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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apter40 ...

  •   何炽接下晚上码头看货轮的活,一天到晚更忙得像个陀螺,连轴转,白天送快递,夜里也跟着熬。

      一连一个星期跟孟兆言竟也没碰上一面,全靠手机联系。

      星期五下午七点多钟,孟兆言抽空回家一趟,最近王临梅情况算平稳,才能稍微走开会儿。
      他下班就去了医院,这会打算回家清理洗漱,顺便理理手上几个案子的卷宗。

      咔嚓一声,推开门,看到个人埋头歪在沙发上。
      孟兆言心惊得一跳,几步上前,慌乱地抓住那人手臂,刚要晃,听到一小段轻声呼噜。

      睡着了,还好是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眉毛舒坦,手指在何炽发间穿梭。

      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又硬,这段时间估计也没理头发。东一戳,西一翘,跟个荆棘丛一样。

      “老孟……”
      孟兆言手一顿,俯身过去细听他说话。
      何炽声音黏腻:“别停啊……舒服着呢”。

      孟兆言眼底一片温柔,修长的手指继续梳理他的头发:“什么时候醒的?”
      “没醒”何炽闭眼哼哼:“还睡着呢”
      “骗人”
      “就骗你”何炽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往沙发上一带,孟兆言也跌进沙发里。
      何炽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

      “干什么?”孟兆言垂脸,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何炽往上扯孟兆言的衬衣,不安分的手钻进衣服里,冰凉的手指在他腰间游走。
      “冰不冰?”他憋着笑。
      “嗯”孟兆言老实回答,舌尖抵住下颚,喊他名字:“何炽”
      “你想干什么?”

      何炽的手越来越上,直到把手掌心贴到他的胸口,才停止,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没劲儿了”何炽手跌下来,一只手遮住眼,声音无力:“妈的,累死老子了。”
      孟兆言捡起他的手,顺着刚才揣在自己怀里:“你辛苦了”。
      何炽哼哼两声,很是受用。

      “我刚睡着了。”
      “我知道。”
      “什么时候醒的?”
      “你抓我,就醒的。”
      “今天怎么回来了?”

      听到这话何炽突然睁眼,黑暗中一双眼睛格外透亮明镜样儿照出他的脸上:“我想你了”。

      “好几天没见了,回来看看”何炽说完,忽又不好意思,面热心跳,侧身脸对他的肚子。
      “老孟,你又不去看我”他有点委屈:“没良心”

      “对……”
      “呸”何炽高呵一声,打断孟兆言要说的话:“王姨怎么样?”
      孟兆言伸手摸他的脸:“她还好”,手顺轮廓摸到下颌,摸到些硬硬的扎手的胡渣。
      “多久没刮了?”
      “不记得了”何炽有点发呆:“白天夜晚都过乱了,谁还管这个”
      “扎手”
      “扎着你了?”何炽抓起他的手,举起来看。
      “没”孟兆言拍拍他的脑袋:“起来,我帮你刮?”
      “真的?”何炽笑了笑:“帮不帮洗澡?”
      孟兆言坐直身子没接话。
      “我累着了”何炽声音压低,挪开脸:“不想动,你不帮我,就不洗了”
      “帮”

      话音刚落,孟兆言一把将何炽从沙发上搂起来。
      何炽不防,吓了一跳,下意识紧紧勾住他脖子:“你干嘛?”
      孟兆言面无表情,抱人往浴室走:“帮你洗澡”。

      何炽穿衣服从浴室出来,客厅灯已经亮起来了,孟兆言在厨房下面。
      面汤的香味和卤牛肉的肉味一起冲出来,弥漫在屋子里,配上暖灯一下就让房子里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孟兆言端面出来,招何炽:“过来,吃饭”。
      “好嘞”
      洗完澡,身上清爽,何炽才发现自己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早记不清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

      孟兆言将牛肉多的那碗面递到他面前,抽双筷子给他。
      何炽也没客气,接过来大口滋溜往嘴里吸。

      孟兆言慢斯条理地将自己碗里那几片肉也挑给他,刚往浴室里头抱,手摸到的都是骨头,估计又瘦了一圈。

      何炽吃完自己那碗抬头看他:“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孟兆言将自己那碗也推给他:“还吃不吃?”
      “吃”何炽没客气勾回来,挑一大筷子,吹了吹送到孟兆言面前:“你吃一口”
      “嗯?”
      “吃一口,就吃一口”何炽不依不饶哄他。
      孟兆言无奈咬了一口,何炽乐呵呵地又挑了一筷子:“还吃不吃?”
      “不吃”
      “好嘞”何炽这回心安理得地继续吃面:“还是你做得好吃”。

      孟兆言安静地注视他,心下一动,忽开口:“你要不别去码头了”。
      “为啥?”何炽抬头,满脸不解。
      孟兆言别开眼:“昼夜颠倒,对身体不好”。
      “没事”何炽拍拍胸口,又低头吃面:“老子壮着呢”。

      孟兆言垂眼没再说话,他知道劝不动何炽,王临梅出事,何炽挣钱快挣疯了。

      他不想何炽去码头,一方面是因为何炽连轴转,他心疼。另一方面,提起码头,他脑中就闪过赵启,疤子那些人,冥冥中总觉得不心安,怕何炽会出什么事。

      “王姨好了,我就不去了”何炽像是察觉到什么:“我继续送快递去”。
      “送完了就骑电动车接你下班,再去菜市场买菜,回家你给我做饭”他突然咧嘴笑起来,像个孩子。

      自顾自笑了会,声音低下来,打商量一样:“过了这阵儿就行”。

      孟兆言一时说不出话,四周空气沉下来。

      他几筷子塞下最后一口面:“老子没回家,你瞅瞅你冰箱里,全他妈是土豆”。
      说完起身要出门。

      “不买土豆了”孟兆言抱臂坐在餐桌后,注视他的背影。
      何炽背脊僵了僵。
      “等你回来,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何炽咧嘴,眼底升起笑意,没回头,抬手用力挥了挥,打开门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

      傍晚,咸蛋黄似的夕阳在水面上悬了半天没落,码头的风呼呼不断。

      守夜呆的平房里头有人在打牌,何炽嫌吵出来抽根烟。

      他刚吃完饭,这会过来晃晃,盯一下货轮的情况,顺便消消食。

      胖子不知道去哪里猫着补觉了,中午吃饭那会还见到了,下午把班一交就没看到人影。

      天气冷,吃完饭就容易犯困,何炽猛吸几口冷风进肺摇摇头才感觉清醒些。
      他最近严重睡眠不足,一天顶多能睡上两三个小时。

      一艘载满粮食的货船正鸣笛而过,把还有余光的太阳挡大半,面前黑了下来,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

      “何炽!”

      何炽回头看到赵全雷正在岸上跟他招手,他把手上没抽完的烟掐灭快步走过去。

      “吃饭没?”赵全雷亲热地挽住他的脖子:“没吃跟叔喝酒去?”
      何炽个子高,被他勾得不太舒服,只能半岣嵝背:“吃了,不去了,一会晚上有几趟货”。

      赵全雷笑眯眯地点头,这两个星期跑下来,他对何炽很满意。

      这人办事上心,点货送货也利落,而且人又狠又稳,夜晚看货的那些混混刺头他都降得住,晚上上班偷奸耍滑的人少了。

      “不妨事”赵全雷摆摆手:“就当陪叔叔去见个朋友”。
      何炽垂眼,没松口:“真不去了”。
      赵全雷看出来他不愿意,也没勉强,只松开手腕拍他后背:“算喽,不去就不去喽,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啊,到时候可不能再推。”
      “成”何炽沉声,算是应下来。

      “对了,还有个事”赵全雷话锋一转:“刘鞭子最近怎么样?”
      “刘鞭子?”何炽想了想:“挺正常的”
      “喔……”赵全雷搓了搓手掌,面色讪讪的:“他哥跑了”

      刘鞭子和他哥都是码头这边看货的,都在赵全雷手下做事,他哥跟赵全雷有几年了,是他的左膀右臂,帮忙管货轮白天的事,胖子就在他手下干事。

      刘鞭子是个好吃懒做不中用的,没什么雄心大志,也没他哥那么能耐,白天见不到人影,只夜晚帮忙看货,最近跟在何炽手边混。

      眼下突然听说刘鞭子他哥跑了,何炽还是有点诧异的,也不知道赵全雷跟他提这个做什么。

      “你看我这码头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船,白天没个管事的也不行”赵全德打量何炽的神色缓缓开口:“再说,里头还有两艘我自己的船,没个我放心的人,我谈事也走不开”。

      “这事我本想找胖子管的”赵全德沉吟片刻,摊手:“可你也知道,他一搞就见不到人。”
      “我看你也是个能干的,要不你把这活儿接下来,就当帮帮叔?”

      何炽没立马接话。
      他来码头之后,赵全雷对他其实不错,知道他白天还兼着送快递的活儿,有时候码头换班晚点也没说什么。

      但是全盘接下来码头的活儿,他精力是肯定不够的。
      最近他边送快递边晚上看货已经算是勉强。
      再加上……他眼前闪过前几天回家时,孟兆言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不想他太担心。

      赵全雷看出他的为难,继续缓缓开口:“叔听胖子说你最近家里出事了?缺钱?”

      何炽眼神一凛,像被风扼住喉咙。

      “这样吧,白天给你加500块钱,一天1000”
      “你看看能不能干”
      赵全德一口价加到底,也不急何炽回话,自顾自点根烟耗着。

      烟管缓缓燃烧殆尽。
      何炽抬眼,眸中漆黑一片:“能”。
      一天一千,那可比他送快递还赚得多得多。

      赵全雷毫不意外地笑起来,拍拍他肩膀:“那码头的事叔可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
      “嗯”何炽声音沙哑,远远眺了一眼水面,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去了。
      “那好,你忙,叔喝酒去了!”

      何炽刚走回守夜的平房,胖子站在门口大力挥手喊他:“炽哥!”
      “死哪去了?”何炽敛眉。
      胖子把手中的菜在他面前晃了晃:“买了几个小菜,喝一口?”
      “不喝”何炽扭身推门。

      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这可是庆功酒,你这儿不是升官了嘛?”
      何炽讶异挑眉:“你怎么知道?”
      胖子嘿嘿一笑:“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刘鞭子他哥跑的时候,还是我帮着买的票”胖子拱拱他的肩,挤眉弄眼:“欠了一屁股债,躲债去喽”

      两人进屋,先在客厅里打牌的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没见人,屋子里乱成一团,满地烟头,中间支了张麻将桌子。

      呛鼻子的烟味冲得胖子一机灵:“这味儿”。
      “走走走,里屋里吃去。”

      走进卧室,这里干净不少,胖子反过个箱子当桌子把菜打开。
      何炽径直走到床边,歪下去,摸出手机给孟兆言发短信。

      “炽哥,你真不吃啊?”
      何炽斜他一眼,胖子右手拿筷子,左手拿个卤鸡腿,三口吞下去嚼都没嚼。
      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不吃”何炽侧了个身:“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胖子毫不在意地抹嘴边油,继续狼吞虎咽:“我吃饭就这样儿,香嘛”。

      手机屏幕一直黑着,孟兆言没回消息。
      何炽心烦意乱地坐起身,看胖子换了一个猪脚继续啃。

      “你怎么不去管事?”他突然开口问。
      “我管不了”胖子手一挥。

      何炽嘁了声,胖子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他心里门清。

      “不是”胖子吐掉嘴里猪骨头,嘟嘟囔囔:“我现在就想赚点钱快活快活,白天夜晚的干,不累啊”。

      这是实话。
      手机一震动,何炽忙捡起枕头边手机看了眼,不是老孟。
      他猛把手机烦躁地一摔。
      胖子被吓了一大跳,险些被根辣豆芽呛到。

      “炽哥,怎么了?”
      何炽用手遮住眼,有气无力:“吃你的”。
      他知道孟兆言不想他和码头有太多牵扯,可他又应了赵全雷的事,老孟没有回短信,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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