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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倔强 ...

  •   “所以……你就混账的打算瞒着所有人来上这么一遭?”

      刘彤明低下头去不做言语,一双漂亮的眸子如那漆黑的夜晚,映衬着那抹脆弱如流星一般飞速划过,纵然这情绪转瞬即逝,却叫人怎么也无法忽略。
      此时,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情绪刘志国夫妇怎么也忍不下去了,那隐忍的呜咽和止不住的泪水就像是将刘彤明的一颗心碾成碎片之后再放于火上炙烤一般难受。
      她是最不想刘志国夫妇难受不安的,但偏偏这种情绪却大多都是她带给对方的。

      此时,刘彤明也说不上是怨还是什么,毕竟人家一早就说清楚要叫她记恨的,是她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既然后续还有事情需要她去做,就不会弄到叫她埋怨仇恨的地步。
      或许正是因此,因着这种大意疏忽下所产生的理所当然,刘彤明此时才会如此辗转难安。

      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不去理会脚下阵法之上散落的珍珠,刘彤明重新抬起头,尽量维持着自己情绪的稳定,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这简短的三个字如自灵魂深处发出的质问,使得许多人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自来之后便将自己隐藏在项鸫背后平缓着心情,以免这种关头还要分走一部分注意力的寥悢很想要上前一步,他很想说可以大家一起想办法来度过这个难关,群策群力总也好过刘彤明一肩承担,他无比想要成为对方的支柱。
      可是……
      这匆匆过去的流年赋予了他智慧和成熟,他无法任由自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不顾一切的肆意妄为。纵然他仍然会在熟悉的人面前透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可他同时也清楚,这个时代的群策群力有多么的无力。

      这个时代赋予了他们机会的同时也局限了他们。

      他们这些在这个时代当中被誉为天才的人,恐怕放到末法之前……
      什么都不是。

      而且——
      以这个时代的状况和灵力流失的速度来看,恐怕现如今三千世界的所有人都加在一起也无济于事此时的情况。不谈任何感情,但就现下的状况而言,只牺牲刘彤明一个确实……
      最为划算。

      更何况,一把钥匙,只能够开一把锁,旁人在如何努力,没有那个本事也依旧无济于事。

      但是这叫他怎么能够甘心呢?这叫他们如何能够忍心呢?

      无论刘彤明到底是个什么,人也好,鲛人也好,无论她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个世上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往日里最为寻常的一切都是不可作伪的。
      这深厚的情谊,这隐藏在往日里嬉笑打骂间所有的一切,又如何是能够为这生死所割舍的呢?

      终究人非草木。

      可那多年的感情与往日的一切无法割舍或避免,身后的亲友,肩上承担的责任却也同样不允许他们痛快的做出决定或不管不顾的救出刘彤明。

      刘彤明确实很重要,非常重要,但并非是唯一的重要。他们也不是只有刘彤明这一个重要的人,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就抛下身上的重担去由着心思肆意的人。

      这是个死局。

      他们之中无论换作是谁处在刘彤明的状况上都会站在今时今日的此地。就像刘彤明经过深思熟虑后,终究决定瞒着众人冒险站在这阵中,并向寒若忆雪否定了被人算计的事。因为哪怕没有孟刲给出的可能生还的机会,哪怕面前是条注定的死路,刘彤明依旧会出现在此。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是多么划算的一件事啊,牺牲一个人,仅仅只是一个人,却能够护住所有在意的人!

      说白了,其实这仅仅只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简单却残酷至极。

      当然,于刘彤明而言,这也并非是屈服于命运或对自己生命的不珍惜,虽说她其实也不是不能够靠着一己之力拼搏厮杀出一条生路来,可如今的她全然承受不了任何失败所可能导致的后果。

      这个世界上,让人绝望的事,莫过于失去后才懂得的不可或缺,但比之这个更为悲痛的事,是你重获一切后依旧无法改变结果的无能为力。

      纵然刘彤明一直有着诸多想法,也着实没少试探出那些可能和底线,但她并非孤身一人,并非了无牵挂。所以……
      纵是她有望与天争命,在这诸多牵挂前,在哪看似圆满和乐的背后,也只能化作为今日无力扭转乾坤之下的不舍。

      虽说,她确实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无比重要,确实对未来有过诸多规划和期许,毕竟日子一天天的好过了起来,温柔与幸福最是麻醉人的意志。就像上辈子决然赴死时她没有半分不舍或留恋甚至还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而今却泪流满面一样。
      但——
      她呀,无论怎样都是不舍自己所珍视、在乎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下的,或者换句话说,其实用不能够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来形容更为贴切些。毕竟,她曾亲眼见证了身边人所在乎的重要人物接连逝去而无能为力。

      那种看着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人物逝去却无力回天的无能;那种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花些时间在那之前好好陪陪家人的懊悔;那种一瞬间世界与人生都崩塌了的茫然与恍惚;那种不时出现在脑海之中,甚至恨不得想要将所有与他死亡有关的人都杀光后再自杀的疯狂;那种必须清醒回来为了他人好好活下去的借口;那种麻木而清醒的伪装自己,短时间内迅速成熟长大的懂事,于无人处时哭时笑的疯癫,刘彤明都品尝得极为透彻。
      正因此,她格外不能够容忍那些有可能。

      “我认为你至少应该告诉我。”慕宸看着她,平静地叙述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当中似风雨将来前的宁静,无端的,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却给人一种决绝的意味。

      “然后咱们两个现在的状况调换个个,我要么被阻止在外面,要么便同你一起共赴黄泉是吗?”刘彤明扬眉轻笑一声,肯定的看着对方,毫不怀疑地说道。
      那种对爱人全无保留的信任与自信似乎为她更添上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杨恒知看着位于屏障当中的自家娘亲,目光也不知怎地就划到了慕宸的身上,鬼使神差的,他上前抱住了慕宸的腿可怜巴巴的对着刘彤明说道:“娘,你可不能够抛下我和爹爹!”
      那软糯稚嫩却沙哑的嗓音,那湿漉漉的双眼和委屈却不言明的表情叫人心头一软的同时,不免又伤感万分,就连刘彤明都不知道,她会否死在今日,会否还能够在度归来。

      这出人意料的一句话震得众人稍稍停滞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便将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句爹爹那孩子迟早都是要叫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就是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斯淡定的。
      就比如说位于虚空,还沉浸在刘彤明魅力之中的杨陌颜乍然听闻他儿子喊了这么一句,当即便委顿了下来。那一双赤红的眸子恨恨的看着慕宸,似乎要将人给生撕了才好,整个人显得疯狂而偏执,看上去不正常极了。然而就算如此,那位小时姑娘也依旧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无可救药的用那饱含深情与担忧的目光关切着杨陌颜。

      慕宸静默一瞬,目光却始终都没有从刘彤明的身上移开,只是将手放到了杨恒知的脑袋上安抚性的轻揉了几下,然后单手揽住了他的肩。“我知你同我不愿失去你一般。但我和这诺大世间唯一的联系却只有你,这三千世界诸多生灵于我而言同一粒微尘也没有什么区别。”慕宸看着刘彤明,他此时显得尤为郑重了些,伸手复上了心脏处,缓慢的、用那种近乎宣誓的语调说道。“这里……”
      “唯有一个你。”

      说起来,这还是慕宸第一次主动说这种类似于情话,又好似宣誓或保证的话语。

      刘彤明脸上表情似哭还笑,说不上到底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交会在了一起,她启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那渐渐加深颜色和厚度的屏障却是丝毫不留情的用那如白似灰的厚重阻隔了所有。

      至此,由这屏障为界限,两边的声音和景象再不能够传递。

      外面,诸法尽皆试过却都无法的众人心中难免充斥着暴躁与焦虑等负面情绪,然而却都还算能够勉强维持住一份冷静。

      这时,反倒是慕宸一直没有上前为刘彤明做出些什么。
      他只是蹲下来温柔的安抚起了杨恒知,然后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小家伙抱到了刘志国夫妇那儿,如托孤般郑重地喊了一声爸妈之后深沉的说了句对不起。在对方复杂又无从言说的目光中自若的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他轻松地勾起了一抹慈爱的笑意,然后将两个孩子的手搭在了一块,眼中含着些许歉意的注视着刘晓蝶一阵之后才开始好生叮嘱。说完,便转过身去,面对着那渐渐开始浑浊起来的屏障。

      寂静无风的环境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倾注在这个并不算高大的男人身上。

      刘晓蝶似乎察觉到了慕宸的打算。
      再怎么说,她终究也是个妖兽而非普通的、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自然不会直到此时还两眼一抹黑的懵懂着。但她现在除了紧紧地环住杨恒知默默地淌着眼泪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明明她得以再度拥有身躯并渐渐恢复受损的神智和魂魄都是得益于刘彤明还有慕宸的努力,明明她真切将这二人都当做亲人一般,可她此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慕宸方才已经将杨恒知托付给她了。

      其实她很想对慕宸说不必觉得愧疚或抱歉,她和刘彤明之间本应是主仆关系,所以同慕宸也该是上下级的,所做的一切也被自己视作为理所当然,可她此时嗓子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般,滞涩而发不出什么声音。

      她其实从未想到,自己会被主人一家视之为亲人,就连被人平等对待的想法也从未有过。

      “能够找到这屏障的薄弱之处吗?”慕宸冷静的问道。

      寒若忆雪看着他,双手几度握紧又松开,终是没有说上些什么,这种时候无论是拒绝或同意对方的做法都显得无力极了。

      所有人都知晓慕宸想要干什么,却没有一人为此做出回答或行动。

      只有楚军魂在这长久没有结果的状况之下爆发了,红着双眼,拎着刘彤明为他量身打造的武器在那屏障之上就是一顿疯狂乱砍。

      讲真,这样子是很容易伤到里面之人的,不过怪异的是,外面连带慕宸在内能够真实起到作用的众人却都没有阻拦对方的行动。

      楚军魂一顿狂劈滥砍过后,回到原点站定微微侧了下身子,一手背到身后先将那方天画戟好生收起,一手近乎同时的指向那屏障的某一点圈了个范围出来,简洁明了的说了句“薄弱处”便一反常态的退了下去。单看他那严肃到近乎冷酷的表情和丝毫没有废话的样子当真是叫人心寒,毕竟刘彤明可从没少帮他。虽说——
      在确认他又再度犯蠢之后对方口上总是毫不留情,还经常会狠揍上他一顿。

      慕宸道了一声谢,眸光落到对方那直到此时才敢轻颤的双手和通红湿润的双眼时,不免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复杂。
      转过头,他对着那薄弱处发起了疯狂攻击。
      当然,依旧无济于事。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似乎在攻击的过程中明白些什么的慕宸撤了所有灵力,仅凭着肉身的力量一拳砸在了那坚固的屏障之上,霎时间鲜血四溢顺着这屏障往下淌,却又在半途莫名其妙的失却了踪迹。
      然而,那屏障还是稳固的在那,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将它动摇。

      慕宸赤红着双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头一次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出了自己身为青丘狐族的能力与特征,然后……
      还没待他发起攻击,这屏障与他掌心接触的位置便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一般,一圈圈的向外荡漾了开来,紧接着这屏障的颜色又浅淡了下来,迅速而直接的慕宸给吸了进去。

      众人懵懂不解的看着这种状况,寒若晴曦甚至没忍住,直接上前探查起这个颜色又再度恢复清浅,却完全看不见里面任何状况的屏障。
      当然,这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只是众人尽管不敢奢望,但心中都不免还是隐隐期许着生机的到来,却是方才冷酷而果决的楚军魂难受的蹲下身来,似是悄然哭了出来。

      一众师兄弟见了,心下自是也不好受,却没人出声询问或安慰,他们只是悄然的将对方遮掩在身后,若无其事的转移着旁人的注意力为自家兄弟维持着哪一份属于男人的体面与倔强。

  •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父亲突然离世,我精神恍惚了许久,至今任不愿相信那个对未来有许多规划,那个似乎一直都不会倒下的我的支柱会就这么食言,他明明一直说等我病好就带我去拉萨的,明明就差一个拉萨他就算是跑遍全国了,明明那天晚上他还好好的,明明他一直说要带我回到真正的血亲那认祖归宗的,可现在全都不可能实现了。哪怕我从此听话,哪怕我就此成熟,哪怕我不再抵触他口中所言的认祖归宗的这件事他也在看不到了。我想随他而去,但我不能将妈妈扔在这世上,她的年纪那么大了,承受不了接连失去亲人的痛。可我真的好无能,什么都干不了还拖着一副病弱的身子给家人添麻烦,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究竟在哪,或许活着只是为了接下来的痛苦,死了才是解脱?
    另外这里说一下,我可能无法再像原先那样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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