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纪事》乘舟拾星

32、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三赛开始，除非钟季年连赢三局，否则他只能屈居第二。

　　第三赛是比骑马，共三轮，众人都觉得今年的比赛要比往年更有看头。

　　往年无论是谁站到钟季年一侧输的没有悬念，而今，反倒是钟季年成了摇摇欲坠苟延残喘的那一个。

　　马上的钟季年阴沉了脸，如同即将下雪的天，潮湿，阴沉，钟季年用力握了手中策马的鞭子，这只鞭子是他用了很多年的，他想，也许今天才能真正的派上用场。

　　他不允许任何人强于他，他要永远一马当先，将别人甩在身后！

　　第三赛开始，二人驾马再次进入赛场，随着锣声响起，二人在场下一片加油声中策马奔腾，马蹄卷起场上尘土，迷蒙人眼。

　　余子泊眼神坚毅，身形俊逸朗然，顶着秋风，策马绝尘而奔，马蹄踏尘有力，一路向前，眼中只有终点。

　　钟季年失算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余子泊的实力，他拼尽全力还是束手无策，只能勉强与余子泊的背影重叠。

　　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下一个拐弯就是他的决胜之地，他暗自轻捏了捏马鞭把手上镶嵌的一颗黑曜石珠……

　　拐弯处，钟季年用力抽了马屁，马儿加速，钟季年的马头在一侧追赶上了余子泊的马尾。

　　钟季年握着马鞭的手挪到马鞍处来，以马鞍为遮挡，钟季年按下马鞭上的黑曜石机关，五只细针弹射而出，正中余子泊马腿上，马儿惊觉一阵刺痛，嘶鸣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抬起，止步不前，将余子泊从背上甩了下来，余子泊身手虽然灵敏，可事发突然，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之后，脚腕还是闪了一下。

　　钟季年反超而上，策马一路狂奔到终点，这才回头来望。

　　“子泊！”唐星河心一下子就揪到了一起，抬腿从栏杆处翻越过去，一路奔到余子泊跟前。

　　孟俨与吕重华也随之跟了上来。

　　三人围住余子泊。

　　只见余子泊勉强支撑起上身，灰头土脸，脸上几处还擦破了皮。

　　“子泊，你伤到哪里了？”唐星河刚才目睹了他是如何摔下马的，在没有确定他是否有内伤的时候不敢轻举妄动。

　　“腿好像扭到了。”余子泊道。

　　这边说着，钟季年从马上下来，也一路奔向这里，蹲下身来一脸关切:“子泊兄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吕重华冷眼旁观，心想，这钟季年也太虚伪了些，明明刚才余子泊摔下马时他就应该立即勒马，可偏偏到了终点才回来一探究竟。

　　这样的人，吕重华自认为见得多了，不禁嗤之以鼻，随即目光又被他手中握着的马鞭吸引。

　　马鞭上的黑曜石珠入了他的眼，再扭过头来看受伤的余子泊，吕重华若有所思。

　　正当此时，几个执务学生抬着担架小心翼翼的过来将余子泊抬往医室。

　　此时裁判席上几位老师正联合商议这比赛究竟该怎么收尾。

　　吕重华朝唐星河孟俨道:“咱们还是一同跟去吧，看看子泊的伤。”

　　“好。”唐星河孟俨二人痛快答道。

　　唐星河因为余子泊的伤全然忘记了跟钟季年打招呼，而吕重华更是连个余光也不曾给他。

　　在医室，大夫仔细给余子泊检查了伤口，左脚腕处虽然扭伤但并不严重。

　　养个十天半月也就能够痊愈，脸上的擦伤并无大碍，不过是皮外伤。

　　听闻此言，三人的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将余子泊送回谷雨十一间后，吕重华才问道:“子泊，你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余子泊细致回想一番，毫无头绪:“我也不知道，拐弯的时候那马就突然发了狂，根本无法控制。”

　　“真是可惜啊，若不是那马突然发狂，子泊这次稳拿第一啊！”孟俨一脸的可惜样。

　　“你们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吕重华明显的话中有话。

　　孟俨作为一个局外人，眼光客观，见重华这样说来，便大胆猜测:“你不会是说钟季年使诈？”

　　吕重华沉思，不言。

　　唐星河闻言道:“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们谁可曾注意到他的马鞭？”
　　三人摇头。

　　吕重华又道:“我刚才注意了他的马鞭，上面嵌了一颗黑曜石，按理来说，自己专用的马鞭上镶嵌一两颗珠子并非异事，可他的马鞭结构有些奇怪，那珠子不当不正却嵌在了鞭把正中，我猜测，他的马鞭也许藏有机关。”

　　听他说的神乎其神，孟俨双眉一挑:“难不成他马鞭把手里装了暗器，而那黑曜石珠就是开关，只要一按下去，就出了暗器？”

　　吕重华重重点头。

　　唐星河依旧抱迟疑态度:“不会吧……”

　　孟俨见她这不清不楚的样子，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试图让她清醒:“人为名利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你难道没看见今日情景，本来子泊一马当先，可为什么就突然那马儿况性大发，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些！”

　　“孟俨说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比赛已经结束，看来只有从刚才子泊骑的那匹马上找找线索。”吕重华瞄过余子泊的伤又接着向唐星河道:“星河，我现在就去和孟俨去书院马厩里看看，你在这里照顾子泊。”

　　唐星河一口应承下来:“好。”

　　孟俨又道:“真的能找到线索吗？”

　　吕重华虽然叹了口气，但是似乎成竹在胸:“试试吧，我觉得会。”

　　“那马鞭真的会有机关？”脚上伤口因为肿胀有些疼，眼下一动也不敢动。

　　“先去马厩看看，还要找机会去看看他的马鞭，不瞒你们说，这种东西我前几年曾经见过，有一些人以赌马为生，为了赢，什么肮脏手段都用的出来，长此以往，一些人便请一些能工巧匠打造这种马鞭，里面暗藏的，一般是极细的钢针，即便射在马身上，因针眼儿极小，几乎不出血，再加上马儿皮毛遮挡，更加不易察觉。”吕重华细致道来。

　　“那针就一直在马的体内？”唐星河听了直觉得起鸡皮疙瘩。

　　吕重华点头:“那种特制的针只有普通绣花针三分之一长，所以只在皮底，不入肌理，一般不触碰到藏针的地方，几乎不会有痛觉。”

　　“这也太残忍了。”唐星河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相信钟季年会做出这样的事。

　　孟俨轻拍了拍失神的唐星河以作安慰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现在只是猜测，等把一切都查清楚了，才好下定论。”

　　唐星河侧头看着仰躺在床上的余子泊，若真是人祸至此，唐星河不能让他凭白的吃了这个亏，定要为他讨个公道，哪怕那人是钟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