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的生存法则[综]》离机

20、白糖糕

　　“终于想通了？”

　　“嗯，想通了，不过还有另外一些事情没有想通。”

　　把手上擦干净之后走到回廊里看着阴沉下来的天空，林九思盯着舒锦辰的眼睛，然后再把视线转移到了奴良组的庭院：“为什么是我？”

　　舒锦辰愣了愣，在确认没人也没妖怪之后索性坐在了回廊上，将手搭在膝盖上一点一点晃动着欣赏风景：“因为你是无可替代的一个。”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可替代，你知道。”

　　“不，你对我们来说，就是无可替代的。”

　　“为什么？”

　　“因为……”

　　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自己的说辞，舒锦辰原本笃定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她看着开始淅沥的雨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同时觉得一切都有些难以启齿：“我真后悔嘴快应下来这件事情，应该让串儿和你说的。”

　　“诶哟别，要是川川来了我问都不敢问一句，直接打包行李和这位大魔王回家。”

　　“嚯，她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么？”

　　“你不说不就不知道了？”

　　看着林九思仿若炸毛一般的表情，舒锦辰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好姬友的威慑力，把手伸回来似笑非笑地开口：“那你先猜猜看，等你猜完，我再说你想的对不对。”

　　看着舒锦辰说完就打定主意欣赏雨景的表情，林九思略微张了张嘴，最后挫败地走到她身边刚想坐下，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稍稍隔开了一段距离，往旁边挪了一点才慢慢开口：“食祭这件事情我不会走的，师父之前就交代过我，这件事情我必须参加。”

　　“但是你担心你的水平无法达标。”

　　林九思略微点了点头，不过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还有一个问题，锦辰你怎么把贪狼壶带过来的？师父走了之后不是让川川和一松两个人把它重新封回敦煌了么？而且就算大食祭要用到，你怎么还能带着穿过来的？”

　　“林九思，多日不见，问题还是那么多啊。”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舒锦辰略微往回看了一眼再转过头，伸手仿佛是想要接下一两滴雨的时候又缩了回来：“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你应该知道，祭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代代相传。放以前或许还有活人祭什么的，但是现在的话主要几个就是端午祭屈原，中秋祭月，国庆祭忠烈。”

　　“这个我当然知道。”

　　“所有的祭祀，某种意义而言都是‘食祭’。仪式是为了对神明或者祖先乞求平安，或者单纯为了不忘先祖。然而这种乞求风调雨顺、岁月平安的祭祀归根到底就是一种交易，在这场交易中大抵用的都是舞蹈，歌声，或者食物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们接下来的那场大食祭，你觉得是为了用来交易什么？”

　　“你别卖关子了行么，我就是问你这个的。”

　　“你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高中那会儿我们从日本把玉龙锅带了回来，就应该明白刘舍那家伙在日本提前做了一场食祭，和日本的神明达成交易的事情。”

　　林九思略一点头，高中的时候他们尹和几个学生组团去日本交换了一段时间也不是只观光交流的，更重要的是把流落在异国他乡、传说中的厨具玉龙锅其中一只给带回来：“我记得在这之后也没什么重宝去国外了啊。而且这次大食祭都是我们几个人，连白罗校长和词哥……咳，姜老师两个龙厨师都不去，为什么？”

　　“因为五十年前的大食祭差不多到时候了，大食祭需要再一次启动，担任主祭的人其中一个硬性条件就是必须是三十岁以前成为龙厨师，而且需要五个。”

　　“卧槽，五个？还三十岁以前？为什么？”

　　舒锦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虎口仿佛在放松什么，看着懵逼的林九思叹了口气：“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五十年前的几位是你师父朱老，刘老兰老还有雷老作为主祭的大食祭。大食祭的作用是镇国运，你说条件要不要苛刻。”

　　镇，国运。

　　“那会儿玉龙锅流落在外，再加上又有动荡，器具不全让原本可以维持百年的力量削减了一半。现在时间过得差不多了，重启大食祭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个消息被震得差点魂飞天外的林九思艰难回过神，看着明显是什么都知道的舒锦辰张了张嘴：“那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

　　“最低也是要龙厨师，我还没化龙，甚至于麟级都只是中位，怎么都不可能是我才对，为什么偏偏有我的名字？”

　　声音逐渐一步一步微弱了下来，林九思怔怔地看着雨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开口：“我记得川川曾经说过，食祭需要主祭人员在时间的长河里行走给神明们送上一道道食物，如果走的太远说不定找不到回归的方向。所以选择我是因为我在尹和，我一直在尹和，二十七年的人生里我在尹和度过了整整十五年。你们和我认识这么多年，都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无论走多远都知道，‘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

　　雨声仿佛突然变大了许多，雨势却明明在减缓。雨滴敲打在木制的屋檐上，敲打在泥土里，飘洒在樱花的花瓣上。粉红色的樱花纷纷洒洒地落下来在地上铺了粉红色的花泥，枝头还挂着的红云却愈加灿烂。

　　“是的，你是我们的路标，但是这样对你而言，太过了。”

　　“是我自己不想走的，Don\'t mind。”

　　“别用这种语气，我想打人。”

　　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舒锦辰终于露出了个笑脸，伸手将旁边的箱子塞给了好友：“所以好不容易你终于想出来走走，就拿着吧。”

　　“如果我跟你回去呢？贪狼壶不是白带过来了？”

　　“不不不，如果我不带着贪狼壶，怎么找得到你在哪里？贪狼壶之前认过你为主，跟着它自然就能知道你在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一片风雨，舒锦辰依旧侧着靠在墙上，手随意地晃荡着看上去无比随意。一身振袖和服看上去虽然不搭，但也还算顺眼：“现在来说时间对你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别在外面呆太久，呆久了有危险，我们也会来把你揪回去的。”

　　“我知道。”

　　“好不容易你想出去看看了，那就好好看看不同的世界吧。”

　　“锦辰，你……”

　　“我这次来也没白来，想通了不少东西，说不准……行了，我走了，在尹和等你回来。”

　　仿佛是身上浮起了白光，林九思能够看到舒锦辰在把箱子转交给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化为透明，随着雨势减弱，外面从云层里透出的阳光打在了奴良组的庭院里，而那个棕发的女人也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九思，偶尔任性一把，也不是什么坏事。”

　　原本的风雨逐渐停止，阳光一点一点化为金黄，林九思转过头看着站在暗处的雪女雪丽，笑容突然灿烂了起来：“你都听见了？”

　　雪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林九思说着类似于“他们对我也太好了一点”之类的话，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声音：“他们很信任你，却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我知道，不过如果我还是这样龟缩在家，那我也不是林九思了。”

　　伸手将贪狼壶拿在手里，看着它表面浮现而出的凤纹，黑发青年露出了一抹笑：“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有过全校比拼，北斗七星再加上紫微星八位人选，最后我从各位学长学姐手里赢得了贪狼这个称号。现在想想，说不定‘贪狼’就是师父对我最先的一次考核。”

　　“这个壶到底是什么？”

　　“这个？嗯，传说中的厨具哦。别人拿了只觉得是古董，但是在我们厨师手里，他就是神器。”

　　把贪狼壶放到箱子里之后提起来，林九思转身看着雪丽眉毛一挑：“想不想吃点什么？”

　　“什么意思？”

　　“你想吃我就给你做呀。”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呢？”

　　“那就随便来点好了，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他看上去和之前，似乎不一样了。

　　雪丽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是卸下了什么枷锁一样的男人，莫名加快了一些脚步走在他的后方，轻咳一声将手拢入袖子，装作随意地开口：“不要这么糊弄我。”

　　“那我记得你之前给璎姬夫人做了一份冰糕？”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林九思略微放慢了一点脚步，侧头看了眼雪丽笑了：“我给你做一份我从小吃到大的白糖糕吧，配茶特别好。”

　　“有多好？”

　　“这个我可说不上，你吃了就知道了。”

　　放在台子上的籼米粉逐渐被水打湿，略微一拢之后林九思并没有加快自己的速度，而是慢慢地揉搓拿捏，让手心里的温度逐渐渗透整个面团，看着它变得圆润而柔软。面团由原本的椭圆被林九思揉压成长条一样的形状，用大拇指作为定型，略大一点随意缠绕了三圈之后掐断，让一个又一个圆得可爱的圆柱形白糖糕蹲在了案板上。

　　雪丽站在一边看着他做着这些小点心，突然觉得这些小小的白糖糕排成一排，甚至于让她感受到了一点乖巧的意味。

　　放在锅里的油慢慢开始烧烫，等到温度够了小小的白糖糕一个接一个滚入其中，低温的油与外层的米粉一点一点接触着，在锅中逐渐开始冒出了小气泡。火并不是特别旺盛，林九思看着在锅里上下浮动的白糖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想念家里。

　　或者说，他更想念是从小学放学出来走过一个路口的茶楼旁边的小摊，那个时候白糖糕一块钱一块。他一个星期正好有一块钱零花，每到周五就去买块白糖糕，蹭隔壁茶楼的说书或者大厅里的电视吃个十五分钟。美好的十五分钟过去，他就回到家里重新开始拿起菜刀，听着父亲或絮絮叨叨或破口大骂，充耳不闻地练刀工。

　　那个时候他十岁不到，手里的白糖糕白糯柔软，带着脆意又多了点柔韧，外层裹上一层糖米粉。觉得有点干的时候他就喝口老板娘给他那杯装在纸杯里的大叶子茶，摇头晃脑地听着那些笑话和故事，咬着手里的点心，能甜到心里。

　　这是他曾经认为，最轻松愉快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