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22章 ...


  •   细想也确是,洞口风大,夜里气温极低,受冻是必然的了。但我未必就此原谅他,昨栖息于篝火旁,且有美颜伴侧,那情形,至今萦绕在我脑海,想质问他,却又无法启齿,毕竟,我,我是他什么呀!
      洞口正上方,夹着一块扁扁吨重的大石块。石块悬空头顶,两旁的石缝卡位支点几无,摇摇欲坠的样子很让人心惊肉跳。
      “咋在洞口顶部凿这么个吓人的石头,万一地震掉下来,多危险呀!”我转移着话题。
      刀郎曲吉笑了笑,露一口白牙,狡黠地侧脸望着我,那神情,分明是等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继续猜测下去。
      顿了顿,他还是答了:“石块就是一道门,掉下来的那一天,石门内外,从此便是苦修者前世与今生。”
      我半响说不出话,就那么傻傻酸酸地望着刀郎曲吉。这是又一个苦修者的归宿之地,哪一天,当沉硕的巨门轰然下落,鲜活的刀郎曲吉就要像他师父永世不见天日了``````
      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
      我心堵得厉害,眼里也朦胧上潮湿。这世间有千奇百怪的磨砺增进,唯独这种幽闭,令我抗拒,最为不可接受。
      天色微亮,此刻下崖,是不大有人发现得了我。
      低着头,刀郎曲吉领着我往崖下走,他迈步的身子急促,那样儿,是恨不得让我一下子生出翅膀飞走。
      我猜测着他的心事,昨晚我打翻了宝贝花液,他心痛得厉害,却隐忍不说,只怕到现在,他都不肯原谅我。
      为了平复不快,忘却哀怨,于是,我就势转移了话题。
      “昨夜,一个叫丘木拉的人上来探查。”我说,“丘木拉明知洞穴不可入,他却一意孤行,总觉怪怪的!”
      “来了就来呗,不妨的!”刀郎曲吉凛了凛,缓缓吐出几个字,“他不一样,是先族长的儿子,料不会做出危害族群的事。”
      “可他也有些不同,缘何,丘木拉能讲一口汉话?”我问。
      刀郎曲吉随之解惑:“先族长病逝,丘木拉尚幼,也不能担负族里的事务,便定了阿依努尔父亲作族长。后来,丘木拉长大,族里将专事采办一职交给他,长年与大漠外的各绿洲市镇交结,购置生活物资,族里,就他的汉语最流利了。”
      下到崖底,我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几顶毡帐,晨幕未开,毡帘垂合,没有人语,毡帐里倒有几起鼾声。刀郎曲吉轻轻触碰了我的臂弯,促我离去。
      红驼早侯,昂着头,嚼动嘴,眼神随我们而移目流转。与它接触的这段时光,才明白,红驼是大漠中最为灵性的动物。它熟知荒野一切,知道前进的方向,预晓沿途的风险,与它为伴,可以胜比同帮向导。
      “红驼与我同病相怜,没父没母!”刀郎曲吉拍拍红驼的脖子长叹一声,“几年前,我在沙漠遇见一群狼攻击了一对母子骆驼,母驼伤重气绝,小公驼被我带回奇迹活了下来。”
      跨上驼背,我竟有一丝落寞。刀郎曲吉搂着红驼的脖子,嘀咕着叮咛一番,我听不懂那词儿,但知道是在嘱咐红驼送我去地质基地。昨日才至,今日返往,时间流逝之快让人手足无措。如果可以,于这片绿洲上,我希望可以多待上那么一两天,闻闻半日花香,看看古老的佛事窟穴,起码,暂且不用面对基地上令人晦气的腌臜事。
      红驼载我而去,幼鹰飞翮于碧朗的空际。我不愿回望,怕刀郎曲吉独伫的身影浸入眼里,没有幽怨是假的,从早至今,他没说一句要我留下的话,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迟迟得不到责罚,而被放逐在无所适从里黯然心伤。我这一走,他独揽过错,族人会把他怎样罚从,安排只有天知晓。
      我一路郁塞,胸臆徘徊在忐忑里,全然没有瞭望无垠旷漠的心景。
      朝霞印染着无边的大漠,有薄雾笼罩,起起伏伏的的丘峦犹似幻海,而红驼载我如在浪涛里浮浮沉沉,不知归去。
      我自然不担心迷失,昨日的驼印还在,一串交错蜿蜒的绳儿,似是连接到天边,挂上了那冉冉上升的红日头。
      幼鹰随我远行,于天空浅云下踟蹰盘桓,有它作伴,路途也多了道风景,孤寂便不再唯一。
      在驼背摇摇晃晃走了很远一段路,可我思绪依然惆怅不化,刀郎曲吉他们原本可以远离贫瘠大漠,去州县集市附近安顿生活,过上更为富足的生活,就算眷恋故土,也不妨碍他们时常回来,于故地放牧祭祖。
      可这一切难以改变,原本固化的生活、僵化的世俗皆根深蒂固,旁人无能为力。
      行到午后,太阳高悬,早晨淡淡的清凉早已去无踪影,变得有些热燥。饮着刀郎曲吉留下皮囊里的水,嚼着一份干馕,在一处高粱上,我下了驼背稍作休息,一刻后,又继续往前。
      下午,绕过了一段陌生的沙丘,却发现红驼已偏转了小搬家的路,直接把我驮回了地质基地。先前,红驼已随刀郎曲吉几次往返地质队,自然熟悉此路径。
      我的意外出现,在基地引起一阵骚动,杳无音讯失踪了一夜,还是被一群刀郎族人掳走,不得不说,队里忧心如酲的人不少。
      送走了红驼,洗完澡,净了身衣,就有人啪啪敲响房门。
      食堂的师傅端来了饭菜,我赶紧道了谢,关上门,捧起饭碗,我一阵囫囵,然后急匆匆去了队部。
      队部里只有行政队长孙永在,他主管后勤,大部分时间都留守队部,一线施工的事,在队部大功力电台实况信号里,他都了如指掌。
      我向他概述了昨日排列上与刀郎部族的利益冲突,电缆设备受损及对方人员受伤的一些情况,自然也隐瞒了与刀郎曲吉一路骑程、共赏花圃、悦目绿洲的畅快时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孙永似是石头落了地,大松口气,“你这丫头,一夜未归,可急死人了,这不,江头儿一大早驱车出去找你,到现还没信儿呢!”
      我怔了怔:“指导员找我······他一人吗?”
      “王怀也在,还有警卫班的老赵!”
      我吃惊不小:“为啥要老赵去?”
      孙永咂着舌:“老赵有枪!”
      我觉得自己惹事了:“可······警卫班的职责是看守□□品。”
      “唉,顾不了那么多。”孙永叹道。“江头儿执意如此,不听我的劝告,这上级知道了,他必定是要挨处分!”
      “喔,不该这样的。”我心绪难宁,意识到此事可能不受控制,往难测的祸端上蔓延,彼时,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还好,旁晚时分,江潮风回来了,见我没事,他心绪满腹地点点头,看得出,一天的奔波,他极是疲惫,额头滞着汗珠子,脸色蜡黄,走路磕磕碰碰一副随时摔跌的模样。他也无多表示什么,饭后,就独自闷着心事喝起酒来。
      我找到王怀,他蹲在营房铁梯上正啃着馒头,将碗里的几片肉拨拉出来,喂给一只刚拾来的小灰狗。抬眼见到我,王怀一脸兴奋地喊:“乔乔姐,我捡了只小狗,送你压压惊!”
      “狗也能捡?就养在大院吧,让大伙儿多个乐子。”我说。对狗的来历虽有所怀疑,但基地荒芜,有时候,在半月里连只鸟儿都看不见,更别说其它的动物了。
      于是,我给这小狗取名‘灰灰’。
      想起昨日糟心的事,我问王怀,“昨儿在工区,工友们没受伤吧,电缆损失了很多少?”
      “人没事,顶多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大小电缆也没咋损失,就是烦心,那些个刀郎人他们来回倒腾,干扰队上的工作。可一旦误了工期,处里领导发怒,被其它兄弟队顶了,我们可都喝西北风去,毕竟,前期的施工,我们付出了那么多。”
      “可不么!”我叹了口气,“我们队要是怂了,必定前功尽弃!”
      谈到江潮风情绪低落,王怀也是一脸懵懂:“江头儿是长辈,一向郁沉,他心情好不好,我不便知道。”
      “是啊,这老头儿倔。”我应道,“也不知,你妈咋看上他了。”
      王怀开心一笑:“他外表冷,却心肠热乎!要不,你昨儿失踪,他急的都上火儿了!”
      我拍了拍王怀的肩,相视一笑:“我嘛,以前觉得这老头儿不咋地,现在,与你同感!”
      到了队部,江潮风已是半醺,我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视线却落到了那盆半日花的叶子上。外面花季正盛,室内的这盆半日花却花事未醒,绿油油的小圆叶子纤尘不染,亮亮泛着白光。
      我知道江潮风爱惜如命,便不去触碰它,但这一切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丫头,这绿植你知道是啥?”江潮风只顾喝酒,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愣了愣,还未开口,江潮风凭几分酒意,挥了一下手,似乎有了自己的臆断:“算了。你一个刚出野外的丫头,怎么会认得这稀罕物!”
      “昨儿才刚见过。”我脱口而出,“一团花圃,吐芳正艳!你这簇,才没那好看呢。”
      江潮风似受了刺激,睁大眼,酒也醒了:“丫头,你当真见着了这植物与花,还是大片?”
      “是啊,半日花呀!”
      “对,对,就是半日花!”江潮风一个激愣,立直了身,还碰翻了酒杯,“在哪儿,你可记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