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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二十七章 ...

  •   第二十七章
      飞机快降落了,他再一次来到了藤真的故乡,飞机轮子接触地面那一刹那,他又想,其是他也从不曾了解藤真。他下了飞机,招车去了稚内医院,去的路上他一直想,藤真现在在做什么?前天晚上,回家后,他还哭么?——藤真以前打输比赛时也曾哭过……

      就在进医院那一刹那,泉步突然冲去了牧面前,一把将他又拖出了医院。牧看着泉步的脸说:“怎么,你愿意让我见你了?那你是准备交代了?”

      “走,”泉步拽着牧:“我小看你了,你小子硬是找到了……”

      “这么说我猜对了?”

      泉步不作声,拽着牧的手臂把他带去了医院外的花园。这都十一月了,寒风刺骨,牧靠在树干上说:“我不是来杀他,其实我不知道见到他后,下一步该做什么。”

      “那你更该走,留下他一人。他已经很自责了,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牧奇怪地看泉步:“自责?”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泉步给风吹得缩成了一团。

      “一九五二年十月三日,真木伸市生于北海道小樽,父亲真木熏是养蜂人,母亲是礼幌市立艺术团的舞蹈演员。真木伸市的父亲从小反对儿子跳舞,太太在儿子十五岁时因风雪夜外出、公车翻下山崖而丧生,半年之后,真木伸市对父声称前往东京学习理发,来到东京后继续学跳舞。”

      “他母亲是和他父亲吵架后连夜赶回艺术团,中途翻车死的。”

      牧皱眉头,风吹得厉害,他眯眼问:“这边这么多翻车?大雪夜有危险的话怎么还是这么多人出门?藤真家里也有几个人这样出事。”

      “不知道,这种落后地方,”泉步看看四周,这才十一月就冷成这样:“这种地方就住点原住民差不多了。”

      “真木伸市在医学院停尸房运送尸体维持开销,因此结识了西海贤治。一年之后他搬去西海贤治的住处,两人直到西海贤治丧命才分开。”

      “他们在早稻田大学医学院认识之后很快在了一起,两人三十年来一直恩爱有加……诚野和西海贤治是同乡,他们一起来东京读书,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后来西海贤治出事诚野没有担保,我头上从此对友情绝望了。”

      “他不是学跳舞的?怎么又学医了?”

      “他白天跳舞,晚上回家后陪着西海先生一起看书,自己也对医学产生了兴趣。西海先生是医学天才,不但在麻醉学上登峰造极,在脑神经方面也有很深的研究。”泉冷得原地哆嗦:“其实西海贤治一开始不知道我头上把药拿出去卖。本来药只是他们自己做着玩,后来做得越来越投入,以致经费不够。我头上瞒着他拿药出去卖给自己学院的人,搞到钱后两人继续做,西海先生也一直没问钱是哪里来的。后来千叶被搜查了,西海先生才知道我头上干了这种事;他也没怪我头上。他们两人一起去了神奈川,西海贤治继续改良药,头上不在外面跳舞了,在家帮他做药。当时也没发现强烈副作用,药物伴随着的语言退化是一开始就考虑了的,那个药本来就是用语言区域代偿创造思维能力,所以语言退化根本没有让西海先生引起重视。”

      “那还改良什么?”

      “总是说实验数据和理想数据有出入,一直在尝试,说是家里养了无数耗子。”泉完全不懂这些:“诶你是去哪里查的?”

      “我从小樽查过来,跟着真木伸市的‘履历表’走了一遍。后来西海贤治死了,诚野同时供出了真木伸市……居然把真木伸市关到了我隔壁。狱中他根据西海留下的资料继续做药,我不知道做出来的目的……”

      “真的就是完成心愿,你不要老是不把感情考虑进逻辑。我教你,什么推理推不走时你就想有感情因素,一下子就通了。”

      牧“哈!”一声笑了出来,他慢慢不笑了,但嘴角又还翘着。泉步给他点了支烟,牧也摸火机给泉步点了支烟。泉步问:“那你还是没说你怎么找过来的。”

      牧吐出一口烟,脸上还在笑,只不过笑不出声音了。泉给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你丫这什么表情!”

      “你说,什么事情,想不通时,就想这人疯了……”

      “啊……”

      “我顺着真木伸市一路走到千叶监狱,我在他房间站了整整半天,没想通他为什么要出去。”

      “不是说外面一直不做好药,尽搞副业,他出去提个醒。”

      “不对,”牧摇头:“只是这个理由他不会出来,以他的能力,在哪里他都可以打招呼。他出去有其他原因。”

      泉不作声,牧转头看泉:“于是,我走到他那间房子的窗口,窗口下面有个花坛,花坛之后是墙壁,两层楼高。墙壁外面是排平房。”

      泉步没表情了。两人抽着烟,牧拿烟吸了一口,小臂直立,刁着烟头说:“那排平房是监狱牢头住的,上级住空调房——有时有也住桑拿房,看我怎么安排——下头狱卒住平房。我发现,真木伸市这人的房间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平房,还有平房旁边的路,”牧拿两根手指夹住烟头:“我这边看不到,我这边拐弯了,只看见墙壁。”

      “感情是不是?”牧点着头,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泉步:“我告诉你,五月那段时间,我跟藤间真希聊天,听说藤真健司每个月月末要来‘探我的监’。”

      泉侧头看看牧,抬抬眉毛,示意他继续说。

      “……也没说来探我,探谁不知道,总之是来千叶监狱,探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来探谁,都说来探我,但我怎么一次都没看到他?关进来四年,我想我跟他前后打了三年球,临死了他还是该来看我一次——他一次都没来,枉费我还借那么多漫画书给他。”

      “漫画书……”泉步嘿嘿笑了几声。

      “我想不通啊,这人是跟我不熟,也没说过几次话,又不是一个寝室……但看一次不多吧,我都要死了。这个问题直到我出来我都没想通。巧了,那天去千叶监狱参观真木伸市旧居,我看到楼下那排平房,下去看了下。有个狱卒正在外面端水……”

      “你在哪里学的狱卒这个词……”泉步哼了一声。

      “你们头上教的,卒,一颗棋。我刚走过去,那人就把我认出来了。他白我一眼,进了平房。我当时一愣,这人知道我是监狱之王,还敢白我?于是我走问他,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猜那人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我是‘负心汉’……”牧一下子咧嘴笑了,抖了抖烟灰,重复道:“‘负心汉’。”

      泉步觉得牧看着有点不对,就跟喝多了一样。他奇怪地打量牧,牧抿嘴笑着说:“我想我是对不起真纪,这人每次看到真纪来探我监,觉得真纪不值得。”

      “是不值得,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全给了你,你却让她守活寡……”泉步搂着牧的肩膀,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你这个混蛋……”

      “继续说,”牧又点了支烟:“对方说我身为同性恋却要结婚,‘置同性恋人于不义’。‘你太太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探监室与你倾诉衷肠,你的恋人却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这里悄悄地看你所在的监狱区。他每个月比你太太还来得准时,却永远没有身份见你’。”

      牧回忆着那名狱卒说话的神态和口气。那天的太阳很好,正是中午,狱卒的脸让顶光打出了很深地阴影。那名狱卒挂着一脸气愤而哀怨地表情,颤抖着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少时日,他的爱没有任何名份,他连见自己心爱的人的权力都没有;这个世界太荒谬了,相爱的人见面还需要理由。他每个月都交给我一封信,拜托我带给你,可是你从来没有回过他一封信。”

      “……你在说什么?”泉推推目光呆泻的牧,牧像是喝醉了,眼神发直,口中含糊地叙述着:“……‘他每个月都牵着一条大狗来等你的回信,他腿脚还不方便。像你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早应该吊死了,你这个‘负心汉’。”

      泉以为牧疯了,神经错乱之类的;他死命推推牧:“你小子说什么呢?……腿不方便,你说‘美人‘?”

      牧笑眯眯看着前方,瞳孔没有对焦。泉步问他:“你说‘美人‘每个月去探你的监?他暗恋你?他是同性恋?他不回应我上面,是因为你?”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不熟。”牧突地回头,眼神又聚焦了,炯炯有神:“我就收到一封信,一封,信里藤真喊我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揭发狱里搞bi药的人,我的处死令就要下来了……”牧焦躁地转动着身子,左手揣在口袋里,右手两只指头死死捏着烟头:“前面那些信我又没收到,没送到……”

      “你说那个‘美人‘暗恋你?”泉大惑不解——不是喜欢猴子嘛?

      “我怎么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你头上天天在窗子前看人看出感情了,出来求爱,现在心上人不理他他肯定想办法讨好……”牧挥挥手一脸不耐烦:“藤真健司最在意什么——他爸。”

      泉步大惊:“不是猴子?”

      牧“诶!”一声吼,不想再跟泉步说话。泉步追问道:“你什么意思?藤真健司每个月去给你塞求救信,你没收到我上面的人却喜欢上了他?现在为了讨他欢心所以来北海道救他爸?”

      这下换做牧不说话了,泉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专门来这里亲自照看‘美人‘他爸呢,我还以为那个老先生身上有重要实验数据,结果是这样。”

      牧蹲去地上,岔开双腿,双手肘支撑在大腿上,手掌靠在一起,支撑着额头。他看着地面说:“你知道你上面在实验室……最后那天做了什么?”

      泉一个激灵,反问:“诶对啊,笛木先生不是说该杀那个所长,结果没舍得下手,磨蹭到早上九点才出来,我就说……当时我在冲绳机场接应,说是3点出来结果9点才出,我急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爱着那个人,怪不得舍不得杀,还耽误那么久。”泉挂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牧说:“我就说他每次去所里跟‘美人‘跳舞都无比积极,原来他早就喜欢那人了。当时我还曾劝他不去所里住,有笛木医生在就好,他非要进去住……”

      牧抬头看泉,泉一顿:“……西海贤治死后我们都劝他想开一点,接受新感情。六月前后,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救赎快到了——肯定是指‘美人’……”

      “你怎么不告诉我?”牧直直看泉步。

      “我们不说这些啊——那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最后没杀他灭口肯定是因为舍不得,这人知道太多事,上面的一切背景他都清楚,上面居然让他活着,笛木医生竟然也没意见,我就说……”

      牧突然震怒地吼泉步:“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一切!”

      泉愣了,牧一把拽过泉步的领子,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泉步的额头,咬牙切齿地咕隆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上面的人对藤真有意思,你给我说赌局时你知道了多少,你怎么不告诉我赌注是藤真?”牧死命摇晃着泉步:“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要杀藤真!”

      “你不是说藤真健司不会有事么!”牧涨红了眼睛,泉步吃惊地看着牧,嘴唇有些哆嗦。牧一把甩开泉步,泉步差点跌倒。牧转身背对泉步,双手抱着头死命揉了下头发,再次转头要吼泉步,可是没词吼。他又转回了身子背对泉步,狠命地甩了下自己的手臂。他喃喃道:“怎么没人告诉我,就我什么都不知道,信可是写给我的,藤真认识的可是我……”

      牧一下子冲去泉步面前,泉步要抬臂挡无奈动作比牧慢。牧双手抓住泉步的双肩,死死捏着,问:“那你告诉我他跟藤真什么关系,喜欢为什么要把藤真的腿整断?藤真那腿养了八年今年初刚可以不要拐杖走路,他喜欢他怎么要弄断他的脚……”

      泉步觉得牧疯了,疯的原因是什么倒是不知道。他惊愕地看着一脸混乱的牧,试探着说:“你要不要去冲把脸?”

      牧再次推开了泉,双手撑去树干上,给了树干几拳,又踢了树干几下。他突然甩下泉,快步地朝住院部冲去,泉步一惊,要拦他,却追不上他的速度。两人狂奔着来了住院部,牧直接冲去重病区,闯进医生办公室,拿过桌上病历翻出了藤真庸司的房间。泉步追上来了,堵在门口不准牧过去,牧一拳挥去泉脸上,泉本能地抬臂挡下的同时,牧腿一勾,将泉直愣愣绊倒了。医生吓得赶紧联系保安,护士们尖叫着让去了一边,牧一闪身,瞬间去了走廊尽头、藤真庸司的病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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