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听到远处的几声犬吠,棉棉与玄修相视一笑,更加快了脚步,十分钟后路边小小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站在院外隐约的能看见屋内透出的灯光。
“我们打烊了。”一个穿着军大衣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推门出来泼水,正看到走进院子里的玄修和棉棉,浓重的鼻音夹杂着非常的不耐烦。
棉棉不安地向玄修靠了靠,玄修侧头看了棉棉一眼,视线很昏暗棉棉却清楚地看到玄修让人安心的微笑,正当她诧异之时,玄修已经客气地商量道:“大哥,打扰了,我们想在这儿住一晚,您看行么?”
“住宿?”男人提高了声音,晃着脑袋道:“我们这儿没房间。”说着就把手里的水重重地泼出墙外。
“丁子,你和谁说话呢?”屋门被推开,穿一身东北式棉袄的中年女人走出来。
“老板娘,他们来借宿,当咱是旅馆了。”叫丁子的绕过女人进了屋。
“是么?改明儿咱再起几间屋子开旅馆。”女人大大的嗓门豪爽地笑着。
“老板娘,您看这雾大的,车真的开不出去,天一亮我们就走,不会打扰您正常生意,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玄修见饭店的正主儿出来了哪能放弃,继续游说。
第一次听玄修说这么多话,这让棉棉很意外,玄修给她的感觉是那种少言不求人的男人。
老板娘站在台阶上打量了一会儿,冲玄修与棉棉招招手道:“大冷的天儿,进来吧。”说完自己转身先进了门。
“走了。”玄修提醒还愣着的棉棉。
“哦。”棉棉这才随玄修上台阶,快到门口她低声问:“你看咱今晚有着落没?”
玄修也不停步,笑道:“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屋子里人少却很热闹,电视开的很大声,里面正播着本地电视台六点档的肥皂剧,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正随着剧情的发展目不转睛,眉宇间与老板娘有些神似,丁子站在少年后面笑咪咪地,没了刚才的凶气。
“随便坐啊,当自己家。”老板娘站在柜台前摆弄着茶壶热情地道。
“哎。”玄修答应一声,与棉棉在有窗的桌子前坐下。
“这两人儿,看电视就跟勾了魂似的。”老板娘亲自倒了水端过来。
“谢谢,老板娘。”玄修忙起身接过去。
“这么大雾你们也敢开车出来?胆儿可真大。”老板娘瞄着棉棉的高跟鞋笑。
“没料到会这么大。”玄修笑道,又问:“老板娘,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借宿一晚?钱我们照付。”
老板娘先咯咯一笑道:“可就只有一间,你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听到只有一间玄修扭头看棉棉。
棉棉点点头,她不是个扭捏的人,现在有地方住就是好事,也不能因自己而让玄修和她回车里,其实就是真的要发生什么车里比房间更方便,何况玄修是君子,他让自己有种莫名的信任。
老板娘见棉棉表示同意了,指着厨房方向道:“在后院。”
玄修与棉棉随老板娘穿过厨房,出了后门,走过一小片光秃秃的小菜园,老板娘介绍道:“你们城市里人儿净图新鲜,我们都睡西梦丝了,你们吃个饭还要坐坐咱乡下的火炕,这不我特意整了加了一间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那个包间。”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后厢房,镶玻璃的木质门只是虚掩着,老板娘推门进去拉开了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线。
这是个小套房,进门左边是水泥砌的有两个口的炉台,上面摆放着各种调料,显然是为了给客人开小灶用的,右边是个简易的白瓷洗手盆,上方挂着面长方形的镜子,墙角一溜排开,摆着成堆的大白菜、萝卜、大南瓜和一只贴着米字的大缸,转进里屋,沿窗边砌着占了大半个房间的火炕,对面是一个老式的大立柜,玄修注意到房间没有取暖设施。
“行么?”老板娘直接问棉棉,她琢磨像他们这样的,一般都是女孩儿说的算。
“有点冷。”棉棉扬脸看玄修,开始想念车里的空调。
玄修其实明白棉棉说的很客气,这间屋子说话都能看见白雾,房里比户外还冷。
“冷没事儿,烧火炕一会就暖和了。”老板娘道,“不过你们得自己烧。”
“你看呢?”棉棉询问玄修,必竟这是两个人的事儿。
“行。”玄修点头,他有他的顾虑,公路上必竟不安全,棉棉又是女孩子。
“三百一晚。” 老板娘倚着门开了价。
玄修也没还价当即付了钱。
老板娘笑呵呵地接过去,拿着钱对着灯一张一张仔细看了看才揣进兜里,心里有些得意,她是特地开了高价儿,想着他们会还价,没想到男的还挺大方的!
“老板娘,我们还没吃饭,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住的地方解决了,也该解决五脏庙的问题,玄修笑着问。
“啊?”老板娘撇撇嘴儿道:“咱家厨子下午回村里了。” 说起来惭愧,并不是她不想嫌钱,没办法谁叫自己看天儿不好把店员都放假了,现在留店里的三人儿,她做的自己都不稀地吃,丁子嘛就会干粗活,让他做?店非得点着了不可,儿子除了会念书根本就别指望,刚吃的晚饭还是厨子李回去前特地蒸的包子,要不卖给他们泡面?不行,就最后几袋了,明早还得吃,唉!算了算了,老板娘转念又一想,瞧眼前这两个斯斯文文地也不至于多吃多少,就当拉个回头客吧,她道:“这样吧,材料店里提供,也不要钱了,饭你们自己做。”
“好,那麻烦了。”玄修也不介意。
“柴禾、煤在院里堆着随便用,外面地上的菜看着弄吧,一会我让丁子送刀什么的过来,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老板娘想起电视剧还没看,忙嘱咐了两句就准备走。
“老板娘,我过去帮着拿吧。”棉棉追出去。
“行,走吧。”
棉棉借着拿东西的空隙去了趟早就想去的卫生间。
取东西的时候,丁子觉着让女人拿东西不厚道,就只给了棉棉个小菜板让她先走。
棉棉回来的时候,玄修正在灶前点火,他小心地护着火苗问:“粥还是米饭?”
棉棉虽没吃午餐,但胃里还是堵堵的感觉,她想说喝粥,但一想怎么能让玄修陪着自己喝粥?话在唇边一转道:“米饭吧。”
玄修点点头,两个人又都沉默,火苗在灶膛里四窜。
“哎,送东西来了。”门一响,丁子捧着一只纸盒进来。
玄修忙起身去接,“不用。”丁子直接放在地上,里面是一阵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好了,东西都在这儿,我走了。”
玄修和棉棉还没来的及道谢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院子里飘进屋:“丁哥,你帮着烧烧火,我妈收人家三百快。”
“三百?够吃一席了!”丁子收住脚步,语气中颇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少年此时也进了屋,手里还拎着一块瘦肉,他把肉挂到墙上对棉棉道:“其他的都冻着呢,就这块儿凑合炒菜吧,还有我妈说立柜里有被子、褥子,让你们随便用。”他又怕客人不放心解释道:“虽然不是新的,但挺干净。”
棉棉笑着点头道:“替我们谢谢你妈妈。”
少年露出腼腆的笑,小声道:“我妈没想要那么多,你们应该还价的。”
玄修和棉棉相视一笑却都没接话。
“你们忙,我回去了。”少年笑笑,推门走了。
“就是,你们再有钱也得还价啊,现在挣钱多不容易。”蹲在炉台前使劲拉风箱的丁子接茬道,他也觉着老板娘收多了,心里替玄修他们不平,分外卖力地帮着忙里忙外,不一会儿灶火烧的极旺,内屋的火炕与灶台是连着的,所以里屋也暖和了起来。
丁子又从外里拎回一桶焦炭道:“这个扛烧,吃完饭在灶上坐一大锅热水,里外都暖和。行,我走了。”说完用袖子抹了把汗哼着曲子走了,他觉着这样就能弥补点玄修他们的损失。
没了外人,棉棉和玄修继续陷入沉默,屋子里回荡着木柴在火里燃烧的“啪啦、啪啦”声和锅里水沸腾的“咕嘟”声。
“吃哪样?”这回换棉棉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她走到墙角手支在膝盖上看着眼前的那堆冬菜。
“醋溜白菜,凉拌萝卜丝怎么样?”玄修走过去捧起一棵白菜问。
“嗯。”棉棉点点头,接过玄修递过的白菜。
说做就做,玄修脱了外套,挽起袖子从丁子拿来的箱子里拿出用具,到米缸里装了两瓢,先淘了米下锅,又添柴又拉风箱,明显是会做饭的人。
棉棉见插不上手,就蹲在地上摘菜,如果换是往常这些通常都是她在做,但今天,她没什么用武之地。
弄好白菜、葱,棉棉端起盆准备洗,半道儿被玄修接过去,只听玄修道:“我来,你看看锅别让粥糊了。”他刚才淘米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水格外的凉,女孩子还是少沾凉的好。
“那也得让我洗个手呀。”棉棉低头看看自己沾着灰的手。
“你用那个吧。”玄修下巴一抬指着地上的桶,“刚才煮粥添水添多了,舀出一些。”
棉棉洗了手,打开锅盖用勺子顺时针搅搅了几下问:“不是米饭么?”
“胃里空最好喝粥暧暧。”玄修洗着菜道。
棉棉感觉玄修的话似有所指,她也没再说话退到窗边看屋外的夜色,想着心事眉不由皱起。
“滋 ̄滋 ̄”
葱花倒入油中,片刻葱香扑鼻,玄修熟练地将切好的白菜片倒入锅中翻炒,最后淋上香醋铁铲再次翻动,醋溜白菜片盛盘出锅。
棉棉被菜香拉回了神儿,她看玄修在炉台前忙碌的身影,主动盛了粥端进内屋,木桌上已经摆好一盘凉拌萝卜丝,细而均匀的刀功令她赞叹,这般精致的手艺自己都自叹不如。
“开饭!”玄修将热气腾腾的白菜搁桌上,顺手递了双筷子到棉棉手里。
时钟指着七点三十分,两人盘膝对坐在暖和的火炕上吃饭,屋里很安静。
酸酸的口感调动了食欲,棉棉觉得今晚的饭格外好吃,可他吃饭了么?这样的天气也留在学校那边了吧?明天怎么去公司呢?
棉棉吃饭虽慢条斯理,玄修却知道自己的手艺被认可,从棉棉微翘的唇角可看出她的喜欢,那是人在愉悦时才会出现的表情,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吧。当他从外屋添粥再回来,棉棉眼神飘忽,无意识地捧着青瓷碗小口啜着粥,忽闪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担心。
“若留在学校就好了。”玄修侧身坐到炕上,语气里流露出遗憾。
棉棉微一低头,再面对玄修时眼睛里已是一片平静。
“学校对面有家渡假酒店,我住过一次里面环境清静服务也舒服,晚上还为房客提供日式自助,比起咱俩现在要好多了。”玄修眉宇间有些向往的,让人也不由地随着他向往起来。
棉棉静静地听,唇角又慢慢上扬,她接了话道:“要是住那里,明天上班可就迟到了,公交车七点才会有。”
玄修摇摇头,笑了道:“星期一从五点开始到七点每半个小时就会发一趟车,送在那里小住的人回市内,可以多得半日假期是它们家最吸引人的特色。”
棉棉的眼睛亮起来,眼睛里露出欣喜地的笑意,以左贺的个性一定会住到那家酒店,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玄修将筷子倒转为棉棉夹了些白菜放到粥里:“喝粥也要配点儿菜。”
“谢谢。”棉棉忙着想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察觉到玄修的体贴。
玄修低头喝粥,眼睛里是仍是温和的神色,只是又多了些什么。
吃罢饭,棉棉自动收拾起碗筷儿。
“就两个碗,我来吧。”玄修不由分说地将碗碟拿出去,棉棉忙穿了鞋跟出去,玄修正在水龙头前洗抹布,见棉棉出来就递给她道:“给你找点活干,去擦桌子吧。”
棉棉接过抹布,就被冰凉的感觉刺中掌心,她心里疑问这里的水怎么比主屋的水凉这么多?她无意间看玄修在水里翻腾已经冻的通红的手,这才明白之前玄修不让她碰水的用意,她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屋内及时传来的手机铃声,棉棉拿着抹布跑回内屋。
“棉棉 ̄”至趴在床上晃着小脚丫,声音拉的长长的。
棉棉在听筒这端都能感觉空气中充满甜甜的气泡,她宠溺地问:“怎么了小东西?”
“书好难懂啊!”至用力地翻着书页,弄的纸张“哗啦、哗啦”响。
“今年考几科?”棉棉差不多知道至打来电话的原因,所以一面打电话一面擦起桌子。
“六科。”至皱皱眉,不耐烦地推开眼前的书,她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笑嘻嘻地道:“寒假我们出去玩吧。”
“考过了就去。”这不是威胁,而是答应,至每次考试都会进行半月突击战术,最后也会拿到奖学金,虽说总在二、三等徘徊也算是难得,这小丫头脑袋真聪明。
“地点我定!”至眯着眼摆弄着手指头和棉棉讨价还讨价。
“行,听至少的。”棉棉允诺。
“嘿嘿,BYEBYE。”至开心地挂掉电话,扑进书堆儿里。
棉棉笑笑把手机收起,抬头正好看到玄修站在门口一脸的诧异,玄修也没回避走进来问:“擦好了?”
“嗯。”棉棉点头。
“给我吧,你忙你的。”玄修接过抹布出了屋子。
棉棉感觉莫明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