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體不同心 (GL)》桃谷

13、伽羅谷

　　『菊、菊羅。』我目瞪口呆，也不知眼前的兩人是真是假，下意識地向菊羅求救。

　　菊羅愣了一下，很快的又恢復了平靜的表情，起身回到完美的姿態，勾出優雅的笑容輕聲道：「兩位說的話著實令我吃驚，這之中是否有所誤會？」共處一體，我知道菊羅並不想讓他人得知我的存在，也就跟著祈禱這兩人是跟羅門一樣純屬唬濫──縱然美女姐姐如刀般銳利的眼神直盯著我瞧。

　　「不，我想沒有。」薨帶著一臉該死的笑，挑了下眉：「而兩位應該也都很清楚吧？」

　　『菊羅！這傢伙是說真的還假的啊？！我冷汗直流啊！』我很想看著菊羅的臉問，可又無法達成，只能提高音量緊張的追問著。菊羅比我聰明許多，在她做任何回應前我不敢輕舉妄動。

　　「不要專跟妹妹講話嘛竹理美眉。」萩葯的笑充滿著媚惑之情，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過：「妳可還沒有跟大姐姐打過招呼唷。」姐……姐姐，妳好。

　　『姊姊！』菊羅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忙將口水吸回，勉強將停留在萩葯胸口的視線移開。

　　「咦？咦咦？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未能進入狀況的羅門同學一臉癡傻的問。

　　「看來兩位都是貨真價實，這倒真出了我的意料之外。」菊羅對萩葯似乎產生了一股敵意，對薨是完全的無視。

　　「哎呀，菊羅美眉，怎麼這麼說呢？難道說一開始的客套是裝出來的？」萩葯瞇著眼笑說，轉而看向菊羅。

　　「我並沒有這麼說，不過倒也無法否認。」菊羅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說。

　　『也就是說即使我的聲音沒從菊羅口中說出來你們也聽得見囉？』我仍在驚訝中，死後首次嘗試跟菊羅以外的人對話。

　　「是的，竹理小姐。」薨點了點頭。

　　「什麼？表姊你們在跟竹理對話嗎？她在這裡嗎？」

　　「羅門妳這次可糗大了呢。」薨斜眼瞄了自己表妹一眼。

　　『那妳們能幫我借屍還魂之類的嗎？！我的魂魄到現在還未散一定就是為了這個理由存在的！』眼前見着一絲曙光，我激動地問道。

　　「咦？」兩姊弟同時呆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提出這類的請求。

　　「哎呀，怎麼辦？薨，聽起來好似有趣的緊呢。」萩葯偏過頭抬眼輕撞了薨一下，長長的睫毛顫動著

　　『有趣這個字眼聽來讓我心寒啊……』

　　「姊姊，您在說什麼笑啊？請先想想這是否在咱們的能力所及範圍內吧。」薨臉上笑意不減，低下頭對自己的姊姊笑道。

　　「也就是說妳們無法幫姊姊復活？」菊羅見話題帶上了有關我復活之事，也認真了起來。

　　「現在是怎樣？竹理想要復活？竹理真的在？」只有一個人仍然在狀況外……

　　「薨，我常說你死腦筋，每件事情都是得先開創先例的。」

　　『噫噫── 這聽起來就是要把我當實驗品的話啊！』

　　「姊姊您說的沒錯，但您是否忘了想要開創此先例的必需品是一具合適的鮮屍呢？」薨拿開了萩葯拍在肩上的手笑道。

　　「的確，姑且不論成不成，姊姊的屍體已經徹底的爛了。」菊羅鎖緊了眉輕點了點頭。

　　『不、不要說的那麼直嘛，我有點小受傷……』

　　「真可惜，竹理美眉長這麼可愛。」這個妖豔的女人難道跟琉璃香有著同等的嗜好嗎？！

　　「我姊都死了妳還想對她抱有非分之想嗎？」

　　『喂，菊羅，我好歹也還算在場……』

　　「哎呀，菊羅美眉妳生氣了嗎？」萩葯挑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手指輕劃過菊羅的臉龐，被菊羅一把格開。

　　「咦？咦咦？菊羅為什麼要生氣？是表姊說了什麼欠打的話嗎？」誰來槍斃她吧。

　　「妳多想了，我想不出要對妳生氣的理由哪。」菊羅在外表上是優雅的笑容，內在卻讓我感到了鋒銳的敵意。

　　「姊姊您說話總是這般輕浮，難怪惹的人家不開心。」薨聳了聳肩笑道，對我們比了個抱歉的手勢。

　　「薨你是在說我的不是嗎？」

　　「啊啦，能有萩葯學姊當姊姊真是福氣，多有威嚴的好姊姊呀。」菊羅見薨如此舉動，也笑著對他點了下頭。

　　『喂……你們……』

　　「菊羅小姐過獎，我想我是幸運的。」薨同樣笑著，我察覺他跟菊羅眼中其實都不帶任何笑意。

　　「為什麼我覺得菊羅美眉妳語中帶刺？」萩葯將目光從她弟弟身上轉開，向菊羅笑道。

　　「那鐵定就是妳多心了，伽羅谷小姐。」

　　「妳很討厭我是嗎？！」

　　「啊啦，這話我可沒說出口唷。」

　　「姊姊，這邊人多，您先冷靜下來……」充當和事老的薨。

　　「什麼什麼？竹理真的在嗎？我沒看見呀。」還有噪音製造機羅門。

　　啪嘰！名為「理智」的腦神經終於在我腦中斷線，耳膜接近噴散狀態的我猛地抬頭，對早已離題萬里的幾人怒吼：『吵死了！全部閉嘴！』

　　瞬間，三人立刻止住了嘴，之中的兩名同時看向了被遺忘的我，菊羅則用右手迅速覆上了左手。

　　「咦咦咦？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現在是怎樣？」
　　……只剩一個從頭到尾都不知所云的人還在製造噪音，我狠狠地瞪了羅門一眼。

　　『咳…』看幾人終於將注意力放回了我的身上，我清了下喉嚨正要開口──

　　「菊羅。」半路殺出來的阿笑快步走了過來，來到菊羅身邊：「你們聊完了是嗎？她們說茶會已經到一段落，該是各校副社長和社長指導茶藝的時候了。」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請找個學妹代替吧。」菊羅連看都沒看阿笑一眼，短促的答道。菊羅早已在幾天前就推翻了我以為她重視茶道社之說，現在連有關她面子的事都漠不關心，讓我感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一絲幾近殘酷的平靜。

　　「咦？」阿笑瞪大了眼，臉上笑容瞬間退去：「菊羅！你是副社長耶。」

　　「真是萬分抱歉，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冷淡的語氣，就如阿笑三天前來訪時一般。

　　「哎呀，有什麼關係，菊羅美眉。」萩葯搶在正要開口的阿笑前對菊羅媚笑道：「反正妳姊姊哪都去不了，還是說我們先幫妳倆撥離？」

　　「不准妳們把姊姊從我身邊搶走！」菊羅聽到提議全身一震，語音顫抖著。這反應突然讓我憶起小學二年級那年，菊羅纏著我不讓我自己去朋友家打球的時候。

　　「菊羅？」阿笑鎖緊了眉擔憂的喚著菊羅的名字。這傢伙自從過來後每句話都喊一次菊羅，有夠煩的。

　　「阿笑，你在狀況外。」羅門拍了阿笑的肩頭一下，搖了搖頭。奇怪，就我所知妳不是兩分鐘前還在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談，總不好耽誤了整個茶會。」薨開了口，輕輕推了一下他姊姊的肩頭，轉頭瞄了後方聚集的學生一眼：「就算菊羅小姐妳不過去，身為社長的姊姊和副社長的我可不能都缺席啊。」

　　我突然發現這男人也是從頭到尾都帶著一絲邪笑，好似發生什麼事都不甚在乎的模樣，語氣也始終平淡輕快，雖外表和菊羅大不相同，某方面而言倒有一點點像。

　　『去吧，菊羅，我也口渴啦。』看著僵著的幾人，我想也該是自己開口的時候了：『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妳。』

　　『姊姊妳不能離開……』菊羅在腦中對我開口，語氣中帶著某種篤定：『不管那兩個人說什麼，妳都不能離開我。』我知道萩葯和薨聽不見菊羅的話，與我張嘴吐出的話不同，這只是在腦中想而已。我也知道菊羅為何如此堅定，她又不通靈，誰能保證我跟菊羅脫離後還能不能再次溝通呢？至少在我不在她體內時，她是完全接觸不到我的，這不只讓她，也讓我感到恐懼。

　　『妳放心吧。』我連靈體的嘴都閉緊，放柔了語調在腦中對菊羅說：『我哪兒都不去，我只待在妳身邊。』

　　茶會順利的結束了。我方的社長初芽茶藝很明顯的比不上萩葯，菊羅則比薨略勝一籌。我略微訝異的發現薨在泡茶時也有許多姿勢與菊羅相像，這令我對他有些莫名的反感。總而言之，除了初芽不開心，兩所學校算是完成了一次成功的交誼，雖說菊羅在泡茶時說自己只想問清楚復活有無望之後立刻回我們的家。阿笑對於一切所發生的事都處於呆愣的狀態，卻苦無找不到機會問。不過我想他不久後定會發現我與菊羅的狀況，他的目光從來沒有從菊羅身上移開。

　　「菊羅美眉，下次就該我們倆來較勁了。」萩葯在散場時在後方空曠的休息室內回到了我倆身邊，伸臂勾著菊羅的脖子，也讓我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水味。

　　「是嗎？那真是失禮了，我沒有興趣。」菊羅冷聲道，朝四周掃了一下，似乎想找弟弟談。

　　「哎呀，妳怎麼對我這麼冷淡，難道妳覺得我會搶妳姊姊嗎？」萩葯笑彎了眼，白蔥般的手指滑過菊羅的面頰。

　　菊羅內心盪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恢復了淡雅的笑容：「妳多心了。請問令弟沒有要過來嗎？」

　　剛推開門踏入的阿笑臉色一變，似乎沒料到對一切事物鮮少過問的菊羅會突然問起一個陌生人的事。

　　「妳別管他的事嘛。」萩葯又露出了撫媚的笑容，讓我心頭一驚。而這預感果然成真，只見她靠了過來，重新勾上菊羅的頸子在我倆的耳邊輕笑著：「雖然對竹理美眉有些抱歉，但我可是對妳的事有興趣的多呢。」

　　『呃！最近是怎樣？！』被萩葯完全忽略掉的我渾身冒起雞皮疙瘩，錯愕的對菊羅叫道：『菊羅妳這麼騙子，妳明明也在偷散發費爾蒙！』

　　菊羅呆了。我在心中暗道可惜瞧不見菊羅的臉，這一生能見到菊羅驚訝的臉機會有多少次？雖然嚴格來說我一生已經過完。

　　「妳真愛說笑。」很快的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菊羅心中甚至沒有欣喜或厭惡的感覺，只是單純的被嚇到而已。「不過就算妳說的是真的我怕也笑不出來。」

　　「妳放心，是還沒有到想吃了妳的地步。」萩葯不在意的笑了笑，任由菊羅從臂中移開。「只是有點動心而已，我很樂意和妳深交喔。」

　　「姊姊你在做愛的告白嗎？」薨進房後朝我們走來，沿途還微微擦撞到原先想上前問話的阿笑。

　　『你姊在調戲我妹。』我對薨抱怨著，不自覺的想拉緊菊羅。

　　「是嗎？」薨笑著看了面無表情的菊羅和自己的姊姊一眼，又轉向了我：「那剛好，這是第一次我姊姊跟我看上的人不同，這來一來相信我們四人可以相處地很愉快。」呃？這是趁機在對我示好嗎？在死後才首次有人向我示好也滿可悲的，不過看來通靈者的範圍領域比常人寬闊不少。

　　「可惜我並無此意。」菊羅蹙起眉頭，內心掀起一股嫌惡感：「只想請你們告訴我竹理復活有無望？」我也對薨這調調感到不舒服，同樣皺起了眉頭。

　　「這個嘛…… 其實我們也沒試過，不過之前的肉體都壓爛了，再怎麼樣都說不上復活吧。」薨聳了聳肩，語氣雖然無奈，臉上還是帶笑。

　　「有什麼關係？」萩葯打斷了弟弟，撥了下藍髮笑道：「反正我們也放假了，如果妳們沒事，不如跟我和薨回老家，那邊可有不少祕寶唷。」

　　『姊姊，妳怎麼說？』菊羅不肯放棄一絲希望，雖然內心隱隱抗拒和這兩人同行還是向我問道。

　　『妳要先保證絕對不偷襲菊羅才行。』我揪著萩葯看，十分認真的說。

　　「妳放心，這樣可是殘害妳們倆人，也算是對不起我弟弟呢。」萩葯笑著擺擺手：「我會盡快想辦法給妳找個宿主身體的，竹理。」妳這理由真是讓我不太想離開菊羅說……

　　「所以是答應囉？」薨偏頭看著我們，接著就要轉身離席：「那好極了，我換下衣服後會先訂車票，姊姊妳們把聯絡方法說清楚。」說完揮了揮手，快步走出了休息室，又跟呆站在門口的阿笑撞了一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然我又在亂用詞，但看來此趟是非去不可了。菊羅也是這樣想，嘆了口氣後就接過萩葯遞來的手機，按入自己的號碼。

　　「等一下！我不准菊羅單獨跟還未深交的人去陌生的地方！」阿笑突然跳了出來，滿頭大汗的大聲道，我不禁滴下一滴汗，這裡雖是休息室，音量那麼大還是會傳到外頭的啊。

　　「這傢伙是誰？」萩葯漫不經心地指了指阿笑，連正眼都沒有。不過阿姐，阿笑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待在房內了難道妳都沒有察覺嗎？

　　「我的青梅竹馬。」菊羅說完，來到阿笑身邊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肩，稍微安撫了他失控的情緒。「阿笑，沒什麼危險的，我也不是一個人，你放心好了。」

　　「不行！我答應過妳父母要好好照顧妳的！」阿笑用力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透著紅暈：「妳去哪我就去哪！」

　　『別來淌這渾水好不？』我按著自己的額頭，頭痛的看著語氣堅定的阿笑。

　　「這很複雜，我想你沒有必要跟來的。」菊羅依舊以溫柔的語氣跟阿笑說著，卻改變不了阿笑執意要跟的決定。

　　我總感覺人一多我就容易被忽略，就連菊羅也是心中雜亂，無法像平時一樣一面跟他人聊天一面在腦中跟我交談。尤其是阿笑在的時候，因為他重心全都放在菊羅身上，自然使菊羅無法過度分心。

　　「那就來啊，反正是順道去玩的。」萩葯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一口答應──最後那句話卻讓我有種想巴人的衝動。

　　「況且，多了情敵，感情也增進得快呀。」萩葯又笑說，眼神在阿笑身上轉了一圈，逼出他一身冷汗。我還未曾真正喜歡上一個人，自然體會不出萩葯的話，只覺得有哪邊不對。

　　「我痛恨情敵。」菊羅垂著眼，低聲脫口而出。萩葯挑了下眉，阿笑則錯愕著臉。

　　「有些戀情無法靠情敵萌芽，反而會被其破壞無遺，不是嗎？」說完，菊羅轉身推開了後門離開會場。

　　我雖仍待在菊羅體內，卻感覺自己和另外兩人一樣被遺留在休息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