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十面双鸾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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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老腰哦，什么人啊，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金谷？”周明阳惊喜道，“你没事了？”
“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事。”金谷中气十足地喊道，但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咦，我怎么还在瓶子里？我不是已经从那什么鼎里出来了吗？”
“阳阳不能给你长时间附身，时间一久，你就出不来了，就把你放在了瓷瓶里。”沈空淡淡道，“等你力气完全恢复，就能出来。”
从青铜鼎降级为瓷瓶的金谷：“……你谁？”
“你认不出来吗？”沈空把面具摘下来，嫌弃地看了眼上面的血迹，一簇火烧干净了。
金谷一看那架势，顿时变得小心翼翼：“大人？”
“是我。”
“我滴个天。”金谷喃喃道，“没想到我们的顶头上司调率者大人竟然是个小白脸。”
沈空：……
化作巨兽，背着两人一猫一瓶子的玄月顿了顿，差点把爪子上拎着的周明近耀扔下去。金谷明显感受到了这可怕的杀气，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玄月，你不高兴吗？”沈空语气像是在哄宠物，“和婆娑打架输了？”
“怎么可能。那镜子竟然玩阴的，从人类手上学了点本事，我差点被封印。”
“是么。”沈空随手顺着玄月的毛，安安静静地听着。
天空中盛满了紫金色的云霞，一直铺到了很远的地方，风铃声清清浅浅地流淌着，随着花瓣漫天飞舞，渐渐地也就消散了。周明阳眼角划过一片白色的花瓣，伸手捞了一片过来，却是一张细碎的纸片。
“尚家以这一整片山头为牢笼，做成‘珍珑’之局，群山外围的公路设满了屏障和能看‘见’的人把守。现在结界破了，外面的人也能进来了。”
周明阳一愣：“外面有人来了？”
“嗯，不少，只是他们一直没能找到办法进来。”沈空接收到周明阳亮起来的眼神，“你自己逃了出来，省了我们很多力气，想来尚清源也小看了你。”
周明阳抿唇一笑，神色轻松。
沈空看着对方那双变回正常的眼瞳，心中有些酸涩。周明阳的眼睛里有无穷的力量，他是知道的，然而他得吃多少苦，才能激发这样的潜力呢？现在的他就这样疲惫地笑着，仿佛什么也不在乎，这样比声嘶力竭的发泄要更为困难。
“阳阳。”沈空的声音很沉，“妙锦的事，我很抱歉。”
他还是说出了口，但周明阳并没有露出他所不敢看的表情，而是松了口气，就好像横亘在心中的屏障雪崩一般瓦解了。
“其实我后来也想明白了。”周明阳蹭了过去，想要摸摸沈空的手，“该道歉的是我，要不是我拦着你，阻止你做该做的事，逼迫你做出选择，你也不会这样痛苦了。沈七叶说过，妖怪并不是我心中的的那个人本身，两者是存在差别的。她注定会消失，而她消失的时候，至少是笑着的，她还给你道谢了，你一定帮助她完成了愿望，至少没让她像其他伏尸一样一生只为了杀死凶手。”
他说得很凌乱，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心中茫然而无措，沈空想让所有人的愿望实现，但这又怎么可能做到？他习惯性地去背负别人的伤痛，却在沉默中无可奈何。
“告诉我，沈空，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周明阳问道。
沈空一愣，随即垂下眼帘。愿望，你的愿望是什么？似乎也曾有这样一个人询问过他，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由”。那个人笑着说可以，但是你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然后他永远地失去了她。
他不敢许愿，只怕又会失去那些珍视的东西，那是连他也无法承担的失去。
眼看着气氛逐渐尴尬，玄月也完全沉默下来，周明阳赶紧挽回气氛：“啊，对不起，一时半会儿想个愿望比较困难吧，以后你想到了再告诉我吧。”
“阳阳。”沈空抬起了眼，“你想不想再看见妙锦一次？”
玄月一惊：“空！”
“没关系，我相信他。”沈空眼波清冽，静静地注视着周明阳，“她现在或许不是你希望的样子，你还想看吗？”
周明阳坚定地点点头。
沈空抬起手臂，霓衣在风中轻轻扬起，一株翠色的藤蔓从他的手腕处蔓延而上，出枝，展叶，凝苞，吐蕊，最后绽放。
幽幽兰香散开，缭绕在四周，周明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凑上去细细地瞧去。脸颊边清风徐徐，纯黑色的凤蝶振翅，略过他的耳畔，停驻在兰花之上。
凤蝶轻微振翅间，可以看见它双翅细细的纹理，闪着金色光泽，端庄而温和，如同女人和蔼的笑眼，凝视着摇篮里的婴孩。
周明阳看着那只凤蝶，熟悉的悸动一直传达到心底，他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就是陈妙锦，他的母亲。
“兰花也是妖怪，是人世间对已故挚爱的思念，被其吸引而来的，则是已故之人对人世间的留恋。”沈空说道：“陈妙锦死后本可以维持年轻时的样子，却化作了一位陌生的老人，抚养你长大，你能明白她的愿望吗？”
周明阳怔然看着悄然绽放的兰花，他伸出手指碰了碰细细的叶子，凤蝶轻轻抖动翅膀，落到了他的指尖。
耳畔环珮响动，露神执扇而立，向他们颔首示意，很快便消失在了天边。玄月落在了山间的一片水潭边，池水荡漾，眨眼间镜面下的世界浮现出来，未然巧笑倩兮，从沈空手中接过那一枝兰花。
“未然是渡鸦，而渡鸦是由生者的思念和对逝者死后安宁的愿望而形成的，徘徊的灵魂会来到这里暂时栖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兰花和凤蝶也会渐渐消失，真正离开这个世界。”沈空轻声道，“它们也是唯一能扼制障的妖怪。”
“兰花会在镜像世界开着，你随时可以来看。”未然道。
“不，不用了，我不能再打扰她了。”
出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清亮的晨光透过周明阳夕阳色的瞳孔，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泽：“以后，我搞不好也要和你一样到处躲避尚家的人了吧。”
“不必，周明烨说一切交给他。”
周明阳惊异地看着沈空：“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的？”
“之前有碰到。”
“滴滴”，车鸣声响起，身着正装的周明烨站在公路旁，把手里的一支烟和突然又灵光的定位仪器一起掐灭。他似乎没怎么休息好，眼下有着淡淡青黑：“你们怎么在这儿？算了，回去吧。”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真可惜啊，这个据点要被放弃了。”
“你没看到，山下围满了警察，运了好几箱东西出来，说是走私品。”
“什么？东西明明是妖怪运的，怎么能叫我们走私……”
窃窃私语声湮灭在了尚清源的足音之中，男人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从这些人面前缓缓走过，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聚众闹事，宣传邪教，私占林地，贩卖古董。”婆娑手里是一页文书，她念完，皱起了眉，“只是这样，你没必要妥协，像往常一样，用我们的势力摆平不就好了？”
“周明家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然后被周明烨送上了末路。”尚清源淡然一笑，“如果我不妥协，你猜周明烨会不会发狂？或许以周明阳为饵，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罢了，我们也尽兴了。形势不同以往，最近就收敛些吧，思诚也会高兴同学回来吧。”
尚家被大范围清扫，抓了不少人，露神回了神社，玄月不情不愿地被要求去山间安抚受惊的小妖怪，未然的镜像世界带走了妙锦最后的思念，锦城郊外的山区也被封闭起来
如周明阳所料，周明近耀就是大叔父的那个私生子，周明辉远、廖宓丈夫的异母兄弟，之前因为参与欺凌周明阳的事情，在看到不少人被一个个算账之后，怕也步上后尘就逃出去了，流落到尚家学“本事”。
讽刺的是，周明阳生下来就会的、由此被大宅里的人蔑视、周明近耀也一直以为的疯言疯语的‘见’，他最终还是会了。
照片和威胁信是他联系上了李伟的女儿，一手操控弄出来的；他找到了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诓骗她去找周明辉远就能勒索到一笔钱；他帮助李伟处理掉尸体，引诱周明辉远那个外强中干的男人将婴儿分尸；给廖宓看到幻境，逼她发疯作妖他；将压制他大哥体内伏尸的黑木棺交给了大叔父；还用了迷惑人的术法将周明阳引出来，撞昏他，指示两个人对他进行虐打。
可以说，自从他了解了妖怪的力量之后，这些往常做不到的事情全都变得轻而易举，他是最了解周明家的人，也是尚家在周明大宅的眼线，更是随手拨动就将周明大宅搅得一团乱的人。
当大叔父知道了这一切的时候，他差点当场突发脑溢血。
周明阳带着吃瓜群众的表情一脸懵逼地了解完，在微弱的反抗中被他哥和沈空联手送进了医院。
暮色四合，高楼中平凡的一户人家里，碧绿的吊兰舒展着修长的枝叶，在清冷的夜风中微微晃动。
小月西斜，银光如练。
身侧一阵微风，沈空没有回头，他的眼中映着深蓝色的夜空：“金谷？”
一身金缕衣的金谷飘然而下，手持盛酒的青铜小鼎，一点也没有往日里不正经的样子：“如果你在烦恼那些被扼杀了灵魂的白妖的话，就不必了。它们是山林间植物期望生长而产生的精怪，植物善忘，它们的寿命也很短，只有几个时辰。”
沈空没有说话，袖中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没错，那些白化妖怪能存活那么久，全都是婆娑那面镜子的功劳。”金谷惬意地眯了一口酒，狭长的眼尾马上带了点红，“她会变成那副模样，是那个姓尚的人类的功劳。我所见过的人类，大多只用双鸾镜创造出梦境和幻觉。而尚清源这个人，自恋到能通过镜子创造出来另一个自己，也是没谁了。婆娑大概也很高兴吧，长久地生活在虚幻的镜子里，一朝由某个人的愿望化作了人形，可以自由地站在这片天地之内。只是这样一味地满足尚清源的要求，可活不长久。”
他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的沈空，笑了一声：“你也是很神奇，承担着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带着一个奇怪的人类和一只奇怪的妖怪。那人类暂且不论，你的那只狗子，可是……”
“我知道。”沈空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
风声响起，银白的巨兽踏入了飘窗，化作英俊的人类模样：“空，我回来了，刚刚有谁在吗？”
享受酒液的男人“哧溜”一声变成了一只金色的蝉，随便找了个缝隙溜得飞快。
“是金谷，不过他又走了。”沈空展露淡淡的笑容，“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十面双鸾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