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四位调率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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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带着伤员走出机舱，和应急组汇合，紧赶慢赶走出了迷障。
没了密密麻麻的蛛丝夹在雾里，能见度马上上去了。回程没有太久，他们很快回到了警戒区外围，那边的景象让他们都吃了一惊。
警员七零八落地站着，只有一个小队的人守在入口等着，几辆警车撞在一起，轻伤人员自己包扎，重伤的躺进了本给迫降乘客准备的急救车里，甚至还有两个医生也受了不轻的伤，被同事架上了急救仪器。
而更多的人围在一个角落，戒备地盯着圈里的人，圈里几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沈七叶风衣下摆沾满了泥点子，满头大汗地挨个往他们头顶“贴条”。
周明烨早接到消息了，这时候也在里面，挂了彩，手臂包着纱布，看见他们一行人，掐了烟跑上前，向中年人敬了个礼：“常……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周明烨改口：“常先生。”
常先生注意圈里状态不对的同志都穿着冲锋衣：“他们都是救援小队成员？”
“您注意到了？他们把不好的东西带出来了。”
常先生观察力极高，注意到两个年轻走向圈里之后，里头忙活的男人松了口气。他眯起眼，不由得对这两个人的看法又抬高了些。
周明烨顺着常先生的目光看了过去，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两个是……”
“就当他们是帮忙处理被虫咬伤的人吧。”
周明烨一怔，知道他是同意帮忙掩护：“这样再好不过了。”
常先生沉吟片刻，神情严肃：“这种东西我们所有人都不明白，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他们两个人，有多可信？”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别说一个城市了，整个世界都会像南姜一样。”周明烨缓缓吐出一口气，“大雾不散，怪物横行。”
沈七叶看到两个小家伙回来，浑身都有劲了。
“刚才一个被影响的警员朝我攻击，被符咒识别了，才向你们发出的警报。情况基本控制住了，你们能来帮忙处理，就再好不过了。”
“你没事？”
“老烨帮我挡了一下，你瞧他手上那伤的，我没事。”沈七叶把一张符咒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头上一贴，两分钟后，上面浮现了一张简笔画的哭脸，等他把符咒一揭，男人就恢复正常了。
他看也没看大老爷们儿表演在线尴尬到脚趾抠地，走向下一个人：“这些云蛛怎么回事，怎么扎堆出现了。”
沈空甩给他塞了好几只蜘蛛的玻璃瓶——他动作快，已经弄完好几个人了。
沈七叶对比了一下效率，发觉自己着实碍手碍脚，还不如把场子全交给他，于是拈着小瓶子走到边上，来回看里面的东西。十多个小蜘蛛砰砰往玻璃上撞，肚子上的表情若影若现，怪渗人的。
他眉头夹起：“嘶，好凶啊，不愧是障界偷渡过来的妖怪吗，等等，怎么都这么小。”
沈空：“是很奇怪，我手下镇守此处的妖怪消失得无声无息，一点反抗都没有，仅凭它们这个头可做不到。”
沈七叶脸色变了：“不会吧……”
“什么不会？”周明烨走过来，靠看沈七叶往他手里的瓶子看，只是怎么看都是空的。
“云蛛……怎么说呢，是一种很少见的，能繁衍的妖怪，这么多小蜘蛛，说不定是它们母体刚孵化出来的。”
周明烨的脸刷的难看起来。
“我和小空在雾里走了这么一趟，一路上没感觉到有别的妖怪。”周明阳抬起头，脸被黑色布条衬得雪白，“可别是能隐藏自己，还骗过了我们。”
沈七叶手一抖，差点把玻璃瓶摔在地上。他这个半吊子就算了，能骗过沈空和周明阳的妖怪，到底是有多厉害？
寒风夹着湿冷的雾气，一层层垒在他们身上。
没受伤的警员们从外围开始，把发给他们的符咒扔进浓雾里，符咒自燃起来，蓝色的火焰幽幽曳曳，在厚重的雾气里忽明忽暗，一点点蚕食着那些错杂的蛛丝。
周明烨转了一圈，踱步过来：“你们来个人送常先生回宾馆。”
周明阳说：“沈先生去吧，我和小空一会儿再进雾里面一趟。有母虫的可能性很大，今晚收了它的小蜘蛛，或许会有动作，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机会了。”
“尚家不是派来了好几个除妖师，他们怎么还没来？”
周明阳笑了笑：“他们？还不够母虫塞牙缝的。”
周明烨觑了一眼弟弟，发觉他从障界回来后，虽然受了伤，还丢失了视觉，但身上那些阴郁气都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锋芒。而改变了他沈空，被自家弟弟一只手一根符绑在人间，也总算站在实地上了。
这样总归是好的。
周明烨叹了口气，把程队长派给他们，自己安排下面的事情去了。
沉沉雾气混着夜色，弥漫在他们周围，遮蔽了月亮和星光。
越野车发出低吼，在浓雾里拖出红色的尾灯线。湿气完全聚拢了，雨丝细细密密往下落，下得荒地越发泥泞，车子开过去，在地上拉出深深的伤痕。
他们一路走一路处理小蜘蛛，一路往飞机坠落点走。当时有伤员和普通人在，他们得先把人护送回去，眼下没了累赘，就方便自由活动了。
到达目的地时，飞机却不见了。
要不是十几分钟前才来过这里，程洪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飞机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大坑，可怕的拖曳痕迹一直延到老远。到处可怕的深洞，像是有数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切割豆腐一样深深扎入地面。
然而那两人淡定的很，旁若无人地探讨：
“能拖走这么大一架飞机，母虫体积不小。”
“它要飞机干什么？”
“它的网被坏了，而飞机是它最后一个猎物。”
“不会吧，要啃下这么个铁疙瘩，它的牙该多硬？”
旁边程队长脸都绿了。
越野车循着痕迹往南开，雨水从敞篷的车顶洒了进来，沾湿他们的发丝。
这片荒地东、北两面环湖，西面是警戒线守着的出口，再往西十几公里则是南姜大学，也是距离人口密集地最近的一个方位。
南面则是效益不行关闭的大片厂区，拆了一半的厂房和绿网蒙着的土坡组成了天然屏障，也是蜘蛛前进的方位。痕迹在某一块地方突兀地消失，再往前，高低起伏的障碍物伫立在那里，如同沉默的巨人。
他们下了车，程队问：“还要往里走吗？”
沈空站在车旁四面环顾，指着不远处高耸的建筑物问：“那是高压线塔？”
厂区拆了，高压线塔还在，钢铁架子垒得极高，庞大的塔身大半都隐在雾气里了，看不分明。
“有点看不清……好像是的。”
周明阳忽然说：“雨停了。”
然而，距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依然有雨再下。
他们抬头向上望去，雾气里黑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庞大的阴影潜伏在里面。
沈空瞳孔一缩，刚要出声叫他们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气流分开了浓厚的雾气，短短几秒，阴影就庞大了几倍，眨眼就到了他们头顶。风压推开密集的雨丝，推开空气，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那是一块直直掉下来的机翼。切处看不到一点毛边，比刀切豆腐还光滑。机身不翼而飞，很难想象剩下的部分都在哪里。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程洪冲过来想保护两人，周明阳手臂一抬，就将人定在原地，他再没空有别的动作了。
只见沈空左手虚握，平平无奇向天一划，那高速接近的钢板就一分为二，周明阳配合着向天一推，裹着蛛丝的飞机残骸就向两边倒去，刚好避开了三人。
重物落地时卷起狂风，吹得人头发衣摆乱飞，程队长保持目瞪口呆的姿势，连身上禁锢解开了都没发现。
刀风冲势不停，将雾气切开一道口子。他切得够深够远，把天空切开了一条缝，那缝隙里，八只漆黑的复眼正低头凝视着他们，不知道偷窥了多久。
是那只藏了很久的云蛛母虫！
它足下牢牢勾着高压线塔，将钢条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半个身体探了出来，爪子挂着另一片机翼，保持外伸的动作。见身形暴露，它发出来一声极似哭喊的尖叫，爪子一抖，把机翼投掷向他们。
刚才的偷袭没成功，更别说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了。沈空随手化解，再抬头时，蜘蛛竟然凭空离开了钢塔，往远离他们的地方爬去。
沈空双指并拢，单手凝出细细的箭矢，空中细小的光点快速震动，幻化出弓和弦。他小臂绷得极紧，像真的有丝弦被拉开，片刻后手指倏然一松，箭矢飞速射去，从雾气里破出一条通道来，射穿了蜘蛛的背甲。
蜘蛛尖叫一声掉了下来，在地上撞出大坑，飞快地爬起来向远处跑去。
“胆小鬼。”周明阳笑了一声，也不帮忙，看戏一样地站在边上。
沈空无奈看他：“它都跑了。”
“我这不是看不见么。”
程队长终于明白了，好家伙，这蜘蛛不知不觉在几座高压线塔之间拉起了桥一样的蛛丝，才能做到在空中如履平地。
他望着蜘蛛跑的方向，脸色一肃：“让它进厂区就难找了！”
“他进不去。”沈空抬头估算着，手诀一变，空中蓝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刹那间沿着蛛丝烧出一条火路。它一找到立脚点，马上就有火焰跟上，等附近几座钢塔缠上火焰，把蛛丝固定点烧断，它就彻底掉了下来。
沈空并指立起，方才射中蜘蛛的箭矢尾凝出一根线，另一端系在他的手指，他指尖一抖，细线陡然收紧，他拉着周明阳，两人同步起跳，直接飞了起来，一晃眼人已经没影儿了。
程队长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贫乏。：……这真不是拍电影？
两人穿越浓雾，靠近了云蛛，迎接他们的是一对高高扬起的口器，沈空一刀捅进它的复眼里，双脚一蹬，避过了铡刀似的口器。
周明阳被他牵着荡来荡去，等脚踩到实地，两人已经翻身在它背上了。
沈空二话没说，就打算将它劈成两半，忽然周明阳脚下一空，站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一张笑脸，笑脸的嘴巴含着他的一只脚，往蜘蛛体内陷进去。
他看不见，凭直觉收拢身体，身侧冷风一厉，沈空手起刀落，划开了那张嘴。蜘蛛趁势一侧身，周明阳就掉了下去，把沈空也扯落了。
它跳舞似的落下锋利的爪子，沈空拖着周明阳行动不便，狼狈避让。空隙里，他猛抽细线，连箭带复眼一起扯了下来，绿色的血液落了一地。
母虫吃痛，朝天嘶鸣一声，一把黑刀趁此机会自下而上贯穿了它的腹部，彻底断了它的生路。
而程队长正好刚刚赶到，就这么目睹着货车那么大的蜘蛛，从腹部到背部裂开了可怕的伤口，绿色血液朝天喷溅，它就以这种抬头嘶鸣的姿态，缓缓裂成两半，轰然倒塌。
周明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叠伞，在最恰当的时机打开，为两人遮挡住哗啦啦啦往下落的虫血。
程队长看着两人携手走了出来，虫尸在他们身后化成飘散的光点，顺着未知来处的风扶摇直上，裹挟一缕雾消失在了天边。
雨丝这才又落下来，落在伞上和程队长的头顶。他看着两人一阵风把自己弄干了，默默抹了把脸。
这两人之前对付他还算仁慈了。
上了车，沈空突然对他说：“最快速度开回去。”
这下周明阳也不明白了，侧头问：“怎么？”
“飞机是撞上平流层的蜘蛛网掉下来的，以刚才那只蜘蛛的体型，能织出来这么大的网吗？而且它肚子里没有飞机的其他部位。”
他的话让另外两人齐齐沉默了。
“爪子也没有地上的痕迹那么粗。”沈空给予了他们致命一击，“它也是子虫而已。”
……
入口处警戒线旁，周明烨叼着烟守在出口，眼里布满红血丝，结束和沈七叶的通话。
沈七叶叨叨个不停，常先生一行人推迟了很多才到达目的地，是因为路上遇到了除妖师队伍，一起找作死出门探险的学生，把他们送回去而耽搁了。
红色的烟头在雨里时燃时灭，他抽得很没滋味。
一个小警员跑着过来，给周明烨送雨披：“长官，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我们还有换班，您要不也歇一歇？”
“歇不了。”周明烨扫了他的警牌一眼，把烟头拿远了点，摆摆手让人下去了。今天晚上，别说他了，宾馆住着的常先生他们，远在锦城指挥中心的一群人，都不敢合眼。
他心里有预感，今晚这事还没完。
比声音、视觉、感觉最快发出预警的，是电信号。
半夜两点，他接到了秦诺的电话，这位信息部头头这次没跟来南姜，在锦城总部做分析，这通电话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那边信号有点异常，我做了平面波谱，特么竟然出现了个中间空白的空心圆圈，周围渐次环绕弱信号，正从你们东偏北15度方向接近，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规整的玩意儿，你们小心点！”
周明烨想到他弟每次消失，身上的追踪就失去信号这件事，于是问：“能不能测算信号空白的地方有多大？”
“正在测算。”秦诺的声音里夹杂了写电流声，是信号开始波动的现象，“空白处直径二十米，还不小……”
雾气不知不觉浓郁了起来，人声彻底淹没进杂音里，周明烨干脆掐了电话，趁着对讲机还能用，钻进指挥车，全频道吼出声：“全员戒备！仪器归位，信息员先撤离，车子都发动起来！”
警员们训练有素地整备列队，车灯一盏一盏亮起，将这片入口照得亮如白昼。
周明烨眼皮直跳，浑身过电似的汗毛直立，脑内警报直响，但他们身后就是聚居区，偏偏几个能处理的人都不在！
最后几分钟，周明烨抱着微小的希望给两个小孩打电话，明亮的显示屏映着他憔悴的脸，最顶端信号从三格一直跳到了无。
他扔下了手机。
远处传来一阵阵细细的抽气声，他循声抬头，望见了一片黑影。周明烨手里的烟掉了而毫无察觉，这种时候，竟然满脑子都是：沈七叶驴我的吧，什么脑袋装得下这玩意儿？
一点一点的，足有三层楼高的黑影浮现出来，踏着柔软的泥土，无声地向他们靠近。
山高的蜘蛛，腿毛比人手臂还长，背上还驮着长条形的怪东西，怪东西里拖出来肚肠似的内容物，车灯在密集地照射上去，让人终于看见它的部分——八只漆黑邪恶的复眼正透过晦暗难辨的浓雾，俯视着底下渺小的人类。
这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象把人类都给看蒙了。
周明烨勉强保持理智，瞧清楚那玩意儿背上驮着的玩意儿，差点把喉咙喊劈了：“散开！全员马上散开！快跑！”
那破烂凄惨，往下丁零当啷掉渣的赫然是一架没了双翼的小型客机，而那拖下来的内脏，大概是里头钢筋之类的连接体，不知遭受了什么待遇，拧巴成了诡异的形状。
人类从未知道，他们会有直面砸下来的飞机的一天。
一个人脑装不下的超大云蛛裂开口器，发出一声酷似人哭的嚎叫，把足足二十吨的客机哗啦一下往他们头上扔下来。残骸“轰隆”一声摔在地上，掀起的气流和震动将人类轻巧的身体直接吹飞了几米。
周明烨同样摔得晕头转向，耳朵嗡嗡直响，像被车撞了似的浑身剧痛，几乎爬不起来，然而就在此时，一块一人高的钢板碎片钢刀一样飞过来，朝着他的脑门飞过来！
他看着直冲门面而来的钢板，双眼骤然睁大。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走不出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胸口飞出一张符咒，细碎的金光上下漂浮，绕成漂亮的纹路，硬是抗住了这要他命的钢板！
他愣了一下，后背被冷汗浸透，依然强自冷静，以最快速度爬起，朝四周喊：“还活着的人站起来，不能让它过警戒线！”
云蛛被这声音吸引，踱步到周明烨前面，它坚硬的利爪上还穿着未甩开的钢铁的残骸，八只复眼从高处猛地拉近，直直盯着周明烨。
直面这样人力不可抗拒的怪物，周明烨不可能不怕，他头皮整个炸开，但还是反手抄起枪支，对着最大的那只眼睛猛地开火！
周边应和似的传来稀稀拉拉的枪声，然后逐渐密集，警员们反应过来，朝着着远超他们认知的怪物拿出自己最大攻击力。
云蛛口器铡刀一样开合，低头下咬，周明烨飞速退后，好巧不巧，周围钢板散落，让他躲无可躲。
这时，远处换来引擎燃烧的声音，云蛛一条腿往侧边一滑，口器从周明烨头顶划过。远处一个警员扯着嗓子大吼：“绳索挂上了！开足马力！”
又一辆越野车蹦跳着越过障碍，刚才见过的小警员拼命赶到周明烨身边，将他拉了上去：“部长！”
子弹在云蛛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坑洞，但不够造成致命伤，不足为据，困住他足下的绳索才是最让蜘蛛不胜其烦的。云蛛被激怒，带着腿上挂着的车辆猛地向上一跃，跳到了周明烨那辆车前。
帮周明烨逃离的车受其害，里面的人摔得七荤八素，周明烨他们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云蛛的腹部，几个人纷纷撞得头破血流。
更糟糕的是，那只蜘蛛腹部长出了酷似人类的哭脸，对着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那哭声直接刺进人脑海深处，这下不止是他们，远处开枪支援的警员们同样受到影响，软到在地，严重的甚至口吐白沫。
那层救了周明烨一命的金光又一次亮起，防住了哭声。这么一轮下来，在场唯一还能囫囵站着的，只剩周明烨。
他爬上车头，光这个一个动作就让他喘个不停，蜘蛛低头看了看那层金光，黑色复眼里全出兽类野性的光芒，却没有攻击周明烨，而是跨过了它，直接往西边人群集聚区行进。
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蜘蛛了，就算不会口吐人言，也不是那些连进食量都不会控制的幼体能比的。
它知道最厉害的人是谁，会隐藏自己，会拿子蛛和机翼故布疑阵，调虎离山，会从高压线塔之间的“桥”无声无息地突破到外围来，发起了这一场突袭。
自然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历来调率者最忌讳妖怪攻击人类，它做的事情足以激怒调率者。被它拿来当诱饵的子蛛已经死亡，它慢一步，紧咬着追过来的人就更靠近它一点。
蜘蛛足下发力，正要一跃而起，忽然它眼前一黑，一只复眼直接被打烂了。身后，周明烨穿着粗气，勉力支着枪管，瞄准了第二只眼睛。
蜘蛛发出可怕哀嚎，绿色的血液流了一地。这些人类灵活得烦人，即便不堪一击，即便站不起来，也要拖住它的步伐，比它的蛛网更纠缠，更粘！
周明烨身上缠绕着坚固的金光，蜘蛛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他，刻意避过了，但别人就不一样了。它吐出银白的丝线，网猎物一样快速移动的人类裹起来。
同事一个一个被蛛丝吊起来，周明烨目眦欲裂，手臂青筋直冒，和擦出的红痕交错在一起，喉中发出吼声，只身挡在山高的蜘蛛面前，尽一切武器去攻击，枪支，电棍，甚至是石头。
蜘蛛终于烦不胜烦，向这个人类抬起长而锋利的爪子——
就在此时，一道相似的金光从周明烨身后穿越而来，笔直地切开了蜘蛛的利爪。
沈七叶和除妖师们到了。
他们造成的攻击与枪支弹药的威力差不多，但胜在人数众多，射程更远，很快就把被蛛丝吊起来的警员救下来。他们操控着白色的妖怪蜂拥而上，视觉效果冲击极大，宛如白蚁大战蜘蛛。
立场不同，理念不同的这些人类，同一个信念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在面对威胁时，站在了一起。
绝不能让它进聚居区！
还能战的顶上，勉强能走的带着走不动的伤员，一点点挪出战圈。
沈七叶扶起周明烨一把，将他交给就近的警员，转头就加入了战圈。
缓过一口起来的周明烨也不歇一口气，没有信号就靠嗓子喊，把散落的人员都集中起来，清点伤亡情况。
虽然除妖师被他弟描述为不够蜘蛛塞牙缝的，但在有效组织下，也能够发挥了足够的作用。他们就像一根根细而脆弱的蛛丝，粘连在一起的时候，足以捕下强大的猎物。
一时间场面形成焦灼，蜘蛛解决不了互相连结的人类，人类也解决不了皮糙肉厚的蜘蛛，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要做到拖延时间，这也足够了。
一支比任何攻击更亮的箭流星般从警戒线深处飞来，穿魔破障，一箭穿透了蜘蛛的腹部！
不同于沈七叶的表面打击，这支箭整根没入蜘蛛躯体后还在熠熠发着光，一点一点灼烧分解蜘蛛的内部。
蜘蛛最大的威胁来了。它立时警惕起来，腹部怪脸的哭声和嘶鸣同时响起，自断被缠住的腿，一跃就跃出了百米，突破了警戒区！
庞大的阴影突如其来，后方休整的伤员如临大敌，蜘蛛一点没管他们，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蜘蛛就又跳出了数百米。断了一腿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它夺命狂奔，就像被比它恐怖万倍的怪物追逐。
除妖师们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纷纷施法阻止，蜘蛛铁了心想跑，他们那点本事就不够看了。加上浓雾、蛛丝和它诡异的隐藏能力，等沈空和周明阳到达，场上只剩下满地狼藉。
他们环顾四周，在场的人有惊惧不定的，有茫然无措的，有坚定想追的，也有受伤血流站不起来的。
沈空忽然主动拉住了周明阳：“我一会儿要是又昏睡不醒，你再来找我。”
周明阳一怔，终于认真起来，也不阻止他：“你自己控制好，别把自己伤到了。”
沈空知道他明白了，不再多说，手指一划，连接两人的草绳倏然断开！
随即，沙砾滚动，草叶倒伏，地上破烂钢板发出哗哗声响，一股磅礴清气以沈空为中心，飓风般扩散开，将浓雾和蛛丝一扫而空！
这清气把天空的雨云都吹散了，密雨骤然一停。
蜘蛛仓皇逃窜的身影再也隐藏不住，它已然跨过了铁路站台，一脚踏碎了石板路，梳齿一样排列着的商品房就在前面！
沈七叶来不及大喊他胡来，调动起打击力偶和射程最远的法术，一点花哨也没有地击过去。除妖师和他做出一样的动作，一时间，光点箭矢投石密集地飞过去。
而其中，最特殊也是最锋利的一支光箭后来居上，率先将蜘蛛钉在了原地，后到的攻击一个接一个跟上。
一击打碎它坚硬的甲克，一击炸开它短腿的伤痕，一击劈开了腹部的怪脸，一击弄瞎了它的眼睛，一击接着一击，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接力似的生生将它的背部打烂，内脏打出来，直到烂成一滩看不清样子的东西。
山高的蜘蛛“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压塌了景观花树，秋初桂香散了满天满地。
人们都欢呼起来，不管旁边的人穿的是什么衣服，拿的是什么武器，全都抱在了一起。他们拯救了同伴，打到了怪物。
怪物有奇诡的手段，有高强的攻击，有狡猾的策略，有正确的判断，这一切都随着它的死亡，化作光点消失在这片沉雾里，尘归尘，土归土。
一束月光自上而下温柔地照射着人间，浓雾和雨气之外，是一片月朗星稀。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四位调率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