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312、慕宸补缺

　　该死，这就是真正的仙凡之差吗？

　　单膝跪地，口中不可抑制的吐出一口浊血，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攥拳拭去唇边的血迹，君莫邪微微眯起双眼，看着这面前服下丹药后威力骤然成倍增加的敌人，回头望了一眼己方这边所剩不多的可持续战力，沉默着叹了口气，见他和众位师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决定道。
　　“成阵吧！”

　　凛天宗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九子传承，鼎立门户，是因为一开始还未创立宗派，被云家通缉戏弄，抱着妻子求助无门的祖师爷曾传下一张似乎本不该属于此界，威力极大的阵图。这阵法诡异至极，虽说上限为九人，但就算只有两个相配合熟悉的人也可成阵，并且能够随着空缺的人数产生无穷的变化，甚至可以衍生出只有一人也可操控的阵势！
　　当然，由于人数的原因，这阵势和衍生手法的威力也会在可控制的状况下相对增减就是咯。

　　这张阵图，是凛天宗传世不败，并使得祖师爷能够在当初最为鼎盛之时的云家追杀下，保住性命暗中将势力发展成如今的“天下第一宗”的根基之所在，是每个晋升为九子的人所必须要学会并掌握透彻的东西，也是为何九子可缺而不可泛滥，主要擅长领域及方向尽不能相同的原因之所在。（舒净善医病救人，寥悢专攻毒之一道，二人虽同一领域但方向相反）

　　然而——
　　如今九子缺其一，威力未见得有当初抗下近乎倾巢而出的，大半云家攻击的初次亮相来得更为安稳人心，更何况当初的云家和现在的敌人也着实不是一个量级内可被用来比较的恐怖。

　　可如今，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舒净和倾滟相依偎搀扶着，倾滟还好些，舒净却早已力竭，只强撑着一口气未至昏厥。而夏哈甫深邃的五官也被血污覆盖了大半，左脚肿胀扭曲着，还是被杵着方天画戟支撑着身躯正大口喘着粗气的楚军魂揽在肩上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不知跌倒失去战力。
　　最为被重点关照的刘彤明，双臂更是以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垂在身体两侧，软塔塔的，看上去就似是废了一般。尽管她的魂力强大到足以叫她暂时无法运用双臂的此时依旧无甚妨碍。可无疑，他们这些仙人玩的手段成功叫自己这边的盟友信心产生了动摇 ，此举甚至完全消弭了刘彤明当初费尽灵力将那些刚一下落的仙人诛杀殆尽所给旁人带去的莫大勇气。

　　慕宸守在刘彤明的身边，他还好，虽不免也是好一番的狼狈但至少无论是体力还是灵气都被人错误的给低估了不少，故此如今到还有一战之力。

　　如今，凛天宗的众人当中也就只有以身法，毒物见长项鸫和寥悢二人还算无恙了。

　　八个人沉默着，排列结成阵法，站不起来，就互相用兵器搀扶着，没有人多说一句。不知这种行为是否重燃了旁人的勇气，在这沉默而寂静的环境之下，竟陆陆续续有人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在凛天宗众人的带领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世家子，不再藏私的将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拿出来和其他哪怕敌对的世家共享。

　　这是一场悲壮的赞歌。
　　不断有人就此永远倒下，而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是会轮到自己，还是在战前同你一起谈天说地，天南海北的聊个没完的好友，而你甚至就连伤怀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如果输了这场战争，那么，这片生育你的土地将再也迎不来半分光明。

　　不知到底持续了多久，反正，如今战场之上不同国家的面孔出现的也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这场被人设法隐瞒的战役，终究还是以别样的手段叫全世界都了解了个透彻。

　　此时，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在和君莫邪等凛天九子对峙。诡异的是，那些来势汹汹的仙人就似是全然没看到对方一般，竟直接绕过了凛天宗的众人，茫然地在战场之上寻找着对方的踪影口中更是不干净的骂骂咧咧着一些污秽的话语，那样子，似乎那不知何时突兀出现在战场之上和九子对峙的陌生男子有着特殊的能力。

　　而此时，和凛天宗来往甚密的世家当中，已经有人认出了那个主动被流放出去，曾在赛场之上打了自家宗门颜面，就为和刘彤明切实有过一段纠葛的男子到底是谁了。

　　“让我进去，我不相信事到如今你二人还没有袒露过我的存在，也不相信旁的几人猜不到我的身份来历，你们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强行启动阵势威力又不够巨大的下场只会叫众人尽皆湮灭！”口中不断往外涌着鲜血，杨陌颜从私人感情说到民族大义，倒是好一番的苦口婆心。

　　只是这番话语，除了他之外，未曾感动过任何人。
　　就连切实和对方有过一段深厚的友谊的项鸫都在沉默不语，颇有一番心惊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让他察觉不到半点熟悉之意的老友。更别提那些本就不熟悉他，只凭着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对他当众打了将他培养出来的宗门脸面一事极为反感，甚至隐隐觉得他是否已经被敌人给策反了的旁人了。
　　或许，对于杨陌颜而言，他为了刘彤明而甘愿对抗身为三宗之首的凛天是很值得感动的一件事。可无论是在任何一个被世家培育出来的人眼里，这都是一件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连普通归属于世家的人都这般，更何况刘彤明这种被精心培育出，对凛天宗本身就有着深厚情谊的人呢？
　　或许，杨陌颜一直就没有想过要好好了解刘彤明，不然，他也不会对刘彤明简单的喜好都那么陌生，不会次次都自以为是的做这些将人推向更远的地方的事。

　　“我们够不够人数，能不能扛下来这次战争，是我们凛天的事，跟你一个被驱逐出去的废徒没有任何关联！”清冷着一双眸子，刘彤明淡淡的看着杨陌颜，眼中无喜亦无悲，平静的就像是对待一个不甚熟悉的陌生人，甚至……
　　就连半分恨意也没有。

　　这一认知使得杨陌颜遍体生凉，他不愿这样，不愿就这么成为一段曾经不堪回首，而现在已经可有可无的过去！他情愿刘彤明恨他，深切的恨着他，恨到那种就算他身死道消魂飞湮灭也永远无法忘怀他的地步也不愿她就此放手！

　　无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下一刻，除却楚军魂手中尚还有些陌生的方天画戟，其余众位师兄弟的兵器接连指向他，那毫不留情的架势，若非他中途又所停顿，如今怕是要被削成一堆肉糜了！
　　看着这些昔日的兄弟，杨陌颜心痛如绞。“一定要这样吗？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啊！”

　　君莫邪眸色一暗，伸手挥开了杨陌颜，转而对慕宸招了招手。
　　“你跟在刘彤明的身边也不短了，你二人默契无间，配合着演练之时，应该也会有所理解，这样，你上来顶这空缺。”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莫说杨陌颜，就连包括刘彤明慕宸等人也没有想到，君莫邪会这突然做下这样的决定。毕竟像慕宸和项鸫这样享受着凛天宗的资源，又没有一个正式的弟子身份的“编外制”实际上所拥有的身份地位都是爱人给予的。爱人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对他们又是怎样的一种态度，这直接地决定了宗内弟子将会用怎样面孔和态度对待他们。
　　对于某些人来说，像他们这种依附旁人，还十分“假清高”的不愿承上凛天宗弟子身份（也有可能是给予他们这种尴尬身份的那个人不愿意给他们这种身份）的玩物，是相当于“倒插门”一般本就低人一等的存在，本是没有这种和九子享受同等待遇的资格的。

　　“有什么事情我顶着，反正这种身份你们两个不介意，我们也从没当做是一回事！”君莫邪直直的看着慕宸，全然将一旁的杨陌颜给无视了个彻底。

　　慕宸思衬一阵，看了刘彤明一眼，见她双眸含笑，只沉默的将选择权完整地交到自己的手上，便笑出声来，回首和君莫邪对视一眼，慕宸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补了阵法上空缺的那一角。这途中，没有人搭理一旁处于失神状态的杨陌颜，就连项鸫也只是沉默的注视了他一阵，失望的摇了摇头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便随着阵法徐徐展开，借着其发动时所带来的便利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去了而已。

　　没有人在意这位突兀出现在此的人，战场之上本就瞬息莫测，众人自保都尚有些吃力，有哪还有心情不顾小命和安危的来八卦旁人呢？

　　一时间，位于战场中央的杨陌颜，竟似是被所有人一同遗弃了一般，独自一人孤立在这浩荡的劫难当中。
　　此时，一缕青烟缓缓飘起环绕在杨陌颜的身旁，小心试探安慰着对方，却又不敢现出身形，一如既往的卑微，又出奇听从坚定着对方的想法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