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29、坦言

　　待九个人尽数到齐（君莫邪，倾滟，舒净，江景然，夏哈甫，楚军魂，刘彤明，慕宸，寥悢），刘彤明早已利用方才的时间在君莫邪的这间布满重重禁制的密室当中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君莫邪和慕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将这片小小的地界弄得密不透风。

　　“你这又是在搞什么把戏？”倾滟看了一眼外面恰巧路过了好几次的某个长老，双手环胸，靠在墙边问道。

　　“与其等着他们往我身上泼什么捞什子的脏水，倒不如我今个儿先自污了！”看着面前的众位师兄弟，刘彤明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看尽她眼里，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她，能够打倒她的东西了。“这样，至少主动权还在我这儿，咱们几个也不会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离间而散了心！”

　　倾滟抬头乜了刘彤明一眼，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倒是好心计！”

　　刘彤明点了点头，颇有深意的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说道：“总比毫无所觉被坑个客死他乡，死无全尸的要好上许多！”
　　倾滟不得劲的皱起了眉头，莫名开始觉得有些烦躁。

　　“行了！”君莫邪出声打断，“正事要紧！”

　　刘彤明点了点头，沉着脸慢慢将众人都仔细看了一遍。

　　“我真的很信任你们！真的！”这话刘彤明是笑着说出来的，却无端给人一种沉重之感。

　　慕宸整个人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彤明，看样子，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君莫邪心思一转，看向刘彤明时已然明了。
　　“你要说出来？”

　　刘彤明轻轻点了点头，“在我没能护住小九母亲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说了，只是实在承担不起失败的打击，所以这才腾下来了，犹豫了这么久，直到前几日，又一个变数出现我才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奇异的是，率先提出问题的人竟是一向寡言沉默的江景然，而非是被涉及到的寥悢。

　　“因为如果我不说，你们当中知道部分我所不知的情况或真相的人也不会说出来，那么重来这一世，依旧处于层层迷雾当中，依旧活得稀里糊涂的我又有什么意义重新来过呢？”笑着在江景然，倾滟和君莫邪的身上扫过，刘彤明看了一眼一向以傻白甜的人设著称的楚军魂，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明姐姐……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寥悢犹豫的问道，整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刘彤明揉了揉寥悢的头，，并不对他的问题做出任何回答，反倒开始极尽详细的叙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甚至，就连她曾叫人给□□过的屈辱往事也没有遗漏，当然，楚军魂喝多酒了非要下农村的那个旱厕里捞月亮的往事，她也没有遗漏。

　　不过这次，刘彤明述说的就像是旁人的故事，一个半道听来的路人的故事一般，全无半点过激的反应，安静的异常。

　　此时，因为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和寥悢的信任而提前躲进来的某个人，已经恨不得时光能够倒回一刻，让他回去抽自己一个嘴巴好好清醒清醒！

　　同时，君莫邪微微眯起双眼，故意将自己的反应往大了去做。一双大手是越攥越紧，闭上双眼，他竟有些站不住的将手搭上了倾滟的肩膀，借机在倾滟的肩膀之上轻敲了几下，提醒他此地混迹来的异常之处，君莫邪这才敢放纵自己沉浸于过往的愧疚当中。
　　他从来都不曾知晓，刘彤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曾受过这么多的委屈！

　　心下对于那个把自己送回过去的神秘人越发的不满，君莫邪不住的担心着另一个，恐怕已经远去的时空当中的妻儿的安危。

　　随着刘彤明的叙述到达了尾声，早已“阵亡”的江景然嘴唇抿得发白，已然是知晓了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

　　寥悢顶着自家姐夫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冒死伸出小手，心疼的拍着刘彤明的后背，用行动表明自己并不曾怪罪刘彤明的事实。

　　一向八卦的夏哈甫嘴巴是越长越大，险些自己将自己个儿给弄脱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上的事情竟会如此玄幻，更无法想象，倾滟为救舒净而去了另一个时空之后，他和舒净二人在这片没有倾滟却处处布满着倾滟的气息的天空之下会怎样活下去。

　　行尸走肉。
　　脑海中突兀的出现了这个词汇，夏哈甫心下清楚，无论如何，若是真到了那种时候。活下去的一定不是他们了，至少，不再是原本的他们了，那只不过是抱着一线渺茫希望如同行尸走肉般活在世间，颓废而偏激的肉糜罢了！

　　如同曾经疯狂崇拜君莫邪的刘彤明，夏哈甫这个在极致的绝望当中被倾滟顺手给救了出来的，曾经的烂好人，对倾滟也怀着异于爱情，又不同于亲情的特殊感情。于他而言，倾滟这个救命恩人的安危绝对是比他的自身性命要高的，失了这个人，他就连活下去的意义为何都会产生迷惑，更妄论其他了！

　　舒净抬头，愣愣的看着倾滟，心下如同打翻了各种调料瓶，百味掺杂，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刘彤明叙述当中蠢得无可救药，由于渴望父爱而间接害死了无比疼爱自己的母亲，甚至还没活到降家灭亡就于还算太平无事的时期，先被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姐弟联手设计，给害死了的楚军魂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无言陷入了沉思。

　　慕宸沉默的将刘彤明揽入怀里，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头搭在对方的肩膀，双臂掌握着一个不会叫对方难受的度最大力的将对方抱紧，似乎想要就此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而怪异，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率先开口，最后还是怀有私心没有叫君莫邪为难的刘彤明将头转到了江景然的方向问道：“我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现在，是不是该你了？”

　　江景然笑了一下，“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并不是这个界面的人！”
　　“我是数万年前于别的界面飞升的武王遗孤！”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抛下去，众人一下子就把目光聚集了过来，此时，倒也没有人顾得上什么或伤感，或愤怒的小情绪了。

　　在刘彤明现在所处的这个界面当中，武道曾于导致世俗和修真界分离开来的那场浩劫当中被人为的给摧毁了个大半，至此之后，直至如今，这么多年以来未曾在有过一人以武飞升。

　　“这么说，咱们，其实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喽？”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贯隐藏极好的江景然，慕宸投注过来的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危险警惕了许多。
　　他们所要面对的，毕竟是那帮不得继续飞升，被困于仙界当中的“神明”们，而这人……

　　江景然平静的脸色一下子就打破了，那双素来冷如冰湖般的眸子一下子喷发出了无法估量的怒火。

　　“作为一个已经没有归处可言，甚至如果刘彤明方才说的尽数属实的话，还被最信任之人给背叛了的孤独人。我，一个实力大不如前，趁手武器还被时空间缝中肆虐的风暴给摧毁了的前任武王遗孤，似乎，正好和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吧？”说这话的时候，江景然的眼里隐隐泛出了一层水光，封闭而寂静的空间当中，由于用力过大而使得骨头与骨头紧贴在一起发出不可承受的抗议之音。

　　慕宸微微一愣，后退几步，仔仔细细的又将江景然打量了一遍，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明悟的点了点头，便不在多做纠缠了。

　　“他能信。”偏头在刘彤明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慕宸便退下了，只是这未做任何处理的声音在这众多高手密布的神识之下显得尤为清晰明显。

　　刘彤明点了点头，看向君莫邪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上辈子，与凛天宗，与降家共存亡的人当中，有他！”

　　君莫邪点了点头。
　　“我信。”

　　却是不知，这话是信得刘彤明还是已经跟他们相处一段时间的江景然。

　　江景然微微笑了一下，看着那些投注过来的，信任的目光，眼底的难过之意却越发深邃了起来。
　　从小到大，一起成长起来的，被他信任的兄弟，在面对危险时，毫不犹豫的为了利益背叛了自己，而这群仅和自己认识几年的人们，却在关键的时刻选择将后背托付给自己……

　　这算是一种讽刺，还是一种宽慰呢？

　　楚军魂趁此拍了拍江景然的肩膀，有些没正形的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往众人的身上扫了一眼笑道：“兄弟，你可不是一个人呢！”

　　“都是兄弟，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再不济，咱也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啊！怎么？一定要搞得这么郑重而煽情吗？”笑嘻嘻的将这沉重的气氛打散，楚军魂又摆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凑到刘彤明的面前。“话说五姐你真的是重生过的人吗？”

　　刘彤明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点头的动作有些慢，毕竟楚军魂跳出来说一番不符合他人设的话，这一举动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但却又着实在这情理之中，低头一笑，只见刘彤明无奈而笑，脸上倒是毫无被欺骗的怒意。

　　“其实我原以为你和江景然只是不通人情，在咱们这几个当中心性还算是单纯的，现在看来，倒是我傻得有点单蠢了！”混到这个位置上的，又有那个是真个简单的？

　　楚军魂笑得相当纯真，只是眼中却头一次毫不避讳的展漏出了几分锐利。“正如五姐之前所言，若能够简单地活着，没人愿意背负一座大山踽踽独行，我也是如此，若非近日得知前世，想来，我是不介意装上一辈子，靠着祖辈的荫庇而残存至今的废材窝囊蛋的。”

　　“我就说伯母那么精明的女人不应该生出你这个叉烧，现在看来，倒是我愚钝了。”轻声笑着打趣了一句，刘彤明抬头眸光锐利无比。“怎么，那匹能力有限的狼，早在如今便已经露出獠牙了吗？”

　　楚军魂点了点头，未作言语。

　　舒净环视一圈，没有晃过神来，他还觉得自己有些飘，这世界怎么突然之间就不真实了呢？

　　倾滟见状一笑，毫不顾忌往昔情谊的将君莫邪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扫了下去，同时眼睛余光在这颇为偏向古式建筑的房间的某个梁上轻轻这么一扫，伸手环住舒净轻笑一声，倾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起了众人的坏话。

　　“怎么，现在才知道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了吧？”

　　话音刚落，专注调戏舒净的某个人立马就被已然明了，并“恰巧”站在各个方向的众人投注过来的东西都能接触到的地方被打个仰倒，舒净一愣，随即却是笑了出来。

　　不管这些人再怎么多变，或是复杂，总归，这些年的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想通了？”

　　抬头，见君莫邪环胸而笑，一如当初，舒净被降霖捡到，头一次被带到降家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瑟缩的将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时，他特地带着降知淑这个姐姐过来开导自己这个伙伴那般阳光。

　　点了点头，舒净微微一笑，此时，室内倒是一片和乐，只是此时就算再怎么缓和温馨，也还是掩盖不了众人心中终究还有一片不和谐的疑虑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