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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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日·晴
清晨六点的天空还未亮，棉棉已经坐在桌前批阅昨晚学生们交上来的课堂作业，随手抽出一篇她难掩惊讶之色，虽然这周他都来上课，但能交作业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那篇稿子右上角属着哥舒冥三个字，通篇笔体飘逸挺拔，行列间按排得当，单单看字面就是种视觉享受，棉棉细看下去更觉内容激荡澎湃，读罢仍回味余香。
哥舒冥，不动明王。
棉棉不由地在心中暗暗称赞，想起他在课堂上提出的独道见解，看似言之无物，实则暗藏玄机，自己在课堂上每提出一个全班讨论性的话题，往往都会以他们俩的辩论收尾，有时意见相左，有时默契一致，畅快淋漓的感觉让彼此在心中都大呼过瘾，虽没就此拉近距离，却也在心中给予对方认同。
“棉棉，你是说这个么？”岑妈妈拿着一盒土豆干推门进来，满脸的疑惑，也没注意到打扰了女儿的工作。
“嗯。”棉棉放下手中的稿子起身接过盒子，“张主编是山东人，喜欢这个。”
“去做客也得拿些像样的，昨儿买的大公鸡你拎走吧。”岑妈妈一贯讲究接人待物的礼节。
棉棉搂着岑妈妈的脖子道：“想的真周全赵女士，一会儿我去基地拿着不方便。”
“你这孩子。”岑妈妈拍了下女儿的手道：“回来住两天就往外跑。”
“妈，什么时候开饭？”棉棉搂着岑妈妈晃来晃去。
“好了好了，我头晕，你收拾收拾就开饭。”岑妈妈被她闹的不耐烦，抬脚走人了。
棉棉偷偷舒了口气，再让岑妈妈说下去必然又会转到结婚的话题上，大清早的听训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基地
“龙子显？”棉棉沿着坡路而上，快要走近基地大楼时，意外地看到训导员龙子显从办公大楼走出来。
“见到我这么吃惊干什么？是不是我又帅了？”龙子显向后甩了下根根立的头发并用手胡乱扒拉了两把。
棉棉忍住笑问：“周日不是婉恩值班么，你怎么也在？”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特地留这儿等你。”龙子显得特有诚意地道。
“你听胖子的，他是躲相亲不敢回家!”伊婉恩从二楼办公室的窗户探出头声音大的差不多整个学校都听到了。
被彻底揭穿的龙子显也不生气，扬声反问道：“怎么着儿？你嫉妒啊？咱这是个人魅力。”
“得了吧你，谁稀罕嫉妒你啊？快去放狗听听那帮家伙叫的，要是拉笼子里你自己收拾。”伊婉恩白了龙子显一眼消失在窗前。
“还真得快点，不然那帮家伙可要造反了，我先过去你一会儿来吧。”龙子显挽起袖子快步向狗舍跑去。
棉棉抿着嘴笑，轻快地走进办公大楼。
径自上了二楼，棉棉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你今儿怎么有空？不是要赶稿子么？”伊婉恩正在打扫室内卫生，只见她麻利将地上的杂物扫起来丢进垃圾筒。
棉棉脱掉外套道：“昨晚赶完，中午再修改几处就差不多了。”
“可别担误工作。”伊婉恩从椅背拿起一件工作服递给棉棉道：“穿小林的吧，他才洗的。”
“小林洗个衣服不容易，还是直接给我雨衣吧。”棉棉接过工作服折好后又放回原处。
“今儿就单给Bear和小薇洗澡好了，周一要带它们到海大做宣传。”伊婉恩从柜子里取出装雨衣的袋子丢给棉棉。
“先给它俩洗，不过感觉今天天气挺的不错，有时间再给其它家伙洗。”棉棉将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道。
“正好那帮IT精英一会儿来，让他们帮你。”伊婉恩将梳子、毛巾放到桌面上。
棉棉将衣服的拉锁划上，她笑问：“还真的让他们洗？他们也不会。”
“咱这儿也不是游乐场，不劳动来干嘛？再说不会不要紧，学呀！当初你不也是学了才会的？他们不是高智商么，我到想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实。”伊婉恩把棉棉换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挂好放进柜子里。
棉棉正在套裤子听了伊婉恩的话笑道：“你就快被至带坏了。”
伊婉恩刚想反驳，就听到窗外传来停车声，她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回头对棉棉道：“IT精英来了，人数还真不少呢，你先准备着我出去接待了。”
“快去吧，来者是客，我自己丢不了。”棉棉将裤角掖进水靴里。
伊婉恩已经跑下去了。
院子里传来吵杂的人声，显然来人都比较兴奋，棉棉拎起洗浴用品决定从楼内绕过去，这种场合她依然不习惯。
左贺最后一个从车内走出来，他环视四周，灰白相间的五层U形建筑，这里就是棉棉喜爱的地方，每一处是不是都留下过她快乐的笑声？棉棉，我终于来了，来完成我对你曾许下的承诺。棉棉，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准备做诗呢？”叶攸拍拍左贺的肩头。
“去你的。”左贺扯扯嘴角躲开。
叶攸看着左贺的背影，眼睛里别有深意。
“欢迎大家来到导盲犬基地，我是训导员伊婉恩。”伊婉恩热情地接待刚下车的人，她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心里暗暗地叹气：大部分人的着装都可以直接参加时尚PARTY，这哪里是来做义工的呢？所谓来者是客还得尽到自己的礼貌，伊婉恩笑着道：“现在请大家分站两排，我带大家进后院参观。”
组织着义工们进后院，伊婉恩沿途向他们简单的介绍了下基地的情况。
“那我们干什么呢？”来到后院，叶攸东张张西望望对基地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喂食、洗澡、清理排泄物，你们选哪样？”龙子显铲起一垞排泄物丢到纺织袋里问。
来的女士有的早就优雅地掩住鼻子，众人七嘴八舌意见不统一。
站在一边发呆的左贺忽然感觉手被某种湿湿的东西拱了一下，他低头看见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瞅着自己。
“这小家伙毛色还挺特别。”左贺蹲下身，摸了摸狗的后背，狗很舒服地伸着懒腰。
“它是choc，是巧克力色系的拉布拉多犬，性格很温柔。”伊婉恩热情地介绍道。
温柔？龙子显用置疑的目光看了伊婉恩一眼，伊婉恩冲他笑笑，龙子显觉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又不能当着外人面问，他只好转过头对左贺道：“你喜欢它？”左贺点头。
“那它归你洗了，洗澡可以和它增进感情。”伊婉恩说的一本正经，根本无视龙子显焦急的暗示。
“choc，choc。”左贺抚摸着choc的脖子高兴地答应，棉棉说过给狗洗澡是件幸福的事。
最后除了左贺与叶攸选了给狗洗澡其他人都选择喂食，六间屋子站满了要喂食的男男女女，基地的狗狗们第一次体验到这么大的用餐排场。
“等会儿有志愿者带你们去浴室，一切听她安排吧。”龙子显将choc拴好牵引链递给左贺。
“美女么？”叶攸笑嘻嘻地问。
“人家是好孩子，你们别打她主意。”龙子显笑着说，但叶攸和左贺都闻到浓浓警告的味道。
“Bear!”棉棉追着从浴室逃跑的Bear冲进后院，她只想着要如何把Bear捉住并未留意到两道不同寻常的目光。
Bear跑到院子中央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气，见棉棉靠近了又跑到院子的另一侧继续歪着大脑袋看着棉棉。
“Bear过来!”伊婉恩跑过来低声呵斥，表情严肃道：“Bear!”
Bear原地转了几圈，极其无奈地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来。
“你这家伙就知道欺负我!”棉棉上前将Bear拴住，顺手揉了揉Bear的脸。
“棉棉你太温柔了，对它们有时就得厉害点。”伊婉恩瞪了一眼偷瞅她的Bear。
“就是，看看咱家伊婉恩多厉害，是不是啊？”龙子显凑过去摸摸Bear的脑壳。
伊婉恩搂着Bear道：“二师兄别破坏我俩感情，我们好着呢，是不是呀Bear？”
“来我们走吧。”棉棉拉住Bear的牵引链。
“岑老师？”叶攸兴奋地跑过去拦在棉棉面前。
棉棉同样意外地道：“叶攸？”
“你们认识啊？那更好办了，棉棉这两位就交给你了，他们今天帮着给狗洗澡。”龙子显拍 拍棉棉的肩头，示意她身后还有人。
“噢，没问题。”棉棉笑着转身，问题就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分别两年后的见面竟然会是这样。
“岑老师，那是我同事左贺。”处在兴奋之中的叶攸根本没觉察出不同寻常的气氛，还热情地为俩人介绍。
看到棉棉冲进来的背影时，左贺的心脏因为狂喜差点停掉，棉棉，他的棉棉!他恨不能马上把她搂入怀中，以确定那不是个幻影。冷静！冷静！左贺告诫自己，努力地控制着走近棉棉的步子。
“左贺，你快点走，这位就是写作班的老师，岑棉。”叶攸向远处走过来的左贺招手。
神彩依旧、风度依旧，自信从未曾在这个男人眼睛中消失过。
“左贺。”棉棉看着左贺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走过来，恍若隔世，她平静地伸出手。
“棉棉。”左贺紧紧地握住棉棉伸出的手，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次机会，他决不会再放开棉棉的手。
“choc？怎么把带出来了？”棉棉诧异左贺手中牵着的choc，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曾经温暖的掌心，此刻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们俩还挺投缘，而且他自己要求的。”伊婉恩一副无辜的表情。
“洗Bear吧。”棉棉淡淡地对伊婉恩道，并从左贺手里拿过牵引链递给龙子显。
左贺不明所以，他只是皱皱眉没有说话，他认为棉棉是故意给他难堪。
叶攸到是觉得洗哪个都行，根本不在乎。
“今天就麻烦了，我们走吧。”棉棉努力地抑制自己各种混乱的念头牵着Bear招呼身边的两位男士。
“走了，走了。”叶攸一路嘻嘻哈哈，冲淡了棉棉与左贺间的紧张气氛。
推开浴室的第二道门，棉棉停住脚步转身对叶攸和左贺道：“你们穿着皮鞋别进来了，天冷弄湿了也不舒服，站在这儿也能看我怎么做。”
左贺与叶攸同时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子，叶攸先笑了道：“还真没考虑到，怎么像我们俩偷懒呢？”
“怎么会。”棉棉摇摇头，温和地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左贺的目光相遇，棉棉微一失神，才低头避开轻唤Bear道：“Bear，我们进去。”
Bear高兴地随着棉棉走进浴室，习惯性地站在花洒下。
“乖。”棉棉赞赏地摸摸Bear的头，才拿着配比瓶从墙角的高装圆桶里倒出专用的浓缩洗液。
“能帮个忙么？”棉棉求助地看着叶攸。
“当然！”叶攸高兴地跳进浴室，所幸地面干燥。
棉棉指了指放于高处的花洒道：“帮我拿下来好么？”
叶攸长手一伸将花洒拿下递进棉棉的手中，嘴里不闲着道：“谁没事儿放这么高？”
棉棉听了笑道：“不怪别人，是我自己个子太矮。”
站在外面的左贺自棉棉话一出口，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如一枚久藏于暗处的定时炸弹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地轰然而响，是不是棉棉知道了什么？左贺顿感局促不安，他紧张地注视着棉棉的一举一动。
“好了，出去吧，一开水阀你的皮鞋就保不住了。”棉棉催促叶攸出去，脸上依然是平和的微笑。
左贺确定的认为，那只是棉棉的一句无心的玩笑，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
打开花洒将Bear弄湿、倒上浴液轻轻地揉搓，再到冲水每一个步骤棉棉都仔细地讲解，反复地做着演示。
整个过程叶攸看的仔细，听的认真，还不时地提出问题，棉棉耐心地回答。左贺紧绷的心，在棉棉柔和的嗓音里渐渐的放松，更加坚定了他要赢回棉棉的信心，虽然棉棉平淡的态度，但棉棉在他眼中还是那个曾经的棉棉。
“哎！”棉棉侧身躲开Bear抖动身体向四处飞溅的水珠。
“它可真淘气！”叶攸大笑着用手肘拐了拐身旁安静的左贺，平时挺活跃的一人最近怎么总发呆？
“没事吧？”左贺的紧张地问，一脚踏进水里还不自知。
“还好。”棉棉轻声道，她借着用袖子沾去脸上的水珠的动作不去看左贺，刚才并不是Bear淘气，而是左贺的存在扰乱了她的心绪，才不慎将水喷进Bear的耳朵里，Bear那是自保性的条件反射。
左贺专注的眼神，关切的心情一如当初，她都感觉的到，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的不真实，为什么这一切来的那么迟？两年，不短的，它足以消耗一个人的勇气。
“踩水里了。”叶攸将左贺拉回来。
棉棉看到左贺沾着泡沫的鞋面，歉意油然而生，其实基地的训导员都备有水靴，也可以借给志愿者们用，更何况小林的鞋号与左贺一样，只是她还没准备好与左贺近距离的靠近，没办法，她真的没办法，最起码现在没办法。
棉棉的皱眉似拧在左贺心上，他明白自己是她最直接的困扰，“不好意思，我出去晾干鞋子。”虽不想走，但左贺仍是强迫自己离开，他不想棉棉不自在。
随着左贺的离开，棉棉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将全部心思放到给狗洗澡上， Bear、小薇、Lee、Jone四只狗一上午都变的干干净净，临近中午帮棉棉给狗吹毛的叶攸被同事叫走，他们公司在校外的饭店聚餐，棉棉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她就不用面对左贺了。
将浴室的物品排列整齐，又掏出下水口的狗毛，擦干地面，棉棉关了灯从浴室走出来。她抬头望天，原本早晨还明媚的阳光到中午竟然被挡在云层之外，变化无常不是么？
“棉棉，我请你吃饭吧。”左贺的声音从台阶下传出，他为了等棉棉放弃了和领导一起吃饭增进感情的机会。
棉棉知道以左贺的个性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躲掉的，她走下台阶来到左贺面前，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再次翻涌波澜，左贺多么自然的一句邀请，她要如何回答呢？两年的盼望一朝实现却变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棉棉，帮你叫了盒饭，是要配炸小嘴鱼的还是熏鲅鱼的？”龙子显拎着两个盒饭适时地出现在二楼打开的窗户前。
“鲅鱼。”左贺脱口而出，只有棉棉听到了，两个人都愣住，从彼此的眼神中依稀看到往日的熟悉。
“大龙，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棉棉喜欢鲅鱼的。”伊婉恩抱着一叠床单从操场走回来，扬着脸对龙子显表示了由衷的鄙视。
“对哦，嘿嘿。”龙子显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又从窗口消失了。
“谢谢，他们给我叫了盒饭，再见。”棉棉礼貌地回绝左贺，也不等左贺说话便转身而去。
伊婉恩看看如同逃跑的棉棉，又看看盯着棉棉背影满脸错愕的左贺，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妙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