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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 ...

  •   十二月十六日•星期五•晴
      “哟,前面出事故了。”司机大叔眉头一皱踩了踩刹车让车慢慢向前滑行。
      棉棉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搭乘的出租车已经行至住医部北门的墙外,再看看前方车子已经排开了长龙,她道:“您在这儿停吧。”
      司机一听忙将车停靠到路边,笑眯眯地接过棉棉递过来的车费,心里盘算着要是再往前开这车想倒回来真有点费劲哪,今儿这客人还挺通情达理的,思及此他又对已经提着水果下车的棉棉嘱咐道:“姑娘晚上注意安全。”
      “嗯。”棉棉笑着回应。

      人行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棉棉快步走向北门,当她穿过院门迎面袭来一股强劲的寒风,风里似乎夹杂着低泣声,雪地上到处是枯枝乱影婆娑,空气中充斥着阴森诡异,她脑中瞬间闪过前日发生在附近的一起凶杀案及那些流传于医院的灵异事件,后背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凉。
      不过是南北风口形成空气对流的自然现象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呢?自己不怕的!棉棉在心里反复地安慰自己。
      “咕咚 ̄哗啦 ̄哗啦 ̄哗啦 ̄”异样的声音从院子左角的暗处传来,回荡在空旷无人的院子里更加增添夜的恐怖,棉棉心里一紧猛然顿住脚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向声音传出的位置,那里好像有一个白色物体在动,她慌乱地伸手去掏衣兜里的防卫器紧张之下却把防卫器掉到地上跌出很远,离那个白影恰巧很近。
      不祥地念头攥住她的心,异常清醒的大脑却无法命令双腿跑进不远处住院部的铁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影弯腰捡起防卫器继而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积雪在白影脚下发出破裂的动静,一声一声重重地敲进棉棉的心里,她的呼吸因紧张变得短而急促,唇边呵出小团的白雾。
      一道强光射到棉棉脚边,那是防卫器的照明灯被白影按开,随后传来温和熟悉的声音:“90万伏直流变频,远距离起到有效的威慑作用,近距离接触如果靠它你可就危险了。”
      手掌大的防卫器递到棉棉面前,她脚下踉跄后退了一步,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一样,紧绷的神经却即刻松弛下来,接过防身器暗暗舒了口气,棉棉又为自己刚才的害怕感到不好意思,复杂的情绪让她与白影相互对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久白影摘下手上的医用手套率先笑道:“今晚月亮很圆。”
      “嗯?呵 ̄”棉棉先是微愣,望着对方含笑的眼睛她也笑起来,忽然有了调侃的兴致:“夜观星象可有收获,玄医生?”
      “遇到岑小姐了。”玄修自然地道,可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无声地注视对方。
      坦诚睿智的眼神犹如柔柔的光,驱散凛冽。
      清澈妩媚的眼神犹如温温的水,包裹暖意。
      两双眼睛在冬夜相遇,迸发出眩目的光彩令星空也为之黯然失色,风轻轻地在他们身边舞过,撩起棉棉的发丝,翻动玄修的衣领,时间好像就在这一刻静止。

      “你这儿是?”玄修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侧,打破了尴尬。
      “嗯?”棉棉迟疑了一下才低下头,“哦 ̄”在防卫器的照亮下看到自己白色羽绒服腰际处沾着一些黑色物体,她用手擦擦发现是绒毛唇角不由泛出笑意,从手袋里掏出一包湿巾。
      “基地来小狗了?”玄修主动拿过棉棉手里的水果袋和防卫器以方便她拭去绒毛。
      “两只小拉拉,毛黑的发亮像绸锻一样。”棉棉想起下午四点左右新到基地的两位小朋友笑的很开心。
      “呵呵,他们有的忙了。”玄修摊开手举到棉棉面前,“给我吧。”
      “谢谢。”棉棉将用过的湿巾放到玄修的手里,两人相视一笑棉棉继续低头弄衣服。
      “两只小家伙都喜欢亲近人吗?”玄修揉揉湿巾上沾着的绒毛笑问。
      “喜欢,从没看过像它们那么愿意与人亲近的小狗,抱在怀里用小鼻子拱来拱去肉乎乎的,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导盲犬。”谈到小狗棉棉眼角眉梢都是快乐,整个人都像个发光体。
      玄修修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困扰棉棉的悲伤在这个时候暂时离开了,他忽然很想延长这种快乐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也好,“打开箱子的时候它们也这样出色?”
      棉棉又抽出张湿巾,对玄修摇头道:“呵呵,如果当时你在旁边就会知道是多么有趣。”
      “真可惜,那你能讲讲当时的情况吗?”玄修的声音里充满好奇与期待。
      棉棉笑着与他分享狗狗身上发生的趣事:“箱子没开就听到它们委屈的声音。”
      “第一次离开妈妈又被关在箱子里真是难为它们。”玄修颇为同情地道。
      “没乱叫算是有礼貌的小家伙。”棉棉笑道,“伊婉恩掀开盖子就见它们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外望,动作整齐的像站军姿。”
      “哈哈 ̄军姿?”玄修被棉棉生动的形容逗乐,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开怀过。
      “有照片的,一会儿拿你看。”棉棉想起自己用手机拍下一组组有趣的画面。
      玄修笑着点头又问:“之后呢?”
      “之后两个小家伙被大家发出惊叹声吓到,转身拱到箱子的一角再也不肯抬头,小屁股翘在外面发抖。”棉棉无奈又有些心疼地笑。
      “它俩反应与众不同。”玄修忍俊不止。
      “我们用食物和玩具哄了好久才让它们恢复原来的活泼。”棉棉轻扬了下眉微翘起唇角,月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朦胧间无限诱人。
      玄修的心像被什么撞中猛然颤了下,他快速别过脸看向院部大楼,正巧守夜李大爷准备锁门,他忙招了招手道:“李大爷等会儿,我们马上进去。”
      “不急,你忙你忙,呵呵,还是年轻人!”李大爷紧了紧军大衣转身回去了,他以为是年轻的医生在和女朋友约会。
      棉棉和玄修相视而笑,他们都明白李大爷误会了。
      “等下,我马上回来。”玄修将东西交给棉棉转身快步走回刚来的方向,之后又传来些声响。
      这次棉棉没害怕,她站地原地抬眼看过去才发现玄修停下的位置正是医院放置废纸回收箱的地方,他在掏垃圾?一个想法突然闪进脑袋里棉棉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咳 ̄”玄修好像找到什么,却又发出懊恼的声音。
      再次走回的玄修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手里握着卷成筒的纸,棉棉收起好奇与玄修并肩走回住院部。
      玄修抬手撩棉帘的时候手中的东西没拿稳正好慢悠悠地飘落在棉棉脚前,她不能再装作没看到弯身拾起,那是一张皱皱有些泛黄的水彩画,画面表现一位小女孩抱着小狗坐在台阶上,画里透出浓浓的寂寞,画的右侧用写着:爸爸快回家。行书的笔体幼稚却很工整,棉棉觉得有些眼熟。
      “谢谢。”玄修宝贝似的从棉棉手里拿回画。
      玄修的态度让棉棉有了遐想,画画的人是谁呢?他女儿?可修长的手指并没有婚戒,非婚生?大胆的想法棉棉吓到自己,可对面的电梯门一打开,她就忘了刚才的想法。

      “棉棉?”哥舒冥同样意外,他扬着笑脸从电梯里走出来。
      “哥舒?”棉棉看到哥舒冥的整个左手都缠着绷带,上面布满鲜红的血迹。
      “哦,和朋友小聚被临桌的波及了。”哥舒冥轻松地道,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你见过师傅了?”棉棉最担心的就是楚蔓蓝看到哥舒冥这样对刚稳定的病情有所影响。
      “我现在正在去往北京的火车上。”哥舒冥唇角一扬露出得意的笑,让师傅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还不得揭了自己一层皮?再顺便通知老爷子,到时候小黑屋里蹲个把月的那他可就真交待了。
      “那你?”棉棉顿感头疼,他真是怕师傅看不到,带着伤在医院里到处走。
      “哦,有个朋友今晚刚入床院我下来给他买点东西,最近我都在819陪他,有事可以随时在那里找到我。”哥舒冥轻描淡写道,“你放心吧平时我不出来。”他长臂一伸环住棉棉的肩头追加了一句想打消棉棉的疑虑。
      棉棉叹了口道:“自己都这样了还给别人买东西,告诉我买什么你回去陪朋友。”
      看着哥舒冥的亲密举动玄修眼睛里有着微微的变化。
      “你还有朋友我自己去。”哥舒冥很好奇站在棉棉身边的陌生男子是谁,虽说穿着医生袍可身上散发着和老爷子相似的气质。
      棉棉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玄修的存在,她忙介绍道:“玄修,这位是哥舒冥。”
      “原来是玄医生,谢谢你前些日子对我师妹的照顾。”哥舒冥主动伸出手,故意将师妹两个字重重强调,以表示对棉棉不好好介绍自己的不满。
      “你好。”玄修握手时注意到哥舒冥手关节的瘀伤更加证实他的判断,这种伤是主动攻击才会形成,根本不是哥舒冥所说的波及,看来棉棉这位师兄今晚的经历并不单纯。
      玄修温和的笑容让哥舒冥觉得心惊,像是会被看穿一样,他忙道:“你们继续,我走了。”还没等棉棉说话他就不见了踪影。
      “他不过是些皮外伤,动作灵活思维敏捷你不用担心。”玄修厚道地没把绷带上的血是人为弄上去的告诉棉棉。
      棉棉低头一笑道:“果然不能在医生面前耍花枪。”
      “在作家面前也不行。”看出破绽的并非自己,玄修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有种情绪在悄然滋生,淡无味、悄无声……

      目送棉棉从十一楼下电梯之后,玄修直接去了十五楼医生办,半开的门内任归正独自一人坐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玄修轻叩了一声门便直接走进去随手关上门,任归眼皮只是微微动了动。
      “不过是幅画,你何必须费精神找出来又丢掉?”玄修语气平静的道,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不是一样找回来了?”任归保持放松的姿势连眼睛也没睁开。
      “画找的回,若是人……。”玄修停住不语神色黯然。
      “若是人你会怎样?”任归嘲弄一笑。
      “任归,她除了对自己,于其他人而言根本就不具任何危险性。”玄修展开手中画仔细端详,内心深处那股隐隐的疼又四处乱撞,眼前浮现一张令他无法忘怀笑眼弯弯的面容,耳边似又听到那清脆的喊声:“玄修,我们一定会再见!”
      “你总袒护她,无论什么时候。”任归睁开眼睛直视玄修,笑容里藏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说到袒护你又比我少做过多少?”玄修没有避开任归的目光,他明白任归承受着怎样的伤痛。
      “你后悔过吗?”任归转头看向窗外轻笑着问,血的印记一直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玄修没有说话,任归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从玄修身边走过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门合上的瞬间玄修听到任归几近飘渺的声音:“我不后悔。”
      不后悔,简单的三个字对真正经历过的人来说是局外人无法想象的沉重,可是他们都记得自己的誓言,坚定着自己的选择,前路如何艰险他们都会执着地走下去。
      任归为重新拿回它费了不少周折吧?玄修再次将眼神放回画上,不过我们又见面了。
      他轻轻地抚平皱折心里有种与老友重逢的感慨。

      “任,任医生?”监护室的夜班小护士被任归苍白的脸色吓到。
      “小宝宝怎么样?”任归透过玻璃窗看保温箱里安睡的小宝宝,才七个月大母亲不慎滑倒而早产,因送救不及时差点缺氧夭折。
      “呼吸、脉搏都比较平稳。”小护士欣喜地道,她见任归望着小宝宝出神忙收住口悄悄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保温箱里小宝宝活的那么努力,任归感叹生命顽强的同时浮燥的心得到宁静,刚才与玄修的谈话中她得到了试探的结果,事实证明玄修不曾忘记过去,自己给出提示后玄修就跑去楼外翻回收箱,以他的严谨还不曾在未确定事实真相前有所行为。清晰地记得当年玄修移交画时那不舍的眼神,如今他仍不能淡定地面对,意味着什么呢?离开多年如今我们又回到了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画的主人仍在这里,玄修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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