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反贼》不归途

13、水清。

　　李连杰推开门时，刘芒手里拿着手机睡得正香，手机里正播放着《圣经》，诺亚方舟的那一段。李连杰走过去关掉朗诵功能。
　　“嗯？警官大人，你来啦。”
　　刘芒睡觉一直很浅，细小的动作很轻易就能将他吵醒，他坐起身，手指轻轻揉搓着睡眼朦胧的眼睛。
　　“最近睡得不错？”李连杰勾唇。
　　刘芒撇撇嘴，上次跟警官抱怨睡得不好，谁知这男人立马给他下了《圣经》来听，一点情趣都没有！
　　“更加不好了。医生说我，睡眠质量严重不良，缺乏安眠药，李连杰先生。”
　　“就会贫。”李连杰摇摇头，打开手中的饭盒，一瞬间，饭菜香弥漫整间病房。
　　“好香。”刘芒急忙伸出手接过递来的筷子，狼吞虎咽起来。由于枪伤，这一周以来他不是一直在吃草，就是在喝骨头汤，吃得他都要反胃了。好不容易在软磨硬泡之下，求得警官大人一餐带油的饭菜，一定要好好品尝！
　　李连杰看着刘芒像小狗一样的吃相，眼神中溺满宠爱，刘芒吃的正欢，没发现李连杰的异样，否则他肯定惊讶到忘记吃饭。门口一人轻轻敲门，打破空气中渐渐升起的温馨，李连杰向门口看去，白羊正朝他轻轻点头，李连杰叹口气。
　　“你慢慢吃，我会回来的。”
　　刘芒没说什么，继续埋头苦干。
　　“找到了？”李连杰问道。
　　白羊点头，“刚找到，就在……这里。”
　　“这里！”李连杰倒吸一口气，急忙往刘芒的病房内看去，白羊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安慰他，“放心，他没有进去。”
　　“他现在在哪？”
　　白羊犹豫着，眼睛往紧急逃生通道看去，李连杰明白了，抬起脚。
　　“头……”
　　“没事，你去照顾那小子。”
　　李连杰打开逃生通道的门，果然看见水清正靠着墙壁盯着他，那双眼睛闪着寒光，带着不明所以的威胁气息，却不只是针对李连杰。
　　“你一直在找我，为什么？”
　　李连杰看着水清刻意遮住的半边脸颊，声调微冷，“想问清楚，为什么救我和狐狸？”
　　水清低头不语。李连杰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半响，水清抬头，“我看得出，他真的喜欢你。”
　　李连杰知道水清在说谁，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一直看着他？”
　　“也没有。”水清摇头，“病没好那段日子，我一直住在，地下赌场主场的密室里。泰峰……你爸爸，一直在囚禁我。我算是逃出来后，才跟着刘芒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认？为什么李泰峰要囚禁他？为什么李泰峰是赌场场主？李连杰想问得太多，想知道的太多。
　　“我不想和芒相认，是因为他以为我死了。他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有太多事，知道了，对他没好处。”
　　“……”
　　“连杰。”水清叫道，眼神比之前多了些许柔和，让李连杰带起一分熟悉感。
　　“芒他，不是什么罪人，只是一个孩子，被这个世界抛弃过的孩子。但他遇见你，看到了希望，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他。好吗？”
　　李连杰再次正视水清，他忽然想起那一分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在他刚读完大学那年，李泰峰带回来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就是面前的水清。那时候，水清也叫他“连杰”，像妈妈一样温柔，也就是那一句，让他明白，这个男孩，没有想象中的稚嫩，他的身上布满伤痕。
　　“你……和刘芒，是什么关系？”李连杰并不想让水清离开得太快，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太多过往是他必须知道，却又不能知道的，他想弄清所有真相。
　　“我，是他哥哥。”水清似乎轻易看清李连杰的心思，“十八年前，我八岁，刘芒才刚出生。爸爸妈妈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我们。就这样，我们被父母的仇人，卖给人贩子。虽然那时只有八岁，但我知道，要想保护刘芒，只有让人贩子知道，我和他的用处。然后，我就建议人贩子挑选美人，进行污秽的交易，自己故意烫伤，转做小偷。但我没想到，原本为了保护芒想出的方法，却在他七岁时，被他撞见那种场景。但他却能，像没事人一样，待在那个地方！你能想象吗？我自以为的保护，到底是把他推向深渊。他，从一开始就不能是个孩子。”
　　李连杰掏出香烟点上，递给水清，水清接过，却没抽。
　　“在他八岁那年，我遇见了你爸。你爸是人贩子背后的主子，所有贩卖渠道都是由他提供。你爸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想从我这里知道，人贩子的动静，好在他有叛徒迹象时，灭掉他。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我会真的喜欢上他，他一直以为我只是玩玩，毕竟，像我们这种人……最后的结果，我被逼自杀。芒将所有错，怪罪到他身上，潜到他身边，想要杀他。但是。一个混迹□□多年的男人，尚且可以将我救活，并囚禁。刘芒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泰峰只是出于对我的愧疚，才会一直照顾他。”
　　一烟罢。李连杰将烟头踩灭，扔进垃圾桶里。
　　“最后，看看他吧。你想知道他伤得怎样？不是吗？”
　　水清没吭声，跟着李连杰走出紧急通道，白羊和刘芒同时看见李连杰走进病房的身体，但刘芒没注意到，门口有一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李连杰稍稍遮住他看向门口的视线，“吃饱了？”
　　“嗯！”刘芒点头，“你刚刚出去干嘛了？那么久，不知道我想你？”
　　“烟瘾犯了。”李连杰看了看门口，水清已经走了。他坐在刘芒床边，眼神示意白羊离开，白羊悄悄翻个白眼，走出病房。
　　“我怎么觉得，你脸色比我还不好？怎么了吗？”
　　“嗯。又有案子处理，有点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哦。”刘芒点点头。他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这些事。但李连杰不说，他也不会去问，好不容易改观李连杰对他的印象。他现在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反而可能会坏一锅粥的事。
　　“警官大人。”刘芒将耳机摘下，睁开眼看着李连杰，“刚刚我听到《圣经》中，该隐杀他哥哥的那段。”
　　“嗯。怎么了么？”李连杰倒是没想刘芒真的会去听这些东西，不禁来了兴趣。
　　“……”刘芒眼神犹豫，“《圣经》里，神与我们同在，该隐犯了错，还能保存生命。那当我们为了生存而不得不犯罪时，神去哪了？”
　　“额，什么？”
　　“没事没事，就是瞎说的。犯罪就是犯罪嘛，扯上神干嘛，是吧？”
　　李连杰没接话，就在刚刚那一瞬，他想起水清说的话——“他不是什么罪人，只是一个孩子，被这个世界丢弃过的孩子。”
　　他突然明白水清为什么说，刘芒遇见他就是看到希望，因为他是第一个没放弃追逐他的人，是他第一次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开端。
　　“在医院无聊吗？”李连杰看着刘芒，刘芒正重新戴上耳机，准备把那本书听下去，突然听到问话，先是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无聊！超无聊的！都看不到你！警官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出院啦？！”刘芒的眼睛闪烁着名为期待的光芒，配上长长的睫毛，格外的勾人心魄。
　　不愧是被人贩子当做摇钱树的人选。李连杰心想。
　　“嗯。”李连杰点头，“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可以考虑出院。”
　　“那……”
　　“只是考虑！”李连杰将差点被打翻的饭菜挪到床头柜上，收起餐桌。
　　刘芒头一次这么乖巧地看着李连杰完成这些动作，他等着李连杰的下文，故意卖萌的眼睛出卖他的目的。
　　这真是……
　　李连杰想不出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看到刘芒开心期待的样子，就觉得心脏似乎变得柔软，不像真的，却又真真实实地在跳动，用比平日还要快的速度在跳动着。
　　“咳。明天就给你办出院手续。我该走了。明天见。”
　　李连杰说完，急忙逃离刘芒的病房，他感觉如果再待在那个地方，他一定会失去正常思维的。他头一次这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原来竟是这么的赤果果。
　　可是，他真的能重新开始，接受自己，接受刘芒吗？他的内心存在着迷茫。
　　“滴滴。”
　　手机的通知铃声响起，李连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李连杰点开。
　　“你爸没死。那是替身。”
　　信息很简短，李连杰一看就知道是谁，虽然不知道水清是怎么弄到他手机号的，（他当然不可能去问李泰峰。）但李连杰相信水清不会害他。
　　李连杰将号码保存下来，他期冀有一天，能通过这个号码和水清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