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事眼波难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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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荒野中的水土肥沃之处，对于人族来说便是难得的宝地。能使种族得以延续，便值得战士以命去拼杀，更何况紧邻草木葱茏、古树参天白梦泽的有熊部落。当地适宜人居的气候环境，优越的土壤条件、稳定的地质状况，使有熊宛若荒野上的一颗璀璨明珠，熠熠生光。
有熊依傍姬水，不断发展壮大，将无数弱小部族吸纳收拢入羽翼之下保护，这颗明珠是人族休养生息五百年后血汗的结晶。
但于绵延不绝荒土之上建立起的族落，像是永恒黑暗中的光芒、累累白骨中的花朵、荒沙漠海之中的绿洲，本身便为黑暗生灵所窥伺、忌惮，令无数妖兽、魔族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缙云便是刚完成一次除魔任务归来。
在市集上偶遇戎冬，照例被拉住切磋一局，毫无悬念获胜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戎冬扯着大嗓门嚎了一嗓子：“嘿缙云，早晚有一天我会获胜的！至少不能让你赢得那么轻松！不过我刚刚看见你朋友往北边山上去了，你要不要去找他聊聊，这大兄弟平时闷，话太少了，也就你跟他聊得来。”
巫炤？他没看顾着……她的身体状况吗？
果断转头去招待来客专设的偏僻安静处，决定先去看看她。
相对热闹喧哗的市集，待客处环境清幽，平时少闲杂人等往来，有熊救回来的一些身体没有大碍又非本部的族民，不需要居住在医疗处也会被安排在这里。算是给暂时没有地方住的人一个容身之地，后来其中大部分人会回去自己的部族，少部分则是留在有熊，渐渐融入进来，成为这个部族的一份子。
缙云越走越偏，却也没想到一路上听到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听说缙云大人救回来的那个姑娘醒来了……”
“这该昏睡了一个月了吧，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哎呦那天我见到缙云大人把那女娃扛回来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啊，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娃子！”
“哎你们说缙云大人会不会……”
没怎么细听，类似的话就灌了一耳朵，缙云加快步伐，心中不禁有些雀跃起来。
她真的……醒过来了吗？
———
“所以说你们之前完全不认识？”
阿容：……
缙云：……
“所以说你们之前没有见过面，没有聊过天，甚至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阿容：唔……是的吧……
缙云：没有说过话确实如此，不过见面……他单方面见算不算见过？
“哦~~~~”姬轩辕微妙地看了缙云一眼，突然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
一室寂静。
阿容无端感到了尴尬，也不知道姬轩辕在打什么哑谜，左手无意识摸了下小魇兽的头，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你好，缙云是吗？谢谢你之前救了我，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我能帮得到的一定帮你做到。以及……这只小笨蛋，”示意小魇兽打个招呼，“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嘤嘤嘤！”小魇兽看到缙云，眼睛一亮，欢快地原地踱了几步，发出愉悦的叫声，似乎真的是“打了个招呼”。
它能感觉到，这个人族跟刚刚那个一身恐怖气压的存在不一样，是很温柔的人，于是胆子便大起来。
“看来它很喜欢你。”
阿容轻笑一声，向缙云看去。
轻柔的、低徊的、婉转的笑声。明明不是多么巨大的声音，却似一把小刷子，在缙云心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含着脉脉水光的阗黑双眸就像一个漩涡，将他的视线吸了过去。
从一盏烛火、到另一盏烛火，需要多少距离？大概只需要几步，只需要缙云往前走上几步的距离，就可以触及到安静坐卧在床上的女子。
但恍惚之间，缙云又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应该是一条星河到另一条星河，其间跨越无数星辰、流转无尽光阴，最终在夙世几度轮转后的今日，方才交汇。
曾经缥缈的、无处栖息的愿望，在这一瞬间，近在指尖。
他们，果然是相识的。或者说是，曾经相识。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就好理解了，我会找巫炤帮忙的，他们西陵巫之堂人才济济，也许能得出结论。”
姬轩辕的声音仿佛隔过河水，传到缙云脑海里。
“那真的是万分感谢，不过有所成果最好，无所收获也无谓，毕竟这么多年我也过来了。”
缙云定了定神，忽然走上前一步。
“那你们俩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呵……”
没有管姬轩辕说了什么，是否有发出什么意味不明的奇怪笑声，或者说从进这个门开始缙云就没怎么注意到姬轩辕，他只是缓缓伸出手，向着阿容的方向。
不曾感受到杀意与敌意，但缙云的状态也令阿容有点疑惑，便静静靠坐在床头，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缙云。
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这点宽容，她还是有的，且看看缙云到底要做什么。
但随着缙云距离的靠近，阿容也开始尴尬起来，就在缙云的指尖差之毫厘触碰到阿容脸颊的距离下，他终于停下了。
呼——
他再不停下，自己怕是也要出手了。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不言。
阿容本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为了打破尴尬死寂的气氛，才忍不住说点什么。于是便眼神示意缙云有话先说。
“我们见过……对，我们见过。”
刚开口还捎带迟疑，后半句已是斩钉截铁。
清澈凌然的少年音，不及巫炤的沉静温和，也不及姬轩辕的开朗疏阔，但就是令阿容眉梢微微一动。她喜欢这个声音。
从优美好听的声音里回过味来，阿容轻咳。
居然听别人的声音听到晃神，真是的……不过这小子靠这么近干嘛？还有他那话什么意思？
“你的头发，不应该是这个颜色。”
奇怪的小子，说什么呢，还不给我离远点。
想是这么想，阿容到底也没有出手硬是推开缙云。
“阿容，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红色的？”
谁的声音？
“很奇怪吗？不少人都把我当魔物，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不啊，这么热烈的颜色，很漂亮……”
你是……
“人族即便现在弱小，即便现在的我们无力改变这个结局，但待我人族休养生息五千年，到时再来看现如今的仙神在何处，而我人族又走到了何方！”
天尧城轰然倾塌，安邑、龙渊之后人族最大的城池，一朝覆灭。
古人族诞生，安邑发展、壮大，到能与洪涯境分庭抗礼，花了数千年；伏羲一怒之下将安邑屠杀殆尽，其后的龙渊发展到能打造出七凶剑，又是两千年。
“仓……”
在伏羲的震怒下，女娲护佑龙渊部族迁往地界幽都，人界的部族重新发展到天尧大城建成，再耗去八百年。
一个凡人有几个十年？一个部落有几个百年？一个种族，又有几个千年？
残垣败壁之下，昔日清冷的少年却是奄奄一息。
“……这场毁灭……来的太快了……弱小没有过错，我们人族没有过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你无须……自责……咳咳……”
“阿容，我想……看看你笑的样子……”
你是……
“仓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心事眼波难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