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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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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何炽约好黄毛在早餐店碰面。
黄毛急急忙忙赶到时,桌面上已经有两个空抽屉和一大碗吃了一半的牛肉粉。何炽吸溜了大口粉,招呼他坐下:“吃了没?”
“没,刚起”
“吃啥?”
黄毛扫了眼菜单,从筷子筒抽了双竹筷子:“和你一样。”
“成”何炽招手喊了一嗓子:“老板娘,一碗牛肉粉,一屉肉包子。”
东西得等一会儿才能上,何炽先吃完,瘫椅子上和黄毛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炽哥,你这两天哪去了?”黄毛先开腔,他注意到何炽换了汗衫,顺手把取的换洗衣服整包递过去。
何炽接过包,塞在桌子底下:“找着个能白住的地方。”
“靠不靠谱啊”黄毛有些担忧:“要不你还是住我那儿去吧,虽说条件是差了点……”
何炽眉头一跳,那可不是差了一点半点,点了根烟:“放心吧,你炽哥能吃什么亏?”
话空儿,老板娘端了碗牛肉粉和一碟煎鸡蛋过来。
黄毛捏筷子指鸡蛋:“送的?”
何炽把碟子挪到自己面前,掐了烟:“我点的。”
问了嘴:“有番茄酱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煎鸡蛋还要番茄酱了,这么讲究?”黄毛纳闷。
何炽没出声,等老板娘拿番茄酱过来。
“还有啊,炽哥”
“嗯?”
“你衣服穿反了”
“知道”
“啊?”
“你懂个屁!”何炽把番茄酱淋在煎蛋上,咬了一口。
“好吃吗?”
酸甜鲜咸,怪味。
果然怪人吃怪味。
何炽几口解决了煎蛋,黄毛还在干瞪眼没动筷子,皱眉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吃你的,哪他、妈怎么那么多废话?”
黄毛憋不了三秒又开始在何炽耳边叽叽喳喳。
“炽哥,再过几天就是小白生日了,我这几天把游戏里值钱的装备都卖了,还接了好几个代打得单子,赚了点钱,打算给她好好过个生日。”
“柳静白比你大。”
“女大三抱金砖”黄毛眼神兴奋:“我想先请她吃饭,再去唱歌,这安排怎么样?”
“前几天你就是在忙这事?”何炽鼻腔里哼了声,转了个调:“人家答应了?”
“嘿嘿”黄毛不好意思地挠头:“小白说要是没事就能去。”
“对了炽哥,星期六那天你有空没?”黄毛问了句:“一起去呗,给我撑场子,再说人多也热闹些。”
“成”何炽应下来。
*
黄毛为了给柳静白过好生日下了血本,在市中心的KTV包了一个豪华大间。
桌上零散摆了些外卖、零食、水果和酒水。
何炽抱臂靠沙发左右松动脖子,这个点了还是僵疼的。
隔个空,柳静白坐在角落里,垂头在手机上划,见没什么消息。
抬头喝了口西瓜汁,面无表情地发呆,显然心不在焉。
黄毛丝毫没察觉,在一边和柳静白带来的几个小姐妹抢点歌机。
房间里响起了首《今天你要嫁给我》,一个女生举话筒嚷嚷:“这谁的歌”
“我的,我的”
黄毛笑着过去接了话筒,顺手从桌上拿了个话筒走到柳静白跟前讨好,像条摇尾巴的狗:“小白,一起唱呗?”
柳静白没抬眼:“我不唱”
黄毛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歌还唱不唱啊?不唱我切了”
“唱!唱!”黄毛急忙应了声,死皮赖脸挨柳静白身边坐下笑:“我就坐这儿,挨着小白唱。”
柳静白一声不吭,只低头冷脸盯手机屏幕。
何炽被迫看了全程,觉得黄毛热脸硬贴冷屁股让人心里烦躁。
起身打算出门去透气。
难为正大献殷勤的黄毛还留意这边:“炽哥,你干嘛去?”
“抽根烟”
这个KTV生意好,并排包间里传出各色声音,吵得何炽头嗡嗡疼,一路顺指示牌走到逃生通道。
门一推一关,终于安静了。
他喘了口气。
靠门从盒里扣出根烟,叼嘴里,在兜里摸打火机。
没摸着
艹他妈,又没带。
楼梯拐角飘上一阵雾。
烟味?!
何炽忙伸头往下探,一个人影慢慢从黑暗中踏出来。
黑红印花衬衣松了扣子,露出一截过分白皙的脖颈,连带纤细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惹得人口干舌燥。
是他?
孟兆言微卷的头发发散落遮了眼睛,脸颊微红,嘴唇红润。
像是有点醉了,还没靠近,何炽就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打火机用一下”他先开口,烟瘾上来了,顾不得那么多。
孟兆言瞥了一眼,认出他来。
踩着阶梯背靠栏杆,慢慢从西服口袋里摸东西塞给他。
何炽低头一看,手心方方正正躺了盒双喜火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嗤笑了声,熟练地划了根。
孟兆言在一旁神色专注地望着他点烟,没有说话。
四周寂静,只听得见窗口断断续续的风声和何炽抽烟的呼吸声。
“你怎么在这?”何炽咂了口烟。
“应酬”
身上酒气虽重,但口齿还清楚,这人还没醉得太厉害。
何炽没多问,把烟头扔地上踩灭,随手拍烟灰。
没留意弹了点在孟兆言的西服上。
昂贵柔软的黑西服面料上沾点零星灰色有点打眼。
下意识伸手去给他擦,还没碰到,面前的人突然脚下踉跄身子往后倒。
何炽惊得眼角一跳,忙反应迅速地伸手拽住他手腕,孟兆言顺惯性一转,双手撑住栏杆反身倒将人圈进怀里。
被一个男人困在怀里,何炽暴燥得想打人。
而圈他的人却正醉眼朦胧,恍然不知。
他尴尬地松开孟兆言的手腕:“你让开。”
那双狭长通红的眼颇为缠、绵的打量怀里的他片刻,才长长地“嗯”了一声。
孟兆言呼吸绵长,喷在他的耳后。
何炽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烧得发烫,呲牙威胁:“你他、妈。的,搞快点!”
心里后悔去拉那一把,干脆摔死这个逼算了。
孟兆言后退了几步,靠墙垂头,像个雕塑。
何炽掏手机看了时间,已经出来有一会,转身打算回去。
一推开门,外面嘈杂的音乐冲进耳朵。
脚下迈了一步,后头雕塑张嘴了。
声音又轻又细,但吐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去”
何炽愣在原处没有回头。
门缝里,他看见黄毛已经找出来了,正四处张望。
楼道安静,他不确定:“你刚说什么?”
孟兆言缓缓抬头,盯着他的背脊一本正经解释:“我晚点,你要是回去得早,我给你把钥匙。”
“喔”
这次他听清了。
霎时间有股不可言说的颤动,感觉心尖像被人种了朵花。
真稀奇,居然有人惦记他什么时候回家了。
孟兆言把兜里的备用钥匙掏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炽僵硬地接过钥匙,没敢回头,生怕被人瞧见脸上的局促。
“我走了”
“嗯”
何炽推门侧了半个身子,回头见孟兆言又缩回原处,弯腰右臂按着肚子。
他扣了扣钥匙,不大情愿多了句嘴:“少喝点”
话出嘴,他就觉得自己娘娘唧唧,有点烦躁:“老子他。妈。随便一说,爱听不听”
没等孟兆言回话便咣当一声将门带上。
他可不想听这人再回句什么“没事,谢谢”这种肉麻话。
他和他,可没那么亲。
黄毛见他几步过来:“炽哥,你怎么在这儿?快走!准备切蛋糕了”
何炽没说话,把手中的钥匙丢进兜里跟他走。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还惦记着通风口里那尊雕塑。
包间里小姐妹们显然早就知道今天的高、潮要到来,早提前循环播放生日快乐歌等黄毛推蛋糕进来。
柳静白脸色好了些,起身手指飞快在手机上回消息。
黄毛推着精心准备的三层的蛋糕进来时,何炽看柳静白忽抿嘴笑了一下。
他的身高角度刚好可以瞥见柳静白手机屏幕。
对话框里弹出来的是一个转账提示
【您已到账:30000】附言:宝宝生日快乐喔!
黄毛挡在蛋糕后面,探头见柳静白终于笑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伸手要给她带庆生纸冠,柳静白也没扭捏,委身配合他的动作,包间顿时欢呼一片。
*
孟兆言回家已经是半夜两点。
进门弯腰脱鞋,沙发上一双外八白色的大脚丫就撞进他的眼里。
他伸手扯了扯领口,起身看见脚丫主人摊开在沙发上睡姿十分嚣张。
没开灯,转身锁门,钥匙声吵醒了那人。
何炽揉眼从沙发里冒了个头:“你回来了?”
“嗯”孟兆言放好公文包。
“我去睡了”何炽从沙发里起身,手按住脖颈,往侧卧走:“沙发睡着还是不如床舒服”
孟兆言此刻酒醒得差不多了,面前的人走得东倒西歪,显然是困得失去了意识。
他灵光乍现:“你在等我?”
何炽身形一滞,反驳得飞快:“没有”
“老子是怕进小偷”
“嗯”孟兆言从善如流坐进沙发,仿佛刚才只是顺嘴一问:“你什么时候帮我找人?”
话题转变,何炽神经松懈,困意又涌上来了,继续往房间里拖,随口敷衍:“你放心哥在渡口这片混得开着呢,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孟兆言没再回话,盯着何炽的身影干净利落的闪进了房间。
客厅安静下来。
屋外路灯还没灭,桌上凉水壶里有大半壶的水。
他从来不喝隔夜水,这水是何炽新烧的,因为他有睡前喝水的习惯。
何炽的玻璃盏还扣在原来的地方,没移动的痕迹。自己的陶瓷缸翻过来了,里面盛着半杯凉水。
他一头陷进沙发里,觉得自己像个明察秋毫的侦探。
侦查结果是:水,是何炽给他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