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02、交谈

　　只有一束微弱的光亮自透气窗处传来的密室当中，刘彤明咬紧牙关忍耐着身上移经错骨般的疼痛，一点一点将之前压下的药力引导出来疗愈着身上所受的伤。
　　慢慢的，当身上所有的伤势都差不多痊愈的时候，刘彤明运功一震将药力打散，继续重复着方才的做法。

　　不知过了多久，刘彤明的身上开始缓缓的冒出一股浓黑腥臭的粘稠液体。这是她体内的毒素，来自那个被赵持妍赐下来的丹药当中的毒素。

　　刘彤明复杂的看着身上覆盖着的那层污渍，眼中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其实，哪里像她之前跟寒若晴曦说起时那般淡然啊，纵然一开始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可若是在这过程当中没有付出过丝毫的真心，又怎么可能换来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

　　未来得及伤感，由炼体时引动的异变已然到来。庞大的灵力成旋涡状自头顶百会穴灌输下来，刘彤明身体各处传来阵阵不堪承受的声音，那声音一听就让人觉得痛苦万分，可从始至终，刘彤明连哼都没哼一声。

　　大祭司微微睁开了双眸，若有所思地隔着石壁注视着密室当中脸色苍白却淡然之极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稳固了自身修为的刘彤明掐了个除尘诀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一身轻爽的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就对上了大祭司那双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的眸子，刘彤明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怎么，这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您老人家怎么这么有兴致啊？”

　　“你变了很多。”大祭司缓缓闭上了双眸，意味不明的说道。

　　“是好的方向吧？”

　　“或许吧。”大祭司抬头朝向刘彤明笑了一下，“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涂山卿长这家伙福气不小！”

　　“这是慕宸本来的名字吗？”刘彤明笑着问了一句，随后直面大祭司就这么坐了下来，一副打算详谈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你时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我吧？”

　　“你一直都是你，至少那个家伙从一开始认准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只是这一世的你格外的纯粹耀眼罢了！”

　　刘彤明闻言一笑，没有去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反倒一脸幸福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合该如此耀眼，不然，怎么对得起那呆子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受的苦涩与辛酸？我合该耀眼到让世人都不敢直视，这样才对得起他，也才对得起我自己。”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怎么，你这个有故事的人要跟我说说往事吗？”

　　“如果你要听的话，我不介意说说那个狐狸精的事。”

　　刘彤明闻言一笑，说真的，尽管亲眼目睹过慕宸的本体确认是个狐狸，可无论怎么看……都跟那传说中的狐狸精相去甚远啊！

　　“你可别小瞧了这家伙，他可是只天生的九尾狐！”似是“看”出了刘彤明心中所想，大祭司笑着说道。

　　“那他身上那股浓浓的自卑是怎么来的？”

　　“我是草木成精，他是狐狸成精，好巧不巧，我被迫见证了他家的一出好戏！”大祭司没有直接回答刘彤明的问题，反倒是开始讲起了一个故事。“涂山王族以痴情著称于世的一只公狐狸在一次醉酒之后，神志不清的和一只尚未成年生的又黑又丑的野生母狐狸发生了关系，这才有了慕宸。”

　　刘彤明闻言脸色一变，当即就坐不住了，大概知晓了后续事宜的发展。
　　“你别告诉我，那个痴情的公狐狸是个有家室的人，也别告诉我那个公狐狸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慕宸的身上！”刘彤明脸色阴沉的说道。

　　“然而事实大致如此！”大祭司无奈的笑道。

　　“我快要控制不住我的暴脾气了！”刘彤明蹲下来，手搭在双膝上，头整个低了下去，声音不太对劲的问道。“你知道涂山在哪儿是吗？”

　　“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怎么说，哪儿也是我的家乡。”大祭司面带微笑的看着刘彤明，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我保证不会将那处毁于一旦！”刘彤明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大祭司，那双漂亮的眸子当中似是藏了把幽蓝的火焰，虽是火焰却给人一股冰冷之感，刺骨得很。

　　“你觉得，他会希望你干这种事吗？不管怎么说，那儿也是他的家乡，他是从那儿长大的，是从那儿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地方，承载着的不只是他过去的伤痛，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刘彤明不在说话了，过了好半天，才听她问了一句。
　　“你和那个人也是在那里遇见的吧？”

　　大祭司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笑开了。“心太细不是什么好事，活得太过明白会让你累的很。”

　　“可若是心不细的话我也走不到这一步，更不会有这偷来般的情缘。”刘彤明重心后移坐在地上，抱着腿淡笑着说道，给人一股恬静的味道。“你不知道，我其实很害怕慕宸他会离我而去，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我都受不了，到那时我一定会疯的。”

　　“我是一个被伤过的人，无论是从心灵还是□□上讲，我都曾经被人狠狠的碾碎过，曾经，我活下去的动力是我父母，他们那么一大把岁数了，早该享福了，不该再为我担忧操劳下去了！后来，我活下去的动力是仇恨，那足以将人整个扭曲的仇恨！”

　　大祭司静默不语，他知道刘彤明曾经疯过一段时间，知道她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倾听而不是打扰。

　　“你知道就连我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我，还有一个人愿意守护我，还有一个人宁死也不愿意我受到半点伤害的感受吗？”刘彤明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有些失控的问道。

　　“我有且只有一个丈夫，那人叫做慕宸，他是我永生永世都无法放下的执念，是我至死都不愿撒手的痴！”

　　“你这话真该跟他说说，想必那人一定会乐的不知所以。”

　　“真遗憾，他当时可没有高兴成那样。”刘彤明轻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他当时啊，紧张的就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还特别过分地认为我是贪恋那一点温暖才说出这番话的。”

　　“那你是怎么做的？”大祭司难得有了些许兴趣。

　　“说实话，我当时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好让他看看，我是不是那种会为了这般可笑的理由而将自己的一生葬送的女人！可最终却没能下的去手……平白将我自己气了个够呛不说，还因此错失了与他最后相处的那段时光。”

　　大祭司点了点头，相当肯定地说道：“这倒是像他会干出来的事，不过这正说明了他对你的在乎程度不是吗？”

　　“是啊！”刘彤明笑容甜美的说道，“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看清楚这一点啊！”

　　“那你赚了。”大祭司有些羡慕的说道，“想来如果不是失去他之后，那能够将人逼疯的思念和刻骨铭心的恨混杂在一起，你也不会那般冷静的献祭自己去争那一线生机吧？”

　　刘彤明没有应答，反倒用手支着脑袋一脸探究的问道：“这么清楚这些事，想来个中滋味你也曾品尝过吧？”

　　大祭司撇过头去不在搭理刘彤明，只是从她出来至今，脸上挂着的那抹淡淡笑意也彻底消退了下去。

　　“呐，你说寒若忆雪那么久之前就找到了你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了，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去见他一面啊？”似是毫无自知之明一般，刘彤明还在不停地说着，大祭司毫不避讳的攥紧了拳头，有点想砸烂了这家伙的嘴，剁碎了她的舌，叫她日后再也无法出声。

　　“够了！”忍耐不住的低吼了一声，大祭司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就算现在去见他又如何？他一心扑在那宏伟而又远大的梦想之上，又怎会和我走？还不若我将他的梦想全部完成后，再将他掳到涂山去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刘彤明点了点头，没在烦人了，不过这心下却不住地犯起了嘀咕，那个寒若忆雪家的老祖宗不是以狡诈无情，手段残酷出名的吗？怎么……
　　难道历史记载的有误，将一个为天下苍生的大英雄活生生给扭曲成了个阴狠狡诈的太监形象？这……
　　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吧？
　　毕竟就算是历史记载有误，身为未来继承人寒若忆雪也不可能提供给她一个错的离谱的情报。

　　可当事人说的事情总是没错的啊，这人又犯不着骗她这个同盟。再说了，这事要不是真的叫他十分为难的话，他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也犯不着一直在这儿听她这么一个实力低微的小辈儿磨叨啊！

　　是有什么误会吗？还是说寒若家的高层隐藏着什么势力的探子？亦或者那人是权利倾扎下的政治牺牲品？

　　刘彤明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心中冒出了许多不太好的怀疑。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看来，她回去看慕宸的时间又要往后退了。

　　刘彤明下定决心要先去见一见那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人物，此时，她还尚且不知晓，这一草率的突发奇想会让她日后想起来时庆幸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