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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佛心不坚? ...

  •   一晃半月有余,明空仍旧未回须弥山宗,只飘荡在外,领略人世疾苦,无意间使用的缩地之术竟让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山林走到平原,沙漠走到绿洲。
      他似乎走了很多地方,但看到的却大都是无甚希望的面容,与飘荡徘徊的灵魂。

      都说药治不死病,□□人,是他修佛的心还不够坚定么,不然为何此时无力之感弥漫在心间,如同阴霾一般挥散不去?先前所言的,想要遍度众生的愿望,是否也仅仅只是场无知者的痴人妄语?

      明空寻不得一个结果,他只知这半月里来他似乎不像在须弥山时那般,平白被压抑桎梏住了。

      只是他飘荡此间却仍旧没有寻得一个结果。
      他似乎在这段时间里邂逅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如今全然记不起了。旁的记忆都很清晰,只有一个人,他既看不清身姿面貌又想不起为何熟悉,他只觉得他应当是认识那个人的,但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却尽皆被一层浓厚的雾霭所遮掩,叫他无法深究。

      带着一层帷帽遮掩身份,于一座偏远的小镇当中,坐在街角,自顾自的思虑着,似乎能够这样一直持续到亘古洪荒。如果没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与妇人压抑至极痛苦而又不敢大声宣泄的呜咽声,或许,他真的能够这样一直思虑下去。

      一种难以言明的战栗迅速地传遍全身,明空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逃跑,可他立在街上,听着耳畔不断传来凄惨呜咽,终是一咬牙,转而跑向发出声音的所在之处。只见那石磨之上小儿的手脚残缺断裂早已面目全非,而那鲜血,顺着磨盘正潺潺的往下流淌,而一旁跌坐在地的妇人伏地而哭,被手掩住的口里满是鲜血。

      原来……
      那呜咽声竟不是因为压抑至极却又不敢宣泄才变得如此细微模糊的,而是因为哭泣的那个人早已被剜去了舌头,已经变得奄奄一息才会如此……

      明空愣在原地一时竟被着巨大的冲击弄得无法行动言语,而此时,旁人的话语却是无比的清晰了起来。

      “真可怜啊,李家娘子的这孩子还未满月呢!”一道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说道,话语当中却不见有多悲愤,反倒流露着司空见惯的无力。

      “是啊,明明才新婚不久就摊上了那样的事……丈夫死了,这唯一留下来,好不容易拼死生下的遗腹血脉又这么在她眼前被如此残酷的手法给被凌虐死了……”另一老妇人闻言,感慨一声,眼中并无半分泪意反倒时刻流露着麻木,那双浑浊的双眼当中,生机全无。“经此一遭,这好好的一个人怕是不死也得疯癫起来了!”

      “可怜什么?咱们这一镇子的人,最后迎接的不都是这般命运吗?难不成,你还觉得会有人特意跑过来帮咱么?别想了,如今天下大乱,谁会管这一区区方寸之地?”这话传来传去叫一年轻男子听见了,那人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脸色灰败的说道,这让他嘴角的那抹笑意看起来有气无力极了,整个人明明正值壮年却了无生气,一副早已朝暮的样子。“不过都是要死,最后,谁都活不下来!你们还在期待些什么呢?难不成直至此时还仍旧笃信着,那高高在上的神佛,会管咱们这帮弱小的凡人的喜悲不成?”

      “似那孩子一般,就连轮回都入不了,又何谈因果报应?咱们这些沦为祭品的人,又有何种能力去期许未来?连未来都没有,现在活着都费劲,还一个劲的感叹别人干什么,说不得一时半会之后,咱们的下场更惨烈也说不一定。”

      明空闻言转身便跑,头也不回的绕了着小镇一圈,然后于一处不算太高却足以览清下方状况的小山之上陷入了沉思。
      尽管对道门之术不甚熟悉,对兵法阵图更是迟钝,但得幸与刘彤明这般奇才交好过,尽管再过懵懂好歹也有过大致的了解,至少能够分辨出阵法的大致效用。
      这阵法,是以往来此处的生灵为祭,将人困在此处,慢慢地将人折磨致死以产生的庞大怨念与仇恨来达到某种目的,尽管不知晓这阵法目的为何,但明空至少看清楚一点。那青年说的果然不错,此间陨落的所有生灵都已成这阵法的养料,被碾碎吸收了个干净,连个残渣都不剩又何来转世轮回一说!

      连灵魂都没有了,就算来日因果得报,天理昭昭,所能感受此事悲欢者皆已泯灭,那……
      又有什么意义?

      是他佛心不坚吗?
      此时此刻一直以来所坚定的信念竟开始产生了裂缝,头一次,明空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长久以来被灌输并坚持的道路。
      他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
      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一个答案,属于他的道路,终归是要他自己真正的做出选择,而非是被人诱导灌输成了某种只有单一思想的傻瓜。

      辉煌的大殿之前,厚重的土壤里忽然伸出一截焦炭般的手臂,慢慢的,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将自己给挖了出来。
      见她那头自然卷曲的及腰秀发已经参差不齐的断成了勉强及肩的短发,头发炸炸呼呼的,脸上灰扑扑的,全然不见往昔半点风采。那张俊俏的脸蛋现在高高肿起了半边,额头破了一块大洞,不过所幸鲜血已经被土壤所止住,这样至少不会在往下淌进眼睛里了。

      刘彤明灵力早已枯竭,魂力也所剩无几,而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事情她还不清楚,不敢轻易妄动力量,只用斑驳的布满了烧伤和冻伤的手臂一点一点撑着自己向前。

      她的双腿拖在地上,毫无知觉反应,只用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带着自己缓缓向前爬去,用那指甲断裂的手,一点一点,抠着地面,艰难而缓慢地向前移动着。不知道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那额头的伤势被粘上去的土壤所止住,总算不至于一直往下流淌的鲜血终于不再将她的眼睛杀得视线模糊,乃至有些睁不开眼了。

      终于……终于快要到了。

      仰着头努力的辨识着周围,生怕错过什么,刘彤明拖着残缺的身体,至今为止完全没有知觉的双腿使她只得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前进,终于来到了孟刲所说之地。

      接下来,刘彤明倒是没有在受什么苦难,她出奇顺利地在金色光芒所包裹的如磨盘大小般的九天息壤里取了一捧。然后慢慢的,以诡异的姿势打算原路返回,却是对其他放置在此间的奇珍异宝毫无贪婪,虽大致浏览了一遍,眼中也不免惊叹,但终归是动都没动其他物件。
      倒是难得知足。

      艰难地回到大殿门口,正当刘彤明以为自己又要将来时的辛苦在经历一遍,并发愁于九天息壤的安置法时,自那大殿深处却传来了一道金光,准确无误的将刘彤明给包裹在了其中。

      刘彤明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给弄了一个仰倒,手中的九天息壤就此脱掌而出。

      刘彤明瞪大双眼向前伸出手去,腾空的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叫她离那九天息壤越来越远,直至摔倒在地。她眼中隐隐可见泪光闪烁。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那强撑的身体本就早已是强弩之末,又怎经得起这般连续的冲撞打击?

      手指向着那息壤的方向微微动了动,意识却早已开始模糊,只有那执念不肯消退还妄自支配着身体,然而纵有再多的不甘,此时却在也撑不下去了。她终究还是缓缓阖上了双眸,眼角一滴晶莹滑落。

      只是刘彤明所不知道的是,那九天息壤被她脱手之后,并未滑落下来或消散而去,反倒就在那离刘彤明不远不近的半空之中飘忽着,似是在等待着对方的苏醒。而她身上的伤势也在金光缓缓消退的情况之下逐渐开始好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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