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83、中毒解毒

　　“阿宸？你怎么会在这？”睁开双眼，有些迷糊的看向刘彤明问了一句，左右探看，见地方还是这个地方，無湫也都还在，转而，便见他双眼清明瞬间清醒了过来，起身紧张的查探着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与你？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呢？可有受些什么苦头？”
　　不知是因为刚刚睡醒所以嗓子有些喑哑，还是长久以来的男扮女装使得他渐渐习惯了这种声音，刘彤明总觉得，这跟星赟一开始清爽的声音有些差别。而这差别很可能是因为她而造成的。

　　面对哥哥紧张的关心，行为举动间不自觉透露出的亲昵，刘彤明笑着摇头先道了一声好才缓缓解释道，不觉间，却是再度湿润了眼眶。“哥哥你别担心，我是自己进来做内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没有吃半分苦头。现下这庄子外面密密麻麻潜伏着的全都是自己人，总攻马上就要拉响了，这该死的地方就要被毁了。你别担心，我一直过得很好，学了不少本事，也被人珍视守护着，只是‘祭灵转生’后被一家好心人收养，因此多了个名姓唤作刘彤明，除此之外我一点苦头都没吃，你无需担心的。倒是你，这些年来，怕是受了不少苦！”
　　说到最后，惯常将自己懦弱的一面潜藏起来，表现的好似无坚不摧那般的刘彤明却也是不住哽咽了声音。

　　有些东西是不能够为人所想象的，所以未知时常会被夸大成恐惧进而魔化，产生一些莫名其妙并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虽说刘彤明如今理智还在，但星赟和她分开之后经历的那段过去却是因为不知道而被她无意识的夸大了太多。

　　星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如幼时那般捏了一下刘彤明的脸蛋，轻轻拭去对方眼角的泪意，安抚的将人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后背平复着妹妹的心情。
　　只是这百试不爽的招数却是更加勾起了刘彤明的回忆，过往的甜蜜与美好和未知的惶恐交杂在一起，引得她越发伤感难过了起来，好半天才在哥哥细心地宽慰下渐渐好了起来。

　　兄妹两个互诉过往，一时倒也不乏有趣的事情发生，無湫就这么静默的立于一边，看着他兄妹二人的温情，那双干净得仿佛不染纤尘的眸子多添了几分温情与柔和，看上去，倒是添了不少人情味儿，使得他不再那么有距离感了。只是——

　　望尽那双似乎藏不了什么心事的眸子深处，你便总会觉得，里面深沉起伏，翻涌这些许挣扎，他的理智正在和那倔强的一厢情愿相抗，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只会空折磨人的战争。

　　看上去，刘彤明先前所说的那番话，也不是没有在他的心底留下什么一丝半毫的痕迹。

　　蓦然间回首，不想扰了哥哥的兴致，正欲隆重的介绍一下自己，全了一份体面的刘彤明，正好撞上了那双情绪分明的眸子。
　　一时突然沉默了下来，刘彤明想，若是孟刲是为了救那个对她而言十分遥远，只存在于各种传说当中的孟婆的话，她似乎没有了任何拒绝的理由或是足以叫自己及时撤身的退路了。

　　扬唇一笑，伸出右手，刘彤明倒是没有太过介意方才一闪而过的想法，也不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不自量力想要相帮与人的想法会给自己添上什么重担。她只面色轻松，大大方方的做了个全面自我介绍，也安慰性的做出了相应的肢体动作，却是半分实质性的安慰或是暗示都没有。

　　终归，她还是有所保留，不愿做出丝毫承诺或是短时间的宽慰，来让人在绝望之后愈加失望痛苦。

　　但是奇异的，無湫看了她一阵，却是反常的展露出了笑颜，平缓了不断翻涌的心绪。刘彤明有些纳罕，却未作深究。
　　然而，幸福欢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不知为何，身后半卧在床上的星赟突然之间呼吸急促了起来，见他脸颊潮红，眸中也不似方才那般清明，显然是难受极了的。

　　刘彤明下意识的就伸手搭上对方的脉搏，随即，一滴清泪落下，濡湿了这上好的缎绣锦被，同时却又凝成了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是怎么了？”無湫本就被星赟突发急症一般的反应弄得满头雾水，尚未反应过来，一时更是有些震惊于刘彤明的状态。刚想上前询问几句，却被透明的屏障阻隔在外，看着对方伸出指甲割开腕间肌理，将伤口放置在星赟的口边极力想让对方喝下去自己的鲜血。晶莹的泪滴更是在落在锦被上时直接变成了珠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直接被屏蔽在外的無湫皱眉问道。

　　刘彤明拾起一粒珠子塞到星赟口边，和着自己的鲜血帮他顺下去，转头通红着一双有些骇人的眼，嘶哑着声音问道。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和我哥一直在一起，怎么没有发现他中毒已深？若非我一时恻隐心动，想要过来解救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若非恰巧被追兵逼到此处，我这辈子就在也见不到他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刘彤明甚至对無湫产生了些许怨念。“我……我们才刚刚见面啊！”
　　声声喑哑的质问自刘彤明发白的唇间吐出，巨大的冲击使得她暂失了理智，一时间自己的无力和对这该死的社会的绝望尽皆发泄到了無湫的身上。而無湫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摇头，喃喃而语，尚未从这沉重的打击当中缓过神来。

　　“别这样，一定……不是他的。”这时，稍稍恢复些许的星赟虚弱的将手攀上了刘彤明，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没理由——要害……就不会救了……”

　　刘彤明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在腕间划出了一道更深的伤口来，希冀于这奔涌的鲜血能够暂时稳定住自家哥哥这岌岌可危的状况。

　　“让我进去，神的血肉可比你这意义不大的挣扎更为有用！”

　　望着面前眸光坚定而决绝的無湫，刘彤明一时竟有些呆楞住了。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刘彤明似是怕打扰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脸上还带有些许不可思议的懵懂。

　　“之前看你们兄妹两个聊得开心，我一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对他，对你的嫡亲哥哥，动了凡心了！”没有多少思虑，無湫直接和盘托出。“我相信他对我也不是没有感觉，我们两个经历过生死，我也明晰什么叫做爱，这漫长的生命于我而言，不值他一时的欢颜笑语！”
　　刘彤明沉默了一会，随即凌空单手做了个抓的动作，在没有撤去屏障的状态之下直接将人给带了进来。

　　無湫更是没有废话，在胳膊上好不留情的咬下一大口血肉，伸手挥退刘彤明，在带血的指尖抚过对方伤口之时，神乎其技的将其伤口抚平并补回了对方刚才亏空的气血。刘彤明这才沉默的为無湫腾了个地方，艰难地将信任交付了出去。然后看着他轻抚着哥哥的脸颊，捏着他的下巴，温柔的含着自己的血肉与其接吻，将生机与神的气息尽皆渡了过去。
　　望着以肉眼可见恢复过来的自己哥哥，刘彤明总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有些脱力的她便顺着床沿滑落在地。

　　挥手加固了好几层壁障，坐在地上痛痛快快的发泄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刘彤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起身，看着对方已经慢慢开始长合的伤口，犹豫了一会，还是为其上了伤药并包扎了起来。

　　尽管，就连她也不知晓这样会不会有用，可她更做不到放任恩人就这么一直流血到自己恢复过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