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352、泄愤

　　“怎么了？”

　　气冲冲地埋头往前走，因为熟悉且年岁比刘彤明大，并会无视实力相差悬殊的状况来关心她的小辈都死的差不多了（没死也还在养伤），故此这一路走来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一两句调侃并宽慰下刘彤明的人。等闲人都躲得远远的，众位师兄弟又都忙得脚不沾地没空搭理自己，辈分大于刘彤明的人又轻易不会出来，这种情况之下，刘彤明却意外的被人揽在怀中询问。感受这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包围，眼眶本就有些微红，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见慕宸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瞬间心头的那股委屈又泛了上来。
　　她知道龙千玲说的没错，也不知道自己这般作为算不算得上是迁怒，她所清楚地，就只有无法对此无动于衷而已。

　　慕宸见刘彤明双眼微红眸中多有泪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狠戾，刚要询问却被刘彤明白皙柔软的手堵住了嘴唇。

　　“别说话，吻我！”近乎命令的说了这么一句，刘彤明收回手臂，就这么仰着头等待着。

　　慕宸微微一愣，缓缓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只敢退在一旁远远观看的众人。
　　“这样不……”不好吧？
　　话未说完，刘彤明便不耐烦的扯着他的领子吻了上去，直弄得二人都气喘呼呼这才心满意足的借此稍微平复了情绪，理智的挽着尚在状况之外反应不过来的慕宸的手向着住处走去，徒留一帮惊呆了的新弟子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室内，听完一切经过的慕宸扶额叹了口气，顺势将头发往上捋了捋，让那双满含着笑意与包容的眸子毫无遮挡的展露出来，这才伸出手去揉了揉刘彤明的脑袋。
　　“怎么过了这么久依旧还是这么软呢！”

　　“我哪里软了，我可是铁打的一条汉子，铁打的！”刘彤明不服气的犟了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那类似哼唧细微的尾音。
　　看得出来，尽管方才的那一吻平缓下了她，但这件事也并未就此过去，她心中依旧难挨且还不知如何作为才好。

　　慕宸耳尖微动、有些红，他笑出声来，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怎么就成铁打的了？明明哪里都软，尤其是这心，最软无比。”

　　刘彤明偏头不语却未曾挣扎，这话她没法反驳，毕竟前不久还因为一时心软找足了借口，将本来一下子就能够整好的事件给搞得麻烦又棘手无比，索性就不去搭理慕宸，心中沉重依旧。

　　慕宸轻笑一声，泡了盏茶托于手上递了过去。

　　刘彤明偏头不语，眼风扫了那盏茶水好几个来回，这才轻哼一声取过茶盏细细的品味着。借着这一盏茶水的缓冲，刘彤明这才觉得平静了些许，而不再是一味不由自主的回顾着与那些已逝之人还有明空的过往。

　　“要是实在还觉得放不下，就找一件事情发泄一下出出气吧！”如此恰到好处的提议了一句，倒是叫刘彤明想起了先前的仇怨来，当即拉着慕宸的手便要去报仇。

　　“去哪？”宠溺的顺着刘彤明施为，慕宸随口问了一句，打算在去之前安排一下旁的事物，以免他二人都出去后这边乱成一团。

　　“找一个人，报当初被粉身碎骨的仇怨！”

　　慕宸的双眼中的宠溺与温和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冰冷和狠戾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什么时候的事？”冷声问了一句，慕宸克制着周身的气机以免伤到刘彤明，甚至还留意着不要将他二人多年来一同置办下，承载了不少回忆的摆件弄毁。

　　顿了一下，停滞在原地，垂眸思虑了一阵，刘彤明便将当初之事和盘托出。

　　安静的听完刘彤明的叙述，慕宸安慰性的将人拥入怀中说着些宽慰人的话语，眼中满满都是心疼和自责，而在这些情绪背后被短暂埋葬的疯狂杀意却不曾消退过。

　　或者换句更加贴切易懂的话说，慕宸对杨陌颜的憎恨和杀意一直都很强烈，且，并不比刘彤明要少。当初，只能够躲在阴暗处默默注视着二人甜蜜日常的他就曾无数次险些被嫉妒逼疯。后来他忍住了，压抑了自己的爱意甘愿屈就成个全能管家，结果却换来了瘦到脱形的，疯了的刘彤明，从那时起，慕宸便在沉默中向着变态的方向一去不回，且，遮掩的极好。
　　在刘彤明所不知道的地方，慕宸对于杨陌颜的打压和狙击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故此，当刘彤明毫无头绪找不到小时踪迹的时候，慕宸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所在。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四面虚无毫无人气的地方临时摆上桌椅，沏上茶水镇定自若的等着他二人的到来。
　　心疑对方有诈，刘彤明拦着慕宸警惕的看着对方，隐在宽大的袖袍当中威力极大的一次性消耗武器也早已准备就绪。小心遮掩了所有痕迹，周身环绕着诸多隐蔽，做足了准备却不想对方并未探查，也不知是不将这“细小的”举动当做一回事，还是早已存了死志。

　　垂眸，双手捧起面前的茶盏浅饮了一口，小时很是自然的说道：“我其实很嫉妒你。”

　　刘彤明双眉紧皱不悦的看着对方，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恶心感都一样根本压不下去。

　　“我嫉妒你能够牢牢地将主人的目光吸引住，能叫他哪怕是死也放心不下你，甚至为此特意解除契约单独将我留下。”

　　“呵——”轻蔑的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厌恶的不屑，刘彤明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疯狂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将胳膊搭在慕宸的肩膀之上懒懒的倚着对方，伸手拭去眼角的生理泪水，刘彤明肯定地说道。“你喜欢他，喜欢一个注定不会将目光停留在你身上的男人。”

　　“注定？”小时动作一顿，放下茶盏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这耐人寻味的词汇，这才抬头看向刘彤明，给了二人来此至今的第一个正眼。

　　“你觉得若是我当初直接便被他给踩入泥里没有翻身，他还会记得我吗？”冷静的叙述着被多番掩盖的事实，刘彤明眼中一片清冷。“他不曾爱过我，从来都不曾爱过我。”

　　“更不会爱上你这个为他所掌控的‘武器’，他对你太过的熟悉了，你的弱点和脆弱他都了然，这只会叫他觉得无趣，他这个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淡漠的就像一个渴望爱情却又没有心的怪物。”

　　“他爱的不过是那种超出掌控的状况，不过是那种叫他抓心挠肝思虑不得又放不下去的感觉。只要有人给了他这种感觉，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他都会‘爱’上对方。然而一旦对方也回应了这种感情，并彻底为他所熟悉掌握之后，他又会开始改变，慢慢地觉得对方无趣，觉得对方变了，给自己找足理由后理所当然的渣了先前热烈爱慕追求的女子，毫不在意那些人会否因他而万劫不复。”

　　“而那些被他抛弃的女子们呢？”

　　“她们被如此热烈且百折不挠的追求，心中本就多有触动，在一起之后又被对方极为高明的手段和确实不俗的能力所迷惑，加上那人对待兄弟确实十分义气，自然会叫人越陷越深误以为遇上了个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刘彤明轻笑一声，眼中多有嘲讽。“相处的过程中又在对方无意间的一些举动中不断地贬值着自己，被渣了之后苦思不解自己的错处，大多都各有不同的消沉了下去，甚至许多人都因此而死。可他却是一步步的笑到了最后，让我至今也无法了断当初的仇怨。”

　　“你可曾见他感慨叹惋过哪些因他而沉沦乃至万劫不复的人儿吗？”越发冷冽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话语叫人心中寒意猛增，刘彤明面上笑盈盈看向小时，见对方因此而双颊发白毫无血色，心中总算有了些许欢愉。

　　“其实说起来，你这个应运而生，不完整的半成品——”将藏有武器，隐蔽在宽大袖袍中的的手背在身后，缓步上前，如古代佳丽般稳重，又似坊间伶人般妖娆轻慢，俯身勾起对方的下巴，钳住小时的脸迫使她无法回转。对视间，那双如深海般的眸子悄然便趁着这番空档摄住了对方的心神。“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爱吗？”

　　得益于先前长篇大论的打击，加上方才所言，根据老祖宗和慕宸亲爹的态度分析出来的猜想，刘彤明成功叫小时双眸黯淡，呆滞无神了起来。

　　“爱？”疑惑且迟钝的偏了偏头，小时慢慢皱起眉毛，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是高等智慧生灵才会有的感情，而我并非生灵。”

　　刘彤明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投注到慕宸的身上，询问他脑海之中会否隐约有半点类似的情况，却见慕宸皱眉思索一阵后无果的摇了摇头。

　　“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刘彤明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此时，身为鲛人一族的血脉发挥了大用，那轻慢的声音几度飘摇，明明轻柔异常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钻进人的心中。

　　“一个创造之时并未被上心的半成品，也是，最后……或者该说如今这实在不得已之时，多有凶险并不可测的唯一的退路。”毫无感情的说完这些之后小时就恢复了神智，只是此时的她相较于之前差别太大，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魂一样，眸中冷冷清清的毫无半分情感可寻。

　　“我嫉妒你。”她看着刘彤明，认真的说道，严谨的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有关政治的国际会议，并毫不遮掩她想弄死刘彤明的这件事。“同样都是被创造出来用以改变现在的‘物件儿’，你完美的让人嫉妒，乃至憎恨，恨得我一直想要你万劫不复沦落到我这种境地来。”

　　“明明有着类似的出身，你却有着灵魂，和那些我完全理解不了的情感，更有许多愿意为你而死并毫无怨言的人。你有‘爱’，亲人、朋友、爱人、甚至是创造者对你都有这种感情。而我，不过是个一开始就被废弃，于混乱中得了些许机缘才侥幸存活至今的半成品，不过是众多万一中剩下的那一个几率而已！”

　　“不过是个……”说到此处，小时垂眸遮掩了那双眸子，神情看上去倒是有些落寞。“只能抱守着一个明知不正常却同我类似的‘半同类’来汲取温暖，试探着触碰情和被爱究竟如何的器皿。”

　　“器皿？呵——”嘲弄的重复了一遍，慕宸缓步向着刘彤明走去，在这虚无当中踏出了一种独有的脚步声，既不霸道又叫人无法忽视，一如他本人总是恰到好处，只那双看向小时的深邃眼眸当中杀意翻涌，浓烈的弥漫在整个空间当中，唯独避开了刘彤明。“器皿可不会承载着如此厚重的负面情绪，更不会从一开始就如此强烈的憎恨着一个本与你毫无关联的人，甚至到了不惜抛却使命搅乱天机的地步！”

　　小时被这气势所逼呕出一口血来，恨恨看着面前的这二人。

　　刘彤明有些好奇的看了慕宸一眼，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当中消化传承的慕宸看到或者查找到了什么，只是她既没出声询问又不曾过多关注此事，仅是十分自然的牵起慕宸的手冲他笑了一下便将主动权尽数交了出去，倒是信任得很。

　　刘彤明自然不是没有察觉到慕宸的变化，但谁让慕宸是慕宸呢。

　　她坚信，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伤害自己，哪怕天地旋转乾坤颠倒。这跟警惕心是否强盛全无关联，仅仅是因为那人是慕宸，这世上最独特的，只属于她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