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99、意外找来的人

　　“师叔祖，外面有个小哥找你，说是雯家的孩子。”屏风之外，一中年男子行过礼后便静立一旁恭敬地等着回应。

　　“雯家的孩子，还是位小哥？”刘彤明轻蹙秀眉，不解的和慕宸对视一眼，挥手说道。“唤他进来……算了，还是我去迎他罢！”

　　雯家，一个很有意思的家族，看上去四个孩子有三个都是教授，家风极为严谨，可却偏偏能够容忍小儿子“不务正业”的辍学去学戏。明明祖上显赫也曾簪缨，世代靠着头脑与笔锋生存，家中从未出过一员武将，明明是最该弱流惜命之辈，却又偏偏在国家遇到危急之时敢于弃笔从戎奔赴边关，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留老孺传承香火不至绝户。
　　更有意思的是，她们家如今远离政治却和那些大家族往来甚密，明明是世俗界一个没落下去的家族，却意外地能够在修真界当中如鱼得水，赢得旁人的尊敬与礼遇相待。

　　只是若是雯家大姐之类的女流前来，刘彤明半点不做吃惊。
　　毕竟这种关头，无论是打探口风还是寻求庇护，都该是熟悉的人才好开口，若是实在不行，稍稍透出些许意思，打几个哈哈，玩笑着也就将这事给带过去了。可偏偏这次前来的是雯家这代唯一的男子，一个刘彤明两辈子加起来总共都未曾见过几面，甚至就连姓名样貌都有些记不清楚了人。

　　刘彤明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思，加之她和雯家大姐往来关系也确实不错，便笑着将人给迎了进来，分毫未摆何等谱，只当做是友人来访热切的招呼着，又没有突兀的熟稔到叫人开不了口的地步，分寸拿捏得倒是极好。

　　“实不相瞒，小子雯常青此次前来实为有事相求。”未免刘彤明不知自己姓名，雯常青说话时便将名姓也给带上了，倒是免去了一份尴尬，毕竟她二人从未正式谋面。

　　“但说无妨，不冲别的，光凭你家大姐与我的交情，若是力有所及，我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刘彤明笑眯眯的说道，脸上未有分毫动容，也未就此大包大揽。

　　雯常青点了点头，规规整整的站好俯身向着刘彤明行了一礼，刘彤明不躲不避受了这份礼却也未见这人起身，眼中疑虑更甚，未待她开口发问，便听这小子十分老实的单刀直入，看上去倒似个没甚心眼的人，只是具体如何还有待考量。

　　“如今外界盛传，说降家九子行伍之人，非是特殊血脉的后裔，而是鲛人一族的遗孤，不知可否如此？”

　　本以为他要提什么过分的条件的刘彤明有些意外，轻轻的点了下头，未做遮掩便直接应了下来。
　　“确实如此，只是我尚有血缘亲人在世，实在是不喜欢遗孤这个词汇。”

　　雯常青连连行礼，歉意的说道：“对不住，有些冒犯了。”

　　刘彤明摆了摆手，面上依旧是那不远不近的样子，情绪未见有太大的波动，似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且往下说吧，我听着。”

　　雯常青见刘彤明无意与他计较这才说道：“听闻泉客善纺织，制出的龙绡入水不湿，不知可否弄出防备普通剑戟的戏服呢？”

　　“戏服？你这是要作何用处？”一旁慕宸沉着眸子问了一声。

　　“风暴将临，腥风血雨怕是难避，往日，受三位姐姐照顾良多，如今，雯家这代只剩我一个男儿，我定然是不愿躲于诸位姐姐身后图个安生的。”

　　“这么说来……”刘彤明犹疑了一下，不太确切地问道。“你这是想要奔赴战场？”

　　雯常青庄重的点了下头，“若就往常，于我而言，是戏比天大的！但如今，国将不国，四处纷争遍地狼烟起，众人颠沛枉然不知归途难见未来，普通人便是就连反抗也显得过于可笑了些许，我……”
　　“一生无甚能力，只单单痴情于戏，纵然会耍几招花枪，但在战场之上却也无甚效用，过于花俏优美的动作只会让我在贻笑大方之后迅速殒命。我清楚这一点，所以之前从未强求，但如今不一样了，若是您可以造出那种刀枪不入的布锦，哪怕只有一双水袖也好，只一双水袖我都不会在是毫无能力躲在后方之人。请您相信我，我是下过苦功夫去练的，并非随意吹嘘，一双水袖起落间掌控极好，若是条件可许……”话说到最后，雯常青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嘴里挤出来的，不用看他那等表情，单听话语便知他心中定如刀割火烤一般难捱。

　　“哪怕污了这戏，但总也是比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强上些许的！”

　　刘彤明沉默了些许，不知怀着何种心情说道：“如今的情况，还没有不堪到需要叫你出去顶门户的地步。”

　　那雯常青闻言愤而相视，在不顾先前礼仪规教，厉声质问道：“此时算不得不堪，那何时才称得上是严重，外面，每时每刻不在流血，我们的同胞正在受着苦难，此时正于绝望当中挣扎，如此时期你竟还顾虑着什么吗？”

　　刘彤明抬眸，与他对视，那双沁凉的眸子犹如一桶冷水兜头浇在了他的身上，瞬间便叫人恢复了冷静。
　　“你觉得牺牲一部分人和不分国界大家一起都玩完哪个更好些？你以为我们有的选择吗？你以为若不是我们煞费苦心将这情报给披露出去，此时的情况是会更好还是更坏？”

　　雯常青哑然不语，低头静默了半天，竟稽首向刘彤明行了个大礼。
　　“是我一时想错了，着实该罚，可这份心，这份想要尽些绵薄之力的心却是半点都未作假的！”

　　刘彤明脸色缓和了些许，望着那人，无端叹了一口气，软下态度问了一句。
　　“我怜你这份心，可你这般作态，你家人可曾知晓，你可曾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将如何？”

　　雯常青低头不语，合眼静思许久，这才抬头对上那双叫人畏惧却出奇清澈的眸子，坚定的看着面前或许还没有自己大的女孩，他终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坚定地说道。
　　“虽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但若人人如此，又有谁能来力挽狂澜呢？除了自救之外，我们本就毫无办法不是吗？这是我们的国，我们的家啊！若是就连我们这些扎根在此生活了不知多久的孩子都不去救它的话，又有谁还能为它而战呢？”

　　言罢，见刘彤明忽而大笑出声直接应了对方的要求。

　　就是有雯常青这样诚若赤子的人在，所以她才一直做不到狠心抛弃这世间啊！哪怕，她曾经历了种种挫折与苦难，但，终究会有，或人或事，让你觉得一切都是的值得的，阳光会来的，希望也总会降临的，这世间，终归还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