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Q命题作文》是熊猫不是胸毛

35、红颜白发

　　红颜白发

　　周兰溪最后一次去天承轩时，章岳正在帮符小侯捣弄他那些草药。周兰溪只是远远看见熟悉的白衣，茕茕孑立，却又和融在周围的雪景里，几乎分不清轮廓。
　　周兰溪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靴子踩过雪地，发出枯叶粉碎的轻响。章岳转过身，笑眯眯地说：“啊，你来了。”
　　看见章岳的瞬间，他几乎不能呼吸，也终于明白那份怪异感是什么了。面前的章岳仍旧一副好皮囊的样子，只是他的头发，全白了。
　　“怎么，见到我太高兴所以说不出话来了？”
　　章岳看着他，只是笑，手里翻弄着药材。他生得白净，晶莹的十指衬在深浅不一的碧绿草药中时很是赏心悦目。以前周兰溪总说他这样漂亮的一双手不去弹琴可惜了，但有时又担心那么纤细的手指会不小心被琴弦割伤。
　　周兰溪过了半晌才有力气开口。“你──头发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小侯爷要红颜白发的解药。我调了几个方子，顺便拿自己试了试，就成这副样子了。”章岳满不在乎地摸了摸头顶，“你别担心，毒已经逼出来，过段日子新头发长出来就没事了。”
　　即便他这样说，周兰溪仍旧觉得他满头银丝晃得刺眼。
　　他难过地别开头，不去看他的笑脸。
　　“真的不用担心我。”
　　脸上的液体被章岳冰凉的手指拭去。若非温柔如他，想必定有各种残酷的决绝或是伤害吧？周兰溪不敢握他的手，任眼泪啪嗒啪嗒地摔在雪里。
　　“对不起……”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却只会说这句懦弱无用的谎言。
　　章岳微笑着探身过来亲他的眼睛。
　　“快回去吧。”他说。

　　后来周兰溪大婚的时候，符小侯带来一具琴，说是故人所赠。他小心翼翼地问起章岳，只被对方一句“闭关炼药”淡淡带过。他念起之前答应父亲的种种言辞，便将那个人连同那具琴一道收在不见天日的最底层。
　　直到很久以后，调皮捣蛋的小孙儿把所有溃烂的虫蛀的腐坏的往事从黑暗的箱子里翻出来，他才第一次看见了那具名为红颜的琴。
　　并非是任何檀木漆成的琴身泛着猩红得近乎诡异的色泽，即使隔了那么多年，仍旧绚烂触目，不负它红颜之名。只是如今一觉醒来他已白发苍苍，早已不配奏那一支知音之曲了。
　　经年日久，紧绷的琴弦依旧如雪般白，他抚上那具琴，就像穿过丝丝缕缕的妖娆长发，温柔地抚摸情人冰凉的骨头。
　　其实早在当年符小侯说他并无红颜白发之毒时，他就明白了。
　　“嘶--”琴弦划过指尖，洇开的血花迅速消弭于红颜枯骨中，唯有传递至胸口的痛，仿佛就算青丝成雪也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