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纪事》乘舟拾星

52、孟俨知道了

　　送走夏钰，孟俨将唐星河扯到一边，难得见她穿女装，自是羡慕的不行。

　　“你怎么来了？”唐星河小声问道。

　　“我见你不回书院，以为夏瑄又为难你了，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孟俨又抬眼朝庄岚那里没好气的看看:“幸亏我来了，若不然还让人钻了空子。”

　　唐星河一阵心虚，钻空子的哪里是庄岚，分明是自己。

　　见孟俨轻手抚摸自己身上软绵的料子，眼中羡慕神色溢出眼眶，唐星河心头一亮:“孟俨，要不然今天的寒灯节你穿女装去吧。”

　　孟俨一怔，虽然心里也很渴望，终究是不敢。

　　“别怕，我给你打扮一番，寒灯节是在晚上，晚上人那么多，都忙着赏灯，谁有心思注意你呢，”唐星河转了圈上下打量和她身量相仿的孟俨:“你肤白貌美，打扮一番就是个美人儿啊！”

　　这一番话在孟俨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画面，十分诱人，孟俨心动不已，可还是有些犹豫:“能成吗？”

　　唐星河自信拍着胸脯:“有我在，你放心！”

　　***

　　拉着孟俨回了房间，将自己衣柜打开，展示给孟俨看:“这些衣服随便你挑，你想穿哪一件都成！”

　　孟俨来到柜子前，深吸一口气，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回想自己所真正钟爱的，只能日日被自己锁起来，心上一阵酸楚。

　　唐星河见他似乎有些难过，迟疑着不肯挑，便抄起一身水蓝色衣裙举在孟俨面前:“这件不错，我最喜欢的一套，配你肤色更好。”

　　不知道触动了孟俨哪一根弦，孟俨眼中有点湿润。

　　“快去换上，一定很漂亮。”唐星河可见不得他哭，干脆将衣裙往他怀里一塞，推着他去屏风后。

　　稍许，估摸着孟俨快换好了，可还不见他出来，于是便催促道:“怎么样，好了吗？”

　　孟俨其实早就换好了，不过有些害羞而已。

　　唐星河见屏风后露出衣裙一角，便大步向前将他拉出来。

　　“不错，真的不错，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还真比我穿着好看。”唐星河毫不夸张，又上下打量了孟俨。

　　孟俨害羞的不敢抬头，只低头娇羞的绞着自己手指头。

　　“好了，你快坐下，我给你用点胭脂水粉。”唐星河又扯着孟俨来到妆台前坐下。

　　孟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期待，有兴奋。

　　只好闭上眼睛，随便唐星河摆弄。

　　唐星河使出全身本事给孟俨化了妆，又梳了发髻，一切完毕之后，孟俨在唐星河的提醒下才敢睁眼。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微微出神。
　　这是他梦中的样子，梦中的自己，穿着喜爱的衣裳对镜贴花黄……

　　孟俨从未将自己装扮的如此精致，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他有些激动，抬手摸上自己的发髻，处处都这么得体。

　　“怎么样，喜欢吗？”唐星河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从铜镜中也看到了自己的脸。

　　孟俨重重点头，语调满足而幸福:“喜欢……很喜欢，星河，谢谢你……”

　　孟俨的一声谢谢若放在从前，她可以坦然接受，而如今，每每收到他的感谢，她都自责更深一分。

　　唐星河浅浅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像还少些什么，你等我一下。”

　　说着，扭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白色雪貂半身披风，和绣着一把嫦娥奔月图案的团扇出来。

　　孟俨回头问:“这是做什么？”

　　唐星河将披风搭在她身上:“你虽然骨骼纤细，可是肩膀处还是要比女子的略宽些，天气入冬正好凉了，就披着这个，一来美观保暖，二来遮挡一下肩宽，”随即又将团扇塞进孟俨手中:“这个团扇，你也拿着，必要的时候挡在鼻子下，一来优雅，二来挡了喉结和胡茬儿。”

　　孟俨欣然，观摩着手中团扇叹道:“星河，你的心可太细了，想的真周到。”

　　说罢，孟俨起身披着披风，又将团扇挡在下巴处像模像样的在屋里走了两圈，娇羞又期待的问:“如何？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唐星河一拍手赞道:“太像了，简直比闺秀还闺秀，”说着，又朝窗外望了望天:“时间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去找夏瑄，准备准备就要出发了。”

　　***

　　再次带着孟俨回到夏瑄的书房，夏瑄与庄岚正在尬聊。

　　公主毕竟是公主，再不喜欢也不能怠慢。

　　到了房间门口，孟俨却退却了，这样一身装扮在夏瑄面前露面他还是有些难为情。

　　唐星河见他扭捏，生拉硬拽的将他拽进屋里。

　　夏瑄一见唐星河，便松了气，好歹多个人，不至于和公主独处这么尴尬。

　　见唐星河身后又跟着位姑娘，还用扇子遮了脸，夏瑄便问:“这位是……”

　　孟俨将团扇拿开，庄岚与夏瑄皆是一阵懵懂。

　　“你不是刚才的……孟公子？”庄岚有些懵，搞不清楚为什么他这副装扮，懵归懵，可还是觉得他这样居然有几分姿色，毕竟底子秀气，扮起女装来也不算违和。

　　“回公主，正是孟俨，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她还是扮成女装更方便保护公主。”本来孟俨没想好个说辞，反而是唐星河早就替他想好了。

　　只有夏瑄白知道她所说的都是临时起意。

　　什么保护公主，公主哪里用得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孟俨保护，若是真出了什么危险怕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两个人完全是穿一条裤子的闺中密友，给孟俨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满足他的女装心理罢了。

　　“原来如此，你们有心了。”庄岚不明就里，还觉得很满意。

　　夏瑄目光投向夏瑄，眼中有期待:“夏瑄，你看我这么穿好看吗？”

　　夏瑄一怔，有些为难，却也和公主的想法相同，孟俨细皮嫩肉，穿女装还真有模有样，虽然这行为怪异了点，可还不至于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不错，刚才你进门时，我都没有认出来。”

　　这答案让孟俨内心欢呼雀跃，他想要他的任何肯定！

　　***

　　明里是夏瑄保护公主，实则暗里还跟了几位暗影，公主尊贵，不容安全有半分差池。

　　由车夫驾着马车，夏瑄骑马在前，唐星河与孟俨夜陪着庄岚坐在马车里。

　　庄岚坐在正中，唐星河与孟俨坐在左右两侧。

　　庄岚对夏瑄的表妹很有好感，马车无聊，毕竟是在公主面前，唐星河与孟俨也不敢多嘴。

　　还是庄岚率先提起话头:“书宁，我看夏瑄对你格外好，难得见他一笑，可与你一起，好像很开心。”

　　唐星河一怔，目光不留痕迹的瞄向孟俨，这才道:“表哥其实是慢热的人，起初对谁都冷的，慢慢就会好了。”

　　孟俨低头皱了眉，心想这庄岚是真的开始盘算夏瑄了。

　　“那，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去哪里？”
　　唐星河摇头:“表哥公务繁忙，整日不是在书院就是在府中，偶尔会出远门，也没见他喜欢什么。”

　　唐星河说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了解夏瑄吗，他好像永远在忙，究竟忙些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你表哥，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庄岚也是个心无城府的直肠子，也不会拐弯抹角的套话，干脆直白了当的问起。

　　孟俨抬头看向唐星河，唐星河余光知道孟俨在盯着自己，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应该没有吧，表哥从来不谈论这些事。”

　　唐星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谎扯得不自然。

　　“公主，恕书宁冒昧，公主似乎对表哥印象不错。”与其被人追着问，唐星河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先问个措手不及。

　　公主抿嘴一笑，欢喜地不加掩饰，微微颔首:“夏瑄在我眼里是个不错的人，我很欣赏他。”

　　孟俨的双手在衣袖中紧紧握成拳，唐星河注意到了孟俨的紧绷。

　　“公主是金枝玉叶，不知道多少旺族的公子都倾心不已。”唐星河扯开话题，她也十分紧张，一个孟俨就让她为难不已，再加上个公主，着实令人头疼。

　　公主出嫁，必是正妻，且驸马不能再娶他人。

　　尽管她与夏瑄两情相悦，万一事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那么谁都没有办法。

　　公主对夏瑄的爱慕之情从来不加以掩饰，她的条件得天独厚，性格柔顺，容貌瑰丽，身份尊贵。

　　她有着孟俨与唐星河仰望却不可及的一切。

　　若是她真的有一天求皇上赐婚，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扭转乾坤。

　　“金枝玉叶又如何，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庄岚叹息，有几分无奈。

　　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看起来挂了个公主的身份，实则与自己的哥哥也是仰人鼻息的活着，如若哪天皇上觉得自己哥哥有了丝毫的威胁，那么整个王府的人，都会性命不保。

　　越谈越让人觉得压抑，唐星河将头探出
　　马车窗，朝夏瑄望去，夏瑄似乎有所感知，也从马上回过头来，正对上唐星河的目光。

　　夏瑄温柔一笑，笑容甜如蜜，仿佛要将唐星河淹进去。

　　孟俨此时从另一侧窗户也探出头来，正见夏瑄朝身后笑着，顺着他的目光，孟俨回过头来，见唐星河的头依旧在车窗外。

　　孟俨恍然，心一下子被戳痛。

　　夏瑄温柔如水的笑容，他从来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