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30、农妇相谈

　　她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啊……
　　谢凤莲抱着脑袋缩进被窝里，恨不得把不停在脑海里回放的那些镜头剔除出去。
　　至于效果么，某些难以言说的异样感不曾消失之外，倒是脖子、胸口的皮肤因为与麻葛布料接触和磨蹭而愈发感觉鲜明起来。
　　谢谨这具身体才只有十六岁，里头的芯子谢凤莲都快二十六了，早就不是人事不知的年纪。前头李珪对她冷冷淡淡的她也不会多想，自她仲秋一病之后，李珪不知怎的突然间就细心体贴起来。
　　先是彻夜照顾她，病好了又教她学琴，便是出来做事还记得要带上她散心。何况李珪虽然不够阳光魁梧，但那张脸实在是俊美得无法挑剔。所以在他口口声声为她打算的时候，喝了几口米酒一时脑袋发晕贼胆大涨的她根本没想到该忍一忍，直接就下嘴啃了。
　　她只是喝了酒之后，在美色前一时没把持住而已。
　　其，其实也不算太过分不是吗？
　　谢凤莲拼命为自己找理由。
　　李珪他也没拒绝不是？
　　再，再说了，他跟她是已经成了亲的合法夫妻，勾引一下自己的夫君怎样，谁能说她不对！
　　“娘子醒了吗？”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谢凤莲略一怔愣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推门而入。谢凤莲拉开被子朝外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农妇，手里提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木桶朝她这边走过来。
　　农妇抬头见她醒了， “荷叶姑娘年纪还小，只怕不懂这些，奴请她为娘子备早饭去了。” 说罢便对着谢凤莲露出一脸你我心知肚明的笑容。
　　心理建设做半天的谢凤莲顿时面上一红。她到底不好意思受人服侍，接过了农妇搅的热汗巾自己来擦洗。
　　农妇眼见着并不需要她做什么便立在一旁，好半晌幽幽叹了一句，“郎君真疼娘子。”
　　她语气里透出太过明显的羡慕，谢凤莲抬眼一看，见她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胸口的红痕上到底有些窘迫，只得尽量把语气放自然了，只当故意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他在长安的时候整天忙得不见人，也就是因为回来了能清闲些，才带我出来散散心。”
　　农妇也不是故意要引逗谢凤莲说些荤话，话出口时已经是一脸后悔，此时听谢凤莲这么说正好转了话题，“郎君与娘子真是恩爱。”她一边说着，一边闲不住地东擦擦西弄弄地收拾起屋子来。
　　“你家夫郎不带你出门吗？”谢凤莲索性闲聊起来。
　　“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农妇闻言笑道，“也就当年刚刚成亲的时候，他带着我去过城里一回。”她略一顿，似在回想什么，“奴当年还耍了个心眼，挑了上元节那天进城，然后又说脚扭了，一直赖到关城门的时候。”
　　“然后，”谢凤莲想来想去，“看花灯吗？”
　　“花灯真好看啊……”农妇仿佛沉浸在回忆中，语气轻飘飘的。
　　“从那以后，”谢凤莲奇道，“就再也没去过？”
　　农家再忙，也不至于一年到头连个一天空闲也没有吧？
　　“奴家人多，能干活的少。”农妇无奈地一叹，“咱们不多干些活，一家老小连肚子都填不饱。”
　　啊？
　　现下满世界的唐人街，名字就来自于因为中国历史上这个强盛的时代。虽然李世民是已经死了，但既然武则天还只是皇后而不是皇帝，那么唐代有名的贞观之治就应该刚刚过去没有多少年。
　　这样的时代，农民会辛苦到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
　　这边谢凤莲才眉头微皱，那边农妇已经反应过来，她慌不迭地解释，“奴不是说李家不好，奴家种着李家的田才能有今天的日子。是，是奴家的人不争气，娘子千万不要生气，如果，如果不让奴家种李家的田了，那奴家真要活不下去了——”她说着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谢凤莲床前，一手抓着她的被子，声音都发起抖来。
　　“没事，我只是问问。”谢凤莲拍了拍她的手，试图安抚她，“你家租了李家多少田？”
　　农妇怯生生地朝谢凤莲看了许多，见她真不像发怒的样子，这才安心了些，只是说话间仍然带着小心翼翼，“六十亩。”
　　“你们家自己没有田吗，要租那么多？”谢凤莲讶然，微顿了下，有些迟疑不太确定地问，“朝廷应该有分田下来的吧，每个人都有不少的。”
　　“有是有的，”农妇叹口气，“只是这附近良田都是有人家的，无主的荒田至少得出村往西十几里地才有。那里是荒田，地又薄，就算花大力气开出来，收成也不如这里好。何况又离得太远，去那里种就顾不上这里了。”
　　“真是艰难。”谢凤莲听罢也是无法，只得跟着感叹了一句。
　　“所以咱们这里都说李家郎君们心善呢。”农妇这句话转得极其生硬，“收的田租比朝廷收的还少，才两石，绢布还能用粟来抵。听说外头那些人家都要收三石的，也不知道怎么种得……”
　　谢凤莲起初听到没觉得什么，后来再一回神发现不对。
　　李家作为地主收佃农多少田租她不知道，但是朝廷收的税应该就是两石粟。
　　那“收得比朝廷少”是怎么来的？
　　“……给娘子看？”
　　“嗯？”谢凤莲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时却见农妇用一种十分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奴家男人前阵子乘着农闲进山抓了几只山鸡养得肥肥的，正好配上咱家自己做的杏子酱拿来给您尝个鲜头。”农妇说，“知道您吃惯好东西，瞧不上咱们乡下这些东西。但至少也是尝个新鲜，总不能让您白来咱们这里一回的。”
　　“……好。”谢凤莲瞧着她那殷切的模样，浅浅拉起嘴唇，“那就先谢谢你了。”
　　“哎！”农妇眼睛一亮，噌一下站起来，“奴这就去弄，这就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