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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六十章 ...

  •   第五十九章
      一家人从京都回来之后,牧洗澡时突然想起了藤真那张化验单。他还是不相信藤真会得什么绝症,但毕竟有这么个可能,他于是摸了电话拨给了真希。真希放假正准备回家看看家人,他和乙竹在街上给妹妹买东西,本来兴高采烈,结果一听到“化验单”就没兴致了。真希说藤真不给他看化验单,但92肯定不是个好数目,藤真的情况不容乐观。

      牧不明白藤真为什么不给看化验单,当时正是黄昏,他虽然很不想去看藤真,但还是去了。车开到一半时真希来了电话,慌张地说:“我觉得不对头回办公室了,健司的办公室还没收拾,我找到化验单了。”

      他顿了顿,颤声说:“根本不是92,是62……”

      牧不懂这个,真希无力地解释道:“正常的最低120.”

      牧脑子“嗡!”一声响,冲去藤真家,在楼下喊了两声,没见回应。他急奔上楼,房间里空荡荡的,藤真睡在地板上,雕塑不见了。

      怎么这么别扭?平时藤真是爱和他的雕塑睡觉……难道雕塑活了,自己跑了?牧跪去地上,壮了老半天胆子才将藤真抱起来,藤真昏睡不醒,牧不知道怎么看情况,以为藤真要死了。他不明白62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白血病具体危险在哪里;他带着藤真去了医院,这下他再也不敢躲着藤真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再躲下去,他可能连藤真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医生也不知道原因,藤真严重贫血,但没有查出白血病特有的病征,因此依旧不能确证。真希赶来后和医生说了半天,医生替藤真照了胃镜,发现藤真有点胃出血。但这样小的溃疡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地贫血,医生不敢乱下定论,干脆把藤真收进了病房,要观察几天。

      两人坐着等藤真醒,真希问牧:“你准备什么时候手术?”

      牧以为真希糊涂了,反问真希:“谁要手术?”

      “你脑子里的肿瘤你等他继续长下去?”真希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几?你看得清嘛?”

      牧吃了一惊:“藤真怎么不告诉我?”

      真希看了看床上的藤真,想这人最近肯定被薪刺激了,怎么这种事都忘了给牧说。真希向牧解释:“你的CT结果出来显示有颗良性肿瘤在你脑干,尺寸太大只能开刀,但位置太深开刀很危险,健司这几天正帮你联系医生,我还没听他说具体结果。”

      “你下次告诉他……跟他说……自己生病的时候不要管别人生病,自己没休息不要管别人打架。”

      “你知不知道残间薪自杀?”真希观察牧的脸色:“健司可能受了点刺激。你的肿瘤也刺激了他。他一心一意想你,你以后要报答他。”

      “他对你也一样?”牧皱眉看真希:“帮人无条件帮忙,命贴上去也帮,你不觉得压力大?”

      真希像见到知己一样死命点脑袋:“上次我骂了他了,以后他不敢了。前几天阿薪来电话,健司好像说了薪几句——以前健司从来不舍得说——结果薪之后就自杀了。健司大概内疚了。啊对了,你跟真木伸市定的赌局健司也知道了,他想要报答你,所以到处给你找医生。你儿子出事那天他也出大事了,看东西太久心绞痛;结果还是没有帮到你,他很内疚;但是你要体谅他,他已经很努力了,最后的时候汗都滴到纸上了。”

      “你上次也帮他说话。我没怪他,我喜欢他。”

      “联系医生时我曾劝他休息,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他死在藤真老师之后就没事了。看你,你死了还有妻子儿子,家庭关系又那么好,他可能觉得你和他情况不一样。这几天去你家他嫉妒了,你对小孩负责,他嫉妒了,他跟我说了的。他也嫉妒你,因为真纪负责,你不用受藤真老师的苦。其实他想要你那种家庭,我看以后他讨太太也要学你,找真纪那种。”

      牧教育真希:“不要急着要孩子,想清楚再要。”

      “如果健司出事了,我把他接到我家住,不管我有没有结婚。”

      “你老婆要同意。”

      “不同意就离婚,”真希义气地说:“我可以照顾他,我是医生。之后我应该回礼幌医院做脑外科医生,他回北海道也适应,吃得好一些。我都想好了,我妹也读要读完了,之后我们做外科有点存款,健司出什么事了可以用。如果我紧张了你也帮忙接济一下。哎,健司救了这么多人,到头来没有人救他。我来救。”

      牧看着真希,好羡慕能利索地说出这等话语的真希。他对真希说:“你干脆娶了藤真。”

      真希大笑:“不错不错,他那么贤惠,我天天吃好吃地饭。”他随即不笑了,从背包里拿出藤真的化验单,递给牧:“他瞒着所有人,他是不是想找个地方静悄悄死去?像大象那样?”然后他又递来了一本资料:“我还找到了这个,也在抽屉里。”

      牧接过来翻了下,好像是复健安排之类的,牧一点儿也看不懂。真希指着病患姓名那一拦说:“192号病患……是真木伸市。”

      牧手一紧,一大本疗程安排全给捏皱了,瘪成了两折。真希默默地说:“完成日期是上个月,他竟然还瞒着所有人做了这种东西。你知道么,健司和192,其实……健司和他……和他……你知道么……他们两个……”真希红着眼睛转头看牧,下颚微微哆嗦着,他说:“……192本来就是末期,笛木还在他身上长期用药,他这本病历有多复杂你想想嘛;写这样一份东西要花健司多少心血,他的命就是这样贴去了这种人身上……”真希扁起了嘴,手摸上自己额头:“……你儿子那次也是,他也不要命地想。他不能认真做事,他认真做任何事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换,你不觉得他房间里那座雕塑每天都在吸他的命嘛?——再旺盛地生命力也吃不消啊,对不对?”然后真希又斗争了老久,最终没有勇气说出一些事情,只是说:“他们两人……唔,”真希又再紧闭双唇耽搁大半天儿:“牧,健司是被骗了……”

      牧看着地面,真希看着天花板,两人不再作声,一时间都糊涂了是好好活着重要,还是做成一件事重要。真希要赶着回办公室替藤真整理东西,他让牧等藤真醒后亲自问手术安排;牧在病房里一个人陪藤真,中途真纪来了次电话,想和牧商量事情,牧说自己没空。十二点左右真纪再次来了电话,很委婉但很急切地说想商量事情;牧不想丢下藤真一个人,依旧说自己没空。这时,他终于不愿折磨自己的心了,他想在最后的日子里一刻不离地陪藤真。他记得藤真说他父亲的病是孤独弄出来的,藤真自己又何尝不是。他现在终于相信藤真的话了,孤独可以杀死人。最近他总觉得孤独难耐,觉得精神越来越糟糕,他也快被孤独杀死了。他的头疼就是最近加剧的,每次他一想藤真头就要疼,告诉自己不再见藤真的话就更疼;他的心在抗议,心受不了了,想死了。

      半夜两点,真纪第三次来了电话,牧让她在电话里把事三两下说了。真纪听见电话那头没有杂音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知道丈夫不是在外面“办案”。她轻声问:“绅一,你在哪里?”

      “你有什么事。”

      “荒木老师想让我回去跳舞,排练两个星期,随后在东京首演。藤真叔叔快不行了。”

      “你要过去就过去。”牧看看眼前的藤真。

      “……你确定?”真纪思索片刻:“你和宝宝留在这里?”

      “要过去就过去,我说过。”

      “首演之后还有其他很多站,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回家。”

      “你自己决定。”

      “你到底在哪里?”

      “你不用知道。”

      真纪那头不吭声了,牧没有生气也没有内疚,也不说话。停了很久,两人心里都明白了一些东西;真纪平静地说:“绅一,我发自内心觉得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起的头。”

      “你想多了,”牧的声音也很平静:“你要过去就过去,小孩我管。”他顿了顿:“我在医院陪藤真,藤真血液有问题,你不要说出去。”

      真纪跌坐去地上,颤声道:“你……你在哪间医院?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能不说,荒木老师……”她用手掌抵着额头说:“荒木老师该不该知道?”

      “你多久过去?”

      “可能的话……明天。”

      “你自己小心,”牧看看藤真:“不要多嘴,医生没说是那种病。”牧摸摸钱包:“你那边卡号变没有?我明天打钱过去。”

      “绅一,”真纪轻声道:“你来不来看我的演出?”

      “藤真情况好再说。”

      真纪失落得要命,但懂事地说:“好。”

      他放下电话,继续看藤真。藤真终于没蒙着头睡觉了,这是什么习惯呢,蒙头睡觉多不健康。牧就这么坐着,天快亮时藤真终于有了动静;睁开眼没摸清楚状况,藤真奇怪地四处看。牧低声说:“你在医院。”

      “我知道原因了,”藤真嘶哑着嗓子说:“两次验血之前……”

      牧靠近藤真的脸,藤真默默地说:“……两次验血之前,我都已经拉了两天的肚子。这个验血,结果不准。”

      牧好气又好笑,他问藤真:“我是不是得癌症了?”

      “一颗良性肿瘤,”藤真看着天花板:“我联系的医生都不敢开刀,但肿瘤太大,你下个月之内必须开刀。”

      “不开刀什么结果?”

      “压迫周围脑组织。”藤真转头看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睡了多久?”

      “你是不是想,在你死之前,一定要把我的肿瘤摘除掉?”

      藤真点头:“我们所跟脑外科专家联系多,我都联系不到,换其他医院的话,更联系不到。”

      “如果不做手术,你和我哪一个先死?”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死?”藤真认真看牧:“我不想每天听这个话题。”

      “你帮我联系手术,手术之后你也去把韧带换了。”牧逗藤真开心:“之后你帮我雕个像,我也想看看。至于血液问题,总有办法解决。”

      “这样好,”藤真思索:“不过雕塑也不需要换韧带,什么时候都可以雕。”

      “你打算用什么?”

      “粘土,”藤真利索地坐了起来:“不过,你好动,雕塑不能动。”

      牧哑然:“我也坐得住。”

      “你知道怎么雕?”藤真抬起双手:“雕你,我能力不够——凭记忆不够——要摸着雕。到时候,你会被我吓跑。”

      他抬起双手靠近对方的脸颊,对方坐得一动不动,抬眉毛悠悠然看他。他的双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很旧,他们仿佛僵持着什么。他的双手平稳地抚上牧的双颊,稍稍托起牧的下颚,让对方不要颔首。他开始移动手掌,先是用双手大拇指勾勒眉毛和眉骨,然后将双掌贴去额头上量发线和眉骨之间的距离;他轻轻搓揉着对方的脸颊感受幅度,双掌像做泥塑一样圆滑地游动着,游走于对方的脸与颈项之间。他将手掌盖上那双沉静地凝视自己的双眼,手指的缝隙间露出了晶亮地瞳孔,他们对视片刻,他再次抚上手掌盖住了对方的眼睛。他用左手食指摩挲对方的嘴唇,再用其他指头捏起了一个松松地拳头,抬着对方的下巴,满意地端详。

      藤真的双手移开了,牧的眼睛重新露了出来。牧直直看着自己,嘴角抿着,眼里是温柔地笑意。两人隔得很近凝视彼此,他们都有一份心意;牧微微动了动嘴唇,不着痕迹地含住藤真的食指,藤真一个甩手,愕然道:“脏。”

      之后是一片寂静,两人都有点紧张。牧打破沉静问藤真:“你星期几回北海道?”

      “三十号,”藤真微笑着侧起身子,眼看牧说:“我爸一定要坚持到十四号,我想趁这几天情况好,把他先送来神奈川。箱根空气好,可能先去那里。我已经联系了箱根医院。”

      “你妈的演出联系哪个舞团?”

      “后面两场没有联系,需要的人不多,”藤真眼里全是幸福:“第一场,《虾夷物语》,还是联系了东京艺术团,不过艺术团走了很多人,也找了千叶芭蕾舞学院的人。她故意的,她和真纪在千叶吃了不少苦,她有意找机会,在那些人面前炫耀。”藤真用鼻子笑笑。

      “艺术团里面还有药,”牧双手抱拳放在大腿上:“艺术团老板还欠笛木钱。刚刚真纪问我去不去看表演,现在我倒想去看好戏。”

      “我起来了。你的脑子太高级,一般人不敢碰,”藤真再次坐了起来:“你说话的时候,我又想到了一个人,我试一下。”

      牧将外套丢给藤真,藤真微笑着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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