跑，跑出去是不归山的南坡，你们都认识路吧”

　　那些人说认识，黑衣人说道：“那就给老子撒开腿拼命的跑，除非还想在这儿给人家玩，出去就忘记这里，没什么好记着的”说罢，那些人真的不要命了一样撒腿就跑。

　　黑衣人看着高城一笑：“殊途同归呀，我的小王爷”高城已经听到了那边事发的喊声，高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手摆单刀阻住了涌来的山匪，血光四溅，那黑衣人也随便捡了把刀一路砍杀，一个间隙，高城瞧了他一眼，这个人真是强大到让人心惊，这么样凶残的打斗竟然仍保持着风兜遮脸，“为什么不用你的刀？”

　　黑衣人一笑：“我的刀不是谁都配看”

　　高城又砍翻三个，嘴里骂了一句，那黑衣人忽然纵过来，一把楼住高城，提起一口气，“我们走！”高城跟着他一起提了口气，两个人似两只鹰，从这些人的头顶飞过，黑衣人顺手就掷下了什么东西，巨大的爆炸瞬间展开，血肉横飞。

　　整个山寨被这两个人搅了个天翻地覆，到了前厅，人正在集结，那个刀疤脸看来是个头目正在大喊：“他妈的进来外人了，快！守不住山寨上面怪罪下来，我们都没命！”

　　上面？高城和黑衣人都注意到了这句话，但是，黑衣人已经到了他的近前，高城也迅速跟到，那刀疤脸一见高城比见了鬼还吃惊，而四周已经围上了密密层层的人，情势已经非常危急，高城冷笑一声，单刀一横，决定下手厮杀，却不料，那黑衣人好整以暇的抖了抖披风，走到刀疤脸跟前，声音几乎温柔又动人的对着刀疤脸说：“你咬了他一口？”

　　这句话，莫说刀疤脸，连高城都愣住了，刀疤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谁都没看到黑衣人的动作，但是，那刀疤脸已经人头落地，还没等他的血喷出来，已经被黑衣人一脚踢飞，嘴里厌恶的叨咕一句：“别弄脏老子的衣服”

　　高城大怒：“怎么不问清真相再杀？”

　　“哼，知道真相的人，已经被你拧断脖子了”

　　高城瞪了他一眼，这时忽然，整个山寨开始爆炸，巨大的震动，连所有的山匪都惊住了，那黑衣人突然叫了一声：“不对！”而后对高城喊道：“这里危险，你快走！快去找人！”

　　高城向外就冲，却不料那黑衣人却向爆炸的方向跑去，这时听见史今的声音：“少爷（在外对高城的称呼），我们的人到了！”

　　巨大的爆炸已经淹没了黑衣人的进去的方向，高城跺了一下脚，喊了一声：“走！”

　　六一已经带领王府侍卫封在寨口，只要跑出去的尽数伏诛，此刻，高城也觉出不对，山寨的爆炸是毁灭性的，难道就因为外人闯寨？不合理，顶多被官府收押，但是这种毁灭性的爆炸？难道是为了毁灭什么？

　　大队人马已经迅速的后撤，火光冲天，高城拉过一匹马，对史今说：“到前面等我！”说罢骑上马，向火海里冲去。

　　巨大的爆炸还在持续，高城骑着马左右奔驰在火光里，前方突然发出山崩一样的爆炸声中，一个人冲了出来，是那黑衣人，高城策马过去，在熊熊的火光中向他伸出了手，喊道：“走！”那人抓住高城的手飞身坐到了高城的身后，高城勒转马头，在冲天的火光中向汇合地冲去。

　　熊熊的烈火，震耳欲聋的声音，而一匹马驮着两个相拥的人，刀锋样的夺目，无畏无惧，锐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