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三根头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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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空联系完玄月，问周明阳是去做自己的事情，还是跟他去贝申，周明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不得不说，跟着大佬逛财神的店真是个神奇的体验。
他们没走正门，沈空直接敲了敲侧面的彩绘墙壁，那一小块墙面刷的一声拉开，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靠门的是玄关和雨伞架，紧接着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往里看，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扇门，地面上还铺着和壁纸很搭的驼色毛毯，看起来十分精致。
周明阳在外面蹭了蹭脚下的泥灰，才走进去：“哇，这里弄得像酒店一样，外面看着小，里面面积竟然这么大。”
“本来就是连锁酒店。”沈空随意地说，“这几天妖怪比较多，最近附近有祭典，路途遥远的妖怪暂住这里。”
周明阳好奇地四处打量，刚巧一扇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山般身材的高大妖怪，牛头，铜铃眼，十分眼熟。
周明阳：……上次撞到过它，还装看不见它来着。
牛头妖怪看过来，周明阳顿时一凛，就怕它发难，却不料牛头妖怪对着沈空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大人”，就走了，完全不记得周明阳，沈空也对它点头致意。
一连遇上了好几个妖怪，大都会停下来向沈空问好，有几只小妖怪还非常恭敬地让到一边，躬身让他们先行。沈空没什么表示，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倒是周明阳沾光沾得都不好意思了，向着它们一个个回礼过去，心中嘀咕大佬在妖怪里的地位不低啊。
走过一段路，终于没什么妖怪了，周明阳心累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看它们这恭敬的样子，我鲜明地感觉我抱到了一条大腿。”
“你不必和它们行礼，我给你做了遮掩，它们看不见。”
周明阳：……这种话不应该早点说吗？
走过了长廊，他们来到一个大厅，大厅里的妖怪更多，周明阳看得眼花缭乱。他忽然感觉脚下硌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块细长石头，雕着细密的纹路。周明阳捡起来一看，觉得有点眼熟。
那“石头”抬起头，幽幽地看了周明阳一眼。于是他手一松，石头啪的一声又掉回地上。
“小伙子，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摔啊嘤嘤嘤。”
前面的沈空转过身，蹲下来把它捡起来：“不是让你别急吗，怎么还跟了过来”
“我这不是平时怕身躯太大，动起来轰隆轰隆的，就不敢出门。现在好不容易变小了，自然要出来放放风的。”
周明阳看着沈空把这玩意儿塞进衬衫口袋，还贴心地让它露出脑袋，问他：“这是刚刚的檐龙？”
“哟，小伙子眼神还不错嘛。”
“我不是有遮掩，妖怪看不到吗？”周明阳弱弱地问。
“小妖怪自然是看不到。”檐龙尾巴勾住口袋，使劲往周明阳那儿探出个脑袋，“像你大爷我这种老资历，可不会被蒙过去。”
“你说你谁大爷？”沈空凉凉地说着，檐龙嗖的一声钻进了口袋里，安静如鸡。
周明阳：……他依稀记得，在柜子里听见檐龙讲话还文绉绉的，怎么这会儿欠成这样。
沈空熟门熟路打开一间包厢，周明阳一看里面陈设，就是上一次他们找见沈空的那个房间。此刻桌上放着笔电和一沓文件，不像个人人可往的包间，倒像个专座。他往上次是门的地方看过去，那儿现在只有一幅彩绘，并没有什么门。
周明阳不由得啧啧称奇：“我上次在人类那边看到了妖怪，以为是特意做的人和妖混合模式，还在想会不会乱起来，现在一看，两边应该是隔开的吧？”
“有的妖怪喜欢研究人类，特地买了人类那边的位置。”沈空扫了一眼手里的单子，递给周明阳。
周明阳一脸懵逼地想“买下人类那边的位置”是个什么操作，看见菜单上的货币单位，懵逼x2。
“妖元这又是是啥……”
“大人，您的茶。”门口走进来一个矮矮的妹子，穿着粉色的员工服，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沈空面前，然后对周明阳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位同学要来点什么吗？”
周明阳马上认出来，这是上次让自己帮忙拍樱花的妹子：“啊，你是不是那个，财神？”
妹子抱着菜单挡住半个脸，头上冒出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正位的财神，就是个小门店的吉祥物，叫我赵瓷就好。”
周明阳看着那对向后拢起的耳朵，不禁想到了自家绵绵：“冒昧问一下，您的原型是不是招财猫。”
“嗯嗯。”赵瓷身后的尾巴高兴地甩了甩，想到什么，又绷直了垂下去，眼神往沈空那儿飘了飘，对着周明阳说，“上次害你被砸了，真对不起，妖怪无故伤害人类是要做补偿的，你以后来这儿我都给你免单。”
“不用不用，我一点儿事都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那什么。沈空说我变成妖怪才能免单，我觉得我人类做的蛮好的，这个就算了哈。”
“不是让你变成妖怪，是让你从妖怪这边的通道走，我能给你免，人类那边的通道不太好安排……” 赵瓷忽然想明白了，瞪圆了眼睛，拿菜单往沈空身上拍了一下，“大人您是不是又带话带一半？”
沈空端着茶稳如泰山，一脸淡定：“他没理解我意思，我也没办法。”
“哎呦，小姑娘你砸到我了，也给我免一下行不？”檐龙又爬出来嘴欠。
“滚你个又短又丑的小东西，别想从老娘嘴里抠一毛钱！”
“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别看我现在是这个样，其实我可威猛了。还有你不是财神嘛，钱多，就不要在意这么一点毛毛雨了。”
“嘿，我还第一次看见跟我杠的，胆子不小啊。”
周明阳看着沈空故作淡定，实际上拿茶杯挡住自己向上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闹了一会儿，赵瓷拎着檐龙走了，美其名曰要拿它“威猛”的身体抵茶钱，檐龙嘤嘤嘤的声音逐渐远去，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窗边摆着一盆不知名的草，窗户外可以看见学校的人工湖，白色的水鸟悠悠划过，粼粼的水波泛起细碎的光点，一闪一闪的。沈空随意倚靠着，拿起文件扫了两眼。
周明阳摁亮手机又摁灭，一时不知道能不能和他搭话。大家都对沈空这么尊敬，周明阳有点怕的玄月先生甚至称其为主人，他却一直都没办法把沈空当做只可远观的大人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能很自如地和沈空说话交流，连室友帮他改了这么久都没彻底改干净的敬语也没了。沈空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
“看着我做什么，有话就直说。”沈空头也没抬，手里的纸张刷拉翻过去，又翻回来。
周明阳一愣，无意识地挠了挠手机屏幕：“我们班今天全天有课，但是我们俩翘了大半。我倒是还好，你是不是还有大一一年的学分要补？”
“没，大一和这学期，平时分占比不高的课我都申请了自修，只要期末考个试就行。”
周明阳瞠目结舌：“这也可以？”
“我有事假。”
“……事假不太好批吧。”其实周明阳想问到底什么事要办一整年，转念一想大佬在妖怪里身份很高，说不定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有认识的人。”
周明阳：……这么明晃晃的把关系户说出来真的好吗？
沈空捏着文件，想了想道：“期末没上八十算挂科，平时分也不会给。上了八十就按照比例折算，课题作业和论文当平时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声招呼。”
周明阳心里算了算，觉得学霸的世界他不懂：“我还是算了，门门八十这也太为难我了。”
沈空无言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接话。他看了看手里这张被他拿起放下很多次的纸，最终把它放下，一脸无奈：“你有别的事吗？”
“啊？没有，就等消息打发时间。”
“那行，帮我看看这些。”沈空说着，推了一叠文件过去。
很少看见沈空对什么东西避之不及，周明阳觉得有趣：“这是？”
“委托，你把一些一看就很闲的划掉，有用的留下。”
“很闲的是指……”周明阳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仔细一看，差点把喷出一口水。
——沈空大人，我对您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他一连翻了好几份都是这种示爱的，感谢的，唠家常的。耐着性子看完的周明阳叹了口气，大佬迷弟迷妹好像还不少。他学着沈空在空白处写了个“阅”，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觉得和沈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一个叫青芒的妖怪邀请你去他家里坐坐……”
“划掉。”
“有个井鬼说他尾巴被井盖夹住了。”
“划掉，假的，它哪来的尾巴。”
“……有个碗妖说它要死了。”
“写上去附近的瓷器厂给自己加加工。”
周明阳照做，刚写完，这张寄托着碎掉的碗妖求助的纸张就化作了光点，消失不见，简直像特效现场。
“有个自称下水道之神的妖怪请你过去清理垃圾……好吧我懂划掉。”
“不，给我。”
周明阳一脸懵逼：“你还要干这个？”
“嗯。”
“……”不懂，你们开心就好
一小时之前才感叹过大佬之光鲜，一小时之后周明阳就已经被这些琐事绕得头晕了，妖怪们奇奇怪怪的要求不少，光看这一堆都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周明阳弄完一抬头，对面沈空举着茶杯悠然偷懒，见周明阳看过来，他很自然地调换了两人面前的文件：“辛苦了，这一堆也帮我看了吧。”
周明阳：……
周明阳乖乖照做，能帮上忙他也很高兴就是了。
一抬头是赏心悦目的景色，一低头是细碎的小事，周明阳只觉得一切烦杂都离他远去，心里一直都没能消下去的焦躁也渐渐平息了。他的眼中印着窗外盈盈波光，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沈空摸出来一看，一愣：“有消息了。”
周明阳不自觉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个王礼之找到了？”
“不是，是缚灵的行踪，我让别的妖怪帮我留意，有小妖怪看到了它。”
周明阳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它还好吗，有没有消失？”
“你跟我来。”
……
两个人出了贝申，就直接往学校里走，周明阳看着眼前的大运场，不由得迷糊了：“它怎么又回来了？”
沈空闭眼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往器材室走，而是在走向了北看台的后面，这里常年照不到太阳，地面上积着浅浅的一层水，也不知道是空调滴下来的，还是上一场雨没有干透留下来的。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缚灵，见沈空抬起了头，也往上看。很快就发现了一只半透明的妖怪，正趴着高处的窗户正在往里瞧。
周明阳：……室内的人冷不丁往外一看，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
看那头发长度，必然是张绫无疑。张绫也看到了他们，勾着窗户冷漠地往下看他们一眼，又回过头做自己的事情。
周明阳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下来吧，你这样会吓到人的。”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样。”张绫飘在半空中，冷笑一声，“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心里巴不得我早点消失。不劳您费心，快了。”
周明阳一愣，在现实世界里面对面听见她说话还是第一次。此刻的张绫舍弃了作为缚灵的一切，重获神智，有了人类的形象，而不是浑身腐烂的样子。然而作为代价，她的身躯已经很透明了，很快就会消散在这个小小的窗户外面，也许不久之后，她连最后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都会消去。
周明阳的心里一帧一帧闪过曾经在梦里看到的画面，有快乐的，有痛苦的，有绝望的，张绫挣扎着想要挣脱身后的黑暗，想要追随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却最终只能化为一捧土，永远地困在原地，日复一日地煎熬着。
“是，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困扰，我希望你消失。”周明阳没管沈空阻止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但是就这么消失，你会甘心吗？张绫，你让我做了这么久的梦，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你是否还在寻找那个王礼之，是想要重新获得他的爱，还是想得到他的悔恨？
“你在和谁说话？”
身后一个略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周明阳一惊，回过头对上了见过几次面器材保管老师。那位老师向他们快走了两步，神色凝重，又问了一遍：“你在和谁说话，那里有什么人在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三根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