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与鸟「大蛇丸」》王小周

6、第六章

　　32、

　　看到不动的东西就会觉得很无趣。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么想的。

　　大概是某天看到不动的两具尸首，站在永远也不会动的墓碑前面。

　　残忍，不人道？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还会有心理挣扎，那是独属于人类这种生物才有的，因为群居在文明社会所以自小就养成的道德感在作祟，但是一直忍耐，无视，继续下去的话就不会再痛苦了，渐渐地反而能从这一行为中找到些许扭曲的乐趣。

　　就像第一次见到尸体时是那么难忘，仿佛从童年一直持续到老年的梦魇，可是渐渐地，见惯了，也就无所谓了，还能似笑非笑地感叹一句，“因为正处于战争啊”。

　　因为正处于战争。

　　这真是再可笑不过说辞。

　　人会死。

　　不是只有战争时期才会死，人本来就是一种会死的生物，生命都会消失，唯一的区别在于现在消失，还是未来消失。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既然消失是其注定的命运，那么生命就没有意义。

　　会消失的东西没有意义，会腐朽的东西也没有意义。

　　正如当年，灵魂腐朽的三代目对木叶白牙的事放任不管，闭着眼睛任由英雄成为凡人的下酒菜，充斥着恶心的可鄙的词汇。

　　云下飞鸟是大蛇丸在年少的岁月里一直，一直都最最喜欢的小姑娘，他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会一直喜欢云下飞鸟，喜欢到爱情变成亲情，两个人在从家人到爱人的转变后最后又回到家人，一个完美的圆，周而复始，永不结束。

　　然而他早已非少年，在他人生的中途，从幼年起到现在，一直盘桓在思想深处的欲望早已成型，挤占了太多空间，没有多余的地方留给那个年少的，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徒劳无功地寻找的自己。

　　那么难堪的自己。

　　对于现在的大蛇丸而言，是不堪回首的。

　　而导致了这一不堪回首的过去的人，就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明媚鲜妍如几十年前，那个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女。

　　33、

　　在大蛇丸说了那句话后，这片由幻术构成的空间里被沉默笼罩了。

　　惹人怜惜的声音从少女口中挤出来，割伤了她的脸。

　　“你生气了吗？大蛇丸。”

　　少女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悲戚又自责地询问。

　　大蛇丸知道少女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无论是生气了还是不生气，只要答案是这两个，机灵的少女都有办法哄好他，然后再闹成一团，笑嘻嘻的好似春日出游，樱花开满树梢，团团簇簇挤挤挨挨。

　　“战争已经结束了，死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第三次忍界大战，距离现在，已经有二十年。”

　　搂着自己胳膊的少女猛地一震，那形状姣好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大蛇丸感受到一种扭曲的快感，但更多的是心痛，不过没关系，这种痛楚又何尝不是趣味的一部分……

　　“我没办法复活你，因为我一直没有见到你的尸体。”

　　大蛇丸最终还是如此委婉地说了。

　　或许是因为两人中间横亘的岁月实在太过漫长久远，最最了解他，最最喜欢他的小姑娘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一句安慰，顷刻间便白了脸，与之相对的是通红的眼圈。

　　是吗？

　　在他的想象中，这就是云下飞鸟会有的反应吗？

　　在视线停留在少女流出的泪水上时，大蛇丸漫不经心地走神了。

　　大蛇丸其实已经记不清了，他无法肯定，如果真的是云下飞鸟本人在这里，那么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

　　肯定不会这么软弱吧？

　　大蛇丸想。

　　34、

　　在一起之后，云下飞鸟就毫不客气地收缴了他的所有财产，那架势差点让他对自己的观察能力产生怀疑，觉得云下飞鸟其实喜欢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钱。

　　不过又过了几天，他就知道这种猜测实在是可笑了。

　　事实是，云下飞鸟比他要会打理资产得多了，她给他每个星期的零花钱比他之前一个月的总收入还要多……

　　老实说，那时候，稍微稍微有点自尊心受挫。

　　虽然下一秒就被老大不小了还连A级忍术都用不出来的笨蛋姑娘治愈了吧。

　　不过她是有钱人这一个认知果然还是深入脑海了。

　　35、

　　她每个星期都会往她拿给他的那张卡上划钱，他曾经说过不需要这么频繁，反正家用和各种工具的添置都被她揽了，他消费的机会其实不多，结果人斜斜地横过来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说我去储存所是有正事要做，分配财产只是等待的时候顺便一为打发时间而已。

　　话题的末尾，春末了还爱美地披着打褂的少女皱着鼻头说不准剥夺我在心理上欺负你的乐趣。

　　他这才明白这是为什么，于是以后就再也不提这回事了。

　　以后……

　　直到那家储存所被某个势力毁了之前，她交给他的那张卡上每个星期都还有一笔钱入账，因为通货膨胀，那串数字也越来越贬值，但是确实在他另起炉灶的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

　　经济是一切人类活动的基础。

　　她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大蛇丸也没有动过属于云下飞鸟的资产。

　　抢别人的东西无所谓，抢死人的东西那都不算抢，但是死人的遗产一旦动用了，就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那个小财迷。

　　35、

　　大蛇丸知道宇智波鼬为什么要动手。

　　这是一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幻术陷阱，不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什么引发了这个陷阱的触动机制，相当厉害的幻术，查克拉的流动方式很难捕捉，多亏了有写轮眼……

　　写轮眼……

　　这个云下飞鸟的幻影是破解这个阵法的关键。

　　杀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幻觉终究是幻觉。

　　大蛇丸阻止宇智波鼬的攻击，不是想要保护一个区区幻影，他只是想要自己动手。

　　他会动手的，终究会动手的。

　　他会亲手撕碎这个属于云下飞鸟，属于他无知的年少时光的幻影。

　　他会动手的。

　　多么高明的幻术啊，和一般的幻术不同，竟然能够制作出不下于真人的感知。

　　那体温，柔软的肌肤，通通都是他脑海中关于云下飞鸟的回忆。

　　那么鲜明。

　　仿佛从未忘却，然而早已不曾想起。

　　大蛇丸知道自己该动手了。

　　迟疑的时间够长了，心爱的小姑娘都快哭成泪人了。

　　是时候动手了。

　　再不动手，他就得想办法安慰哭兮兮的小姑娘了。

　　可是除了把她抱到怀里，他也不知道别的安慰法子了。

　　可是他已经无法把她抱到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