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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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已无意，往事如烟。
“展公子很是清闲啊。”我瞥了眼身边那个一上午出现三次的闲人，继续手中的活计。
“小浅姑娘倒是忙得很呢，都顾不上招待客人了。”
“客人也得有客人的自觉呐。”而他，没有。明明一切谈妥，货也订好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走！非要等半个月到老夫人寿辰之后。现在可好，府上上下都在为几天后的寿辰准备着，他却无所事事，生意的事放给齐吟，偶尔出门，更多时候都能在宅子里看到他游手好闲地晃，每天还很“巧”地在各个角落“偶遇”。我是无可奈何，只好呆在自己的紫竹院绣寿诞用的挂幅。无奈，还是躲不掉，随他去了。
九月廿三，老夫人的寿诞。
凌家的名望使得老夫人的五十大寿宾客盈门，分外热闹。常年在外的老爷和夫人也特地赶了回来。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停不下脚。
我回到后宅，急着去取落在屋里的绣幅。因为今天人都到了前宅，后面很是安静。
“柳思浓，还记得我么？”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在身后想起。我叹气，自己警惕太差了，一直想着快去快回，竟没发现身后有人。
转身，并不吃惊，连从未见过我的拓王都能识得出我，共事过的前朝旧臣找到我也是轻而易举的吧。只是不安，这两年，果真是从上天那儿偷来的么，就要结束了吗？
“见过珉月公主。”
七年前进京，我便被父亲的好友，当时宫内的御前侍卫长借去，为的就是珉月公主出嫁。皇家婚嫁，女子出阁前不能见到男性，而又要考虑到公主的安全，便临时指派我做几天公主的侍卫官。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的才女公主，印象只有一个字，傲。原本出身皇家，有沾染了文人的清高，自然是眼高于顶。她见我时更是不屑一顾，因为那时我只有十一岁，其实她也只比我大四岁而已。完成任务，我便启程跟父亲去聂城了。并未想到某天会与她再见面。
只是现在的她，除了不可一世的傲气，眼中还充满仇恨与不忿。在夫家，她不能再以公主自居，也许在他们看来她还是个累赘。世事难料。
她来找我，目的不言而喻。
“本以为你忠心耿耿，为国捐躯，本宫甚是敬重，却不想你竟苟且偷生于世，颜面何存？”开口便是责问，本想即使不能答应她的要求，也不会让两人不欢而散，但她态度如此，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公主来此，所为何事？”
“若你还承认是临朝将军的话，助我复国。”还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口气。
“我，是小浅。柳思浓早在两年前，就死在聂城了。”
“你父亲让你誓死保护父皇，你做到了吗？如此不忠不孝，黄泉之下何以面对父皇与你的父亲？”
“父亲让我发誓，尽全力保皇上周全，不是拼死。”一直对父亲心有埋怨，以为他只顾尽忠，连亲情都要葬送。聂城之战后，我想通了，父亲并不是冷血之人，怕他早已预料到那场毫无胜算的死战，他要保国，也要保家，保护我。我的誓言，不是死誓。若不是想通，我也不会如此安心活下来。
“难道你还想以一身为两朝之臣？”她毫无耐性，有些恼了。
“小浅只是普通百姓，朝代交替与我无关。”真的累了，在普通少女生活悠闲，承欢父母膝下时，我却活得沉重。
“柳家的荣耀都是皇家赐予的，你竟如此忘恩？”
“父亲守关十年，血战无数，还落下了左手不能负重的宿疾，只因谗言，被召回京，被放到聂城那样的偏远之地，至终。敢问皇家给柳家的荣耀是什么，是功勋，是尊重，还是信任？”
她哑口无言。我继续说道：“公主复国，既无财力，也无人力，可有计划？”
“自然是先去刺杀罪魁祸首——宁皇，他死后定然混乱，便可趁机起兵。”她自信满满。
果然是公主，连天真都与她父亲那么相像。
“且不说皇帝周围护卫如何严密，刺杀成功的可能有多少。即使成功，宁氏难道只有一人？如今朝中皇帝正值壮年，太子业已及冠，朝外，北有振王戍边，南有扣王镇海，如何撼得？百姓经历战乱，刚刚安定，怎忍心再次生灵涂炭？”
“你是不肯相从了？”
“恕难从命。”
“不要后悔。”她见已无希望，说下狠话，越墙离开。
静静看她离去，今后的日子怕不能平静了。过去，真的是摆不脱的枷锁吗？
转身，却看到展颢站在回廊里，斜倚廊柱，看来站了有些时间了。他在侧面，我与珉月公主竟都没有察觉。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持扇的手正不自主地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是紧张吗？
他，在担心我？
突然放松。
我是柳思浓，珉月公主只把我当作她复国的帮手；可我也是小浅，与凌府的人朝夕相处，他们善待我；而他，我面前的这个人，他在担心我，却并不因为我是谁。至于因过去而沉重，只是我自己想太多，庸人自扰而已。
想到这里，笑了，如释重负。
“前朝公主和旧臣在此密谋犯上作乱，王爷竟然无动于衷？”
他还是盯着我，“你不会。”惊讶于他的笃定，我愣了一下。
是啊，我怎么会，怎么会再回到让我死过一次的争战之中？
“我很贪心，贪图这安逸的生活，厌倦背着沉重的担子日夜忙碌。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无关政局，无关朝廷，没有野心，没有负担。就这样轻轻松松，只想着自己如何过下去，如何幸福。”我摇头，扯了扯嘴角，“我终究只是个普通女子而已。”
“这样就好。”他一直没有将视线移开，深深看我。
心中一颤，“那个，我要去拿东西了。”
急急跑开。
只是慌张，什么时候，我开始对他毫无心防，无话不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