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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抵达基地已是夜深,我们的越野车归回迎来一片喝彩。队领导方鹏、孙永早候多时,江潮风面色冷峻,他小声叮嘱我与王怀,别人问起伤势,就说崴了脚,不碍事,休息十天半月就会痊愈。
      我不解,江潮风腿伤可不轻,弄不好是骨裂或骨折,隐瞒伤情是大忌,会埋下祸患。但看他那坚毅幽深的眼神,我欲语难言,与王怀对望后,便点头答应了。
      方鹏说黄光远已回来了,此刻在休息,让我们不要担心。
      我与江潮风面面相觑,都因一天的疲惫已超困惑,不愿多想,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支走了其他人,我扶江潮风回队部落座,食堂端来了饭食,我匆匆将就几口,见江潮风伤痛难忍,无心食欲,很是替他担心。
      “指导员,我先去拿些虎骨膏药、跌打丸来对付一下。”我说。
      江潮风来回搓抚右腿膝盖,没有言语,灯光斜在他躬背上,寒碜而自怜。我为他伤感,背负着一个不太完美的人生,他走完了大半,余生的路,似短却又漫长,怎么独自走下去,他的希冀在哪里,我却看不清楚。
      基地朦胧,夜空清凉,我心事沉沉走在沙地,已忘了隐隐作痛的伤口。队上的职工大都就寝,只有操场那煤炉前,个别人在拿桶打热水。
      转过一辆营房角落,一个低而熟悉的声音进入耳里,我听得真切,不由得停下脚。
      “怎么只有三千块钱,不是说好五千吗?”
      “没说不给,先拿三千!”另一个声音在讲,“等人走了再说。”
      “行吧```````”
      “拿着,这是三千,你数数。”那人最后轻声告诫,“小毛孩,嘴巴严实点,这事别到处乱说。”
      是王怀,这深夜,有人在给他钱,而且,还是偷偷摸摸。想起白天莫名其妙的一些状况,我心里惊出了一身冷汗。野外队的领导就那么三四个人,与职工拉山头讲派系司空见惯,王怀一向是指导员江潮风的人,有人拿钱收买他,其目标无疑就是江潮风。
      给钱的人先走,我拦住了王怀。他点着钱,抬头见着是我,先是僵愣,迅疾往裤兜藏,很快,他又换上一脸的皮笑:“姐姐,你吓着我了。这么晚,干啥呢!”
      “那人是谁?”我问。通过这几天对王怀接触,发现年少无知的王怀事事精明,浮滑有余,思虑却不周,他这年纪,很容易被左右,被收买而做出格的事。
      “是······黄光远。”为人所逼,王怀很不情愿,也极不自然。
      “你们对话我都听见了,他给你钱做啥,为什么要保密?”
      王怀稍许停顿,马上作答道:“我打扑克输了钱,向黄光远借,我怕指导员知道,把我赶回家。”
      我自是不信:“你不说实话,信不信,我马上对江潮风说去!”
      “哎呀,姐姐!”王怀立即服软,哭丧着脸哀求道,“千万不能说,姐姐!我工作若没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上学,怎么办······”
      似是吓唬住了他,我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还小,姐姐没想害你。但有些事你稀里糊涂,容易上当受骗,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跟姐姐一五一十道来,也好帮你分析。”
      王怀黯然垂首,缓缓说道:“我错了······今天,还差点害了江叔叔!”
      我不出声,静静等他说下去。
      “上月打扑克炸金花输了工资,还欠了债。恰巧黄光远出报酬让我做件事······说是弄个小车祸让指导员休息段时间,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才答应。谁想今天,他们挖了那么大一坑,差点害死······害死我们······”
      早上王怀不让我上车,遭拒之后,特地叮嘱我系好安全带,看来,他不想伤害我这个局外人。
      黄光远失踪只是个圈套,他计划好了一切,挖好坑等待猎物,其目的可憎,究竟为何,恐怕王怀都不清楚。
      我答应王怀替他保密,要他退赃保证以后不要再做此类傻事。王怀唯唯诺诺一番宣示,可我还是心怀忐忑。野外队生活枯燥乏味,人员配备鱼目混杂,老一辈多为军人,虽来自天南海北,却都较为纯厚。而下一代子弟里,多纨绔不堪,于是,在平淡无奇的野外,赌博是常局,吸毒也是暗流涌动。毛嫩嫩的王怀毫无免疫,这种环境里,不被感染恐怕很难。
      天亮一大早,几个班组出车刚走,基地就召开议会。起初我并未在意,直到有人叫我去队部,才觉察出有事要发生。
      清早是上工的时间,召开议会通常很少。我的腿伤虽有不便,好在大早就换完药,且已活动开了。我往队部一溜儿小跑,在拐角,促然被一只手给捉住。
      甩开那手,定眼再看,竟是张哲那家伙。我颇有些意外,他的112队工区远在百里,一大早怎么空降到114队。
      张哲嬉皮笑脸瞬时驱散我心里的阴霾,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包香喷喷的烤羊肉,递到我面前:“地道的烤羊,队里一大早维族师傅做的,喏,还是热的!”
      我不接,没好气地审视起他:“你一个队长,大清早不思队务,倒跑别的队泡妞儿······”
      “别,别冤枉人!”张哲佯作憋屈,他打断我说,“我办事而来,顺道儿看看你!”
      我松口气,接下他手里的烤肉:“这还差不多。”
      张哲的女友就是朱莉,他瞒而不报,我索性捅破这层窗户纸,免得他想入非非,日后波及我与同室朱莉的关系。
      “你的妞儿随测量组上工去了,这烤肉我替她收着。”
      我眼望远漠,料到张哲此刻已是无地自容。感情这东西不能藏着掖着,不能不明不白无处安放,有了归宿就得学会呵护。
      “你······都知道了······”张哲抛开难堪说道,“你现在来了,如果可以,我想,想跟朱莉结束关系,再与你继续······”
      “我们从未开始,何来继续!”我打断张哲的话,“那时是在学校,朦朦胧胧的好感只是同窗之谊,不能当真。”
      张哲有些难过,他抬头探询:“你有男友了?”
      我不愿再纠缠下去了,阻断他念想的一个很好的理由就是:“对,我有男友,刚刚好上的。”
      我发噱的样子令张哲迷惑又失落,他恹恹无力地吸了口气,很不自然地笑出声:“你们队昨天出了点事,副处长这几天刚好在我的队检查指导工作,因为近,闻信就赶来督促,这不,要我开车一早送来。”
      消息传播的倒挺快!这个副处闻信而动,效率不同凡响。我没有将昨日之事向张哲如实相告,他个局外人,大可不必知道此事的隐晦。
      对张哲说要去开会,我边走边招呼他休息下再回队,正巧,牛霞打水经过,这两天她月信,窝在营房里休假。她错愕我与张哲的熟络,知道我们同窗更是难言置信。怕她多事,我草草几句,即就匆匆离去。
      队部烟雾缭绕,气氛甚是压抑。长会议桌上方端坐着一个陌生男子,四方脸,大背头,鼻粗眼凸,身材短壮精悍,气场甚强。其他人分坐两旁,江潮风、方鹏、孙永,施工组、仪器组、钻井组各组长,皆默然不语。在一盆绿植前,我还未落座,方鹏的第一个问话冲我飞过来:“乔乔,昨天遇险,你大概还原一下经过,我们探讨后,请处领导定夺。”
      我有些纳闷,江潮风是当事人,且还是队领导,他更有资格发言。然此刻,把我拉来佐证,显然是对他有所质疑。
      这议会是有备而来。
      我还在犹豫当儿,孙永清了清嗓门,郑重向我介绍了上方的中年人。
      “朱副处长,兼安全科长······”
      我无意背负任何扔砸过来的压力,也无惧一些人筹谋的企图。江潮风昨日的际遇告诉我,他在遭人排挤,处境不堪.
      而他想留下。
      我站起来,直截了当地道:“昨天的经过,想必指导员已叙述完全,我所说的,途中是有些小小波折,但我们都很好,不妨碍工作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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