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何未晞

11、第十章（完）

　　携手，天涯。

　　“小浅？”

　　对自己说，是幻觉。已经很多次了，看见他就站在面前，抬头时，却只有冷冰冰的四壁，毫无人气。

　　可这次，身边的温暖气息，不是错觉。
　　展颢！
　　我终于抬头，看到了他。熟悉的脸上，疲倦，憔悴，黯然。
　　他撩了撩袍子，紧挨我坐了下来，抬起手臂揽住我，就闭上了眼。
　　他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之前那么想念，如今他在身边，终于知道我是在等他，等他的到来。
　　于是也合上眼，靠在他的肩上，享受许久未有的轻松和宁静。

　　即使是偷来的时日，我也心怀感激，因为让我遇上他。即使我是敌人，他也毫无所求地救下了我，尽管他不是那么仁慈的人；即使我身份不一，他还是来到我身边，会关注，会担心；即使知道危机潜伏，他也牵起了我的手，义无反顾。我期待的，就是这种人生吧。就算短暂，就算渺茫，我已心安。

　　醒来，身边却无人，心里空了一下，又是梦吗？
　　“人犯柳思浓，提审了。”是早晨才有的嘈杂，却没有意识到喊的是自己，自己那个许久未用的名字。
　　“柳思浓，愣什么呢，叫你呢，出来！”音量加大。
　　是我。我站起身，随狱卒走出。

　　前面的狱卒停在某个门前，敲敲门说人犯带到。门开了，狱卒推我进去，在我身后又关上了门。
　　我什么也不愿想，恍恍惚惚的任人摆布。突然进人室内，有些暗，我眨眨眼才适应过来。
　　意外得看到了展颢。
　　这才发现，屋内只有两人，另一个年龄稍长，与展颢却有六七分相像，更多了点温文儒雅之气。虽身着便服，我也猜得到，是宁皇宁烨。
　　连忙跪下。“参见皇上。”

　　“起来吧。”于是起身，碰上的是皇帝探究的目光。
　　“虽着布衣，难掩将军风范啊。还如此聪明睿智。”是赞赏？不是该审问了吗，为何像在闲谈？
　　不敢大意，低头答道：“皇上过奖了，败军之将岂敢言勇。”
　　“唉，当年一战，胜负难分啊。”
　　什么意思？我抬头，却见皇帝看了看展颢，接着说，“输了一城，却抢走了朕最能干的王爷，是你赢了罢。”声音里有忍不住的笑意。
　　展颢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民女惶恐。民女待罪之身，听凭皇上发落。”
　　“既是如此，朕有一要求，若你能做到，朕便既往不咎。”
　　摸不清皇帝的脉，我只好顺着回答，“民女恭听。”不知是什么事有如此代价？

　　“给朕照顾好这个弟弟。”音量不大却没有丝毫戏谑。
　　什么？这就是要求？我彻彻底底呆住了。没有审问，没有斥责，没有刑罚，连刁难都没有。事情发展出乎意料，我已经懵了。

　　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不知道怎么谢的恩，不知道怎么出的门，不知道被展颢牵着到哪去。心里五味陈杂，却没有一种能真正代表现在的心情。让展颢牵着手，看着他微勾嘴角的笑，有些地方不对劲我也无心在意。真的放松了，没了枷锁，忘了过去，有了自由。还有什么事能让人更狂喜？今后，我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突然停住，抽回了手。
　　展颢疑惑地回头看我。
　　我知道那里不对劲了。

　　“你的黑玉扳指呢？”黑玉扳指，拓王军的军符，号令全军。我知道的，对外宣称拓王已死，其实他一直没脱离朝廷，拓王军也一直服从于他。
　　“这个啊，皇兄一直喜欢，我就忍痛割爱了。”他答，笑得没心没肺。
　　我仰头看他，盯着他，不说话。
　　“唉，一个扳指嘛，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弄一个。我不白给的，看，”他拿出一块金牌，“你的免死金牌，皇兄没占到便宜，我可是商人。”
　　能比吗，拓王军是他费尽心血带出来的，是同他征战十几年的劲旅啊。我眼里的泪滚出眼眶，这个男人，可以为我放弃。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拭去眼泪，正色说，“其他都不重要，”吻一下我的额头，“只愿有你。”
　　看着他的眼睛，我竟有些痴了。因为有他，我可以活得理所当然。

　　“从此之后，我便真的是普通商人了，小浅可愿陪我？”他微微欠身，向我伸出手。
　　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也落在他的手中。
　　我与他相视而笑，将手覆在他的掌心。
　　掌心传来温温热热，是我碰触到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完成！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