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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医院 ...

  •   所有人都可以提前下班,皆大欢喜,自然对小陈交口称赞,然后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东西,一哄而散。

      陈光捏着手机,那里面拍了胡益增的电话和家庭地址。其实这些信息他早弄到了,但当着别人的面,该走的过场还得走一遍。

      胡益增只有上午有课,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回家了,陈光把东西放在自己车上,捷达两厢那小的可怜的后备箱立刻塞得满满当当。

      胡益增的家离学校不远,是一个挺老旧的小区,因为附近有个挺有名气的小学,所以大多数房子都被租出去了,这些租户住着这里的房子,却无比嫌弃这里的原住民,言谈举止总带着点高人一等,仿佛在指责原住民享受了不该属于他们的优良教育资源。

      陈光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个空位把车塞进去,再拎着东西千辛万苦爬了六层楼找到胡益增家,敲门,却没人应声。

      陈光放下东西,拨了胡益增的电话,铃声响了两下,接通,话筒里传来胡益增的声音:“喂?你好。”

      陈光没废话,自报家门后迅速道明来意,胡益增的语气软了几分:“多谢多谢,今天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孩子不舒服,我下课后就接了孩子看病,还真是没留意群里的消息。”

      陈光趁机问:“孩子多大了?”

      “五岁。”胡益增的回答非常简短,语气不变,但陈光硬是在这不变的语气中听出了抗拒。“麻烦陈老师特意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现在确实赶不回去,您看,要不您把东西放我家门口?”

      陈光选择性的忽略后面那句,问:“孩子这么小啊,那病了可麻烦,你们在哪个医院呢?这大过节的你一个人弄孩子可不容易,我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看看孩子,顺便帮你点忙。”

      “怎么能麻烦陈老师,孩子只是小毛病,没什么事,您帮我送东西到家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胡益增不出所料的拒绝,陈光却竖起耳朵听那边隐约的广播声,是通知某某号到某某窗口取药。

      医院的广播都是事先编辑好的电子音,听起来大同小异,不过不同的医院还是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这附近几家医院,取药窗口能用得起排号机的只有两家,其中一家是私立医院,电子音特别甜美,另外一家是市第二医院,他家的广播就是现在陈光听到的这种冷冰冰特别模式化的声音。

      陈光耐着性子边听胡益增的婉拒,边回了车上,挂断电话放好东西,直奔市二院。

      儿科诊室人一向很多,大过节的也不见丝毫减少的迹象,人堆里,陈光一眼就看到了胡益增,不远处,一个眼熟的便衣小警察倚在墙角,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胡益增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靠在窗口站着,和小孩一起侧头望着窗外,似乎在指点着窗外的什么东西。外面正夕阳西下,云霞如染,勾勒出两个人的剪影,如描如画。

      两个人仿佛不属于这个充满喧嚣嘈杂和莫名气味的候诊大厅,甚至不属于这个人世间。

      陈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走到跟前,叫了一声:“胡老师。”

      两个人同时回头,一大一小,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所不同的是,胡益增是亚洲人常见的深棕色眼珠,而那个孩子则长着一双深碧色的眼睛。

      这种瞳色即便在外国人中也不多见,这个被胡益增叫做阿保的孩子,是混血儿?

      他被这双眼睛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没有发现胡益增眼中转瞬即逝的凌厉,等他再望向胡益增,看到的还是那个嘴角弧度标准到可以做礼仪课范本的胡老师。

      小警察已经收起手机,一脸警惕的看着这边,陈光浑不在意,不顾胡益增的拒绝陪着一起看完了病,还把三个人送回了家,从后备箱里拎出油和鸡蛋,理直气壮塞到小警察手里,就在胡益增连连的抱歉谢谢声中很帅气地挥挥手走掉了。

      胡益增瘦了不少,肉眼可见的憔悴,虽然抱着五岁的孩子还是稳稳当当的,但陈光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倒下去。他站在胡益增的单元楼下,默默望着六楼窗子里透出的灯光发呆。新年前后的天气干冷干冷的,没一会脚就冻麻了,没戴帽子,耳朵也没什么知觉了,他还是舍不得走。

      他估计警察一天不结案,就一天不会放松对胡益增的监视,而这种监视带来的压力,很显然,已让胡益增不胜负荷。

      他毕竟只是个文人,无论性情多么镇定沉稳,面对这种事该有的压力,一点也不会少。

      陈光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可是不知道自己做点什么才能帮到胡益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来这一趟会不会帮了倒忙,毕竟那天晚上胡益增的不在场证明是自己做的,自己和他交往太多,估计也会惹警察怀疑。

      但要是不再理睬胡益增,好像也很可疑。

      陈光做事从来都直截了当,很少有犹豫后悔的时候,这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碰到这么纠结的事情。

      明明烦躁的想骂人,可是想到胡益增现在纸片一样瘦削的身形,又心疼地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他站在楼下抽完了整整一包烟,决定去喝酒。南陵一枝花的美貌,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让人忘忧,哪怕只这一晚。

      胡益增把睡得安安稳稳的孩子安置在卧室大床上,才想起小警察拎上来那一堆东西,连忙去客厅收拾好,又洗手做了顿简单的饭菜,两菜一汤,大米饭。

      小警察这阵子已经习惯了,吃完饭麻利收拾桌子洗碗,在沙发上铺床的功夫,胡益增已经洗漱完毕,道过晚安,一个在客厅玩手机,一个进屋陪儿子。

      卧室的门关上,床上人一双碧油油的眼睛忽然睁开,死死盯着门外,目光仿佛可以穿透这扇门。

      胡益增疲惫的摘下眼镜,揉揉眉心,低声道:“别惹事。”说罢挥手支起一道淡绿色的光幕,将整个卧室笼罩住。

      孩子悻悻然哼一声,小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化为一头巨大的金毛碧眼豹子,豹子从被子中窜出来,伏在胡益增脚下:“帝君,我担心你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声音清脆如冰,凌凌然仿佛落地有声。

      胡益增伸手摸摸豹子凑过来的头,皮毛温软丰盈,他微微一笑:“没事,不是还有你么。”

      阿保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中透出几分委屈:“帝君已经为他做到这份上,他怎么就死活不领情?还要惹事?”

      胡益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岔开话题:“阿保,你先睡吧,好生养养精神,这些日子你着实辛苦了,我竟没留意,累得你今天昏倒。”

      阿保反而又靠近了一些,彻底伏在了胡益增的脚上,毛茸茸的脸扬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撒娇:“帝君,我没事。过一会又是那个讨厌的人来了,我想多和你待一会。”

      胡益增轻轻叹口气:“阿保,你也别怪他,是我们先对不起他的,我只是在还债。”

      阿保还要再说,却见胡益增已闭目仰靠在沙发背上,薄薄的身体仿佛陷进了沙发里,眼圈发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他不敢再吵,乖乖伏下去,安安静静听着胡益增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针转过零点那一刹那,胡益增动了动,阿保警觉地支起身子,低低的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威胁。

      胡益增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抬眼,眼眸似乎已蒙上了一层水汽,眉眼依稀还是原来的模样,看上去却完全变了个人。

      他看着阿保警惕的脸,忽然一笑,舌尖从左至右慢慢滑过下唇,在阿保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中轻柔地开口:“你好呀,小豹子。”

      阿保弓起后背,口气变得非常凶狠:“别这么叫我!”

      胡益增手上还拿着方才摘下来的眼镜,姿势却截然不同,只用指尖挂着,眼镜随着手指摇摆一晃一晃:“是是是,在下逾越了,阿保大人。”

      用词恭谨,语气却带着调笑。

      豹子毫无预兆地霍然起身将胡益增扑在身下,深碧色的眼眸盯着他:“顾止,别仗着帝君护着你就为所欲为!”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刀,“帝君是我的底线,你真要伤害他,我拼着这身修为,也要把你从帝君的身体里拉出来杀死。”

      “帝君那样强大,我哪里伤得了他?”顾止的笑容中多少有几分自嘲,“再说了,我如今这个样子,其实生不如死,你真要杀掉我,我只怕还要感谢你。”

      豹子的利爪似乎狠狠扣住顾止的肩头,却并没有真正用力,极度的克制让阿保的全身微微发抖:“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顾止,你就是想拉着帝君一起死。”

      顾止哈哈大笑,伸手去摸阿保毛茸茸的脸,阿保不假思索地跳开后才想起后悔,神情难免有了几分狼狈,顾止望着他,笑意盈盈:“便是如此,你能怎样?”

      他坐直身体,将眼镜丢在一边,熟练地打开衣柜,换衣服化妆,有条不紊:“别捣蛋啦小豹子,你家帝君遇到点事就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现在已经快要扛不住啦,我再不去走一圈,咱们就一起完蛋。”

      打开窗子跳出去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阿保,叮嘱道:“你别担心啦,能睡就睡吧,那小警察起的忒早,要想不露馅,明早还要靠你支撑,你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扛不住昏倒,不是又要折腾你家帝君么。”

      阿保重重哼了一声,不作答,顾止一笑,跃窗而去。

      他穿过淡绿色的光幕时,光幕猛地一阵动荡,闪过一片华光,但很快便重新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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