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老巫婆婆婆婆

23、Chapter 23

　　肥皂生无可恋地拿铅笔戳着草稿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子的？

　　他真的只是小小地不走心地发了两句牢骚而已啊，为什么百变天后说补习就真的要帮他补习了？她补习也就算了，为什么成娘娘也跟着一起来了？成娘娘来了也就算了，为什么成娘娘也摆出一副认真负责的态度一起帮他补习起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真的不需要这么多补习啊！

　　肥皂很郁闷。肥皂很委屈。肥皂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边当即扫来两道关切的目光，郑成低声询问：“又碰到不会的题了？我帮你看……”

　　他伸手就要去拿肥皂的试卷，肥皂赶紧护住：“没有没有，我会我会……”

　　对面的陈墨子开口：“我看你一直叹气……”

　　瞧瞧，瞧瞧，就是这种该死的默契！这两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这种该死的默契！那个成娘娘给他打电话说补习时间改掉了的上午，肯定发生过什么！他后悔了，当初他就不应该交郑成这个朋友！如果没有郑成，就不会有陈墨子，如果没有陈墨子，就不会有补习，如果没有补习……

　　肥皂用力闭了闭眼睛：“我就是嗓子痒……”

　　他睁开眼，把铅笔一扔：“我能不能出去买杯奶茶？”

　　郑成和陈墨子都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钟，肥皂抽了抽嘴角，认命地捡回了铅笔，埋头继续写试卷。

　　好不容易熬到吃中饭的时间，肥皂自我感觉像是出来放风的犯人，看啥啥新鲜。一碗炒饭被他吃得异常珍重，只差舔盘子了。吃完炒饭他又坚持去买奶茶，奶茶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要搁平时他早就爆粗口了，可现在他却兴高采烈，兴奋得仿佛赚了一个亿。总之无论做什么，都比让他回图书馆自习室写试卷好。

　　可惜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得回去学习。

　　只是刚进自习室，肥皂便眼前一亮——自习室没位子了！图书馆自习室是对所有市民开放的，又不是学校自习室，自然不存在占位子这种说法。肥皂他们三个中午出去吃饭，也得背着书包去。不过图书馆自习室一向人不多，很少会坐满。三个人前后补习了一个多礼拜，还是头一次碰到今天这种情况。

　　郑成的脚步踟躇了一下，肥皂马上扭头看他，眼睛里希冀的光简直要夺眶而出。

　　“成娘娘，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上午那张试卷我也写完了！”

　　郑成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些犹豫，肥皂连忙转头看向了陈墨子。

　　陈墨子抿抿嘴：“……你们可以先走，我再留一下。”

　　家里说不定有余叔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是肯定要等到图书馆关门再回家的。

　　肥皂立刻又扭头看郑成，郑成还在迟疑。肥皂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陈墨子你一个人留着不好吧，要不我先走，成娘娘留下来陪你？”

　　多他妈好的主意！

　　老子太他妈机智勇敢了！

　　肥皂眼看着郑成眼神一变，明显动心的样子，在心里对着自己一顿猛夸。

　　然而郑成顿了顿，一张嘴：“谢谢你，不过我想到一个办法。咱们既然一直要来这里补习，不如正式办一张图书馆的借阅证吧。拿着借阅证可以去里面的阅览室，就不用总在外面的自习室找位子了。我刚刚看入口咨询台有办理说明，只要本市身份证就行。”

　　肥皂：……

　　肥皂：？？？

　　肥皂带着一种日了狗了的心情，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两个无情的学习机器来到了咨询台。趁着陈墨子和图书馆志愿者沟通办卡以及寄存事项的时候，他一把扯过郑成，拖着他进了旁边的走廊。

　　“成娘娘，你什么意思？”

　　“你别拉我，什么什么意思？”

　　“你……她……我……你他妈……”

　　肥皂气得语无伦次。郑成凉凉瞥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在图书馆能不能文明一点？”

　　肥皂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文明地发问。

　　“请问您要追女生您就去追，非要拖着我干嘛？”

　　“我没有在追她。”

　　“你他妈没追她你来图书馆干嘛？”

　　“我来帮你补习。”

　　肥皂一噎。他惊悚地发现郑成竟然一脸严肃，浑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真的是来……帮我……补习……的？”

　　“嗯。”

　　肥皂绝望地看到郑成点头点得非常干脆非常诚挚。

　　“不是吧……我操……不是，为什么啊？我不需要补习啊，我为什么要补习啊！求求你快去追女生吧，不要管我了好不好！我跟你说成娘娘，做人不能……”

　　肥皂乱七八糟地抱怨了一番，终于想起来正经事。

　　“所以你和陈墨子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肥皂撇着嘴嗤笑了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郑成的回答。

　　“朋~友~关~系~”

　　郑成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掉头就走。肥皂赶忙去追他。

　　“哎，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要不要哥教你几招，怎么把这个朋友关系稳固一下？什么生病送个温暖啊生日送个礼物啊，哎你他妈走这么快干嘛……”

　　肥皂一路聒噪回了咨询台。陈墨子已经填好了个人信息，正站在旁边摆弄着新到手的借阅证。郑成冲着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志愿者，又拿过圆珠笔开始在记录册上填写个人信息。

　　记录册上有姓名、联系电话和身份证号码，一条一条的笔迹各异，最后一条就是陈墨子刚刚写上去的。郑成的目光本来一滑而过，却突然莫名其妙想起了肥皂刚刚说的话，在身份证号码上不自觉地多停留了几秒。

　　倒数第八位到倒数第五位是0216。

　　二月十六日。

　　陈墨子的生日是二月十六日。

　　郑成心头一动。

　　郑成到家的时候，钟点工阿姨正拘谨地坐在客厅小沙发上看手机。见到他进门，她马上站起来冲他局促地笑了笑。郑成回了一个幅度极小的微笑，背着书包沉默地朝楼上走去。目送他走远，阿姨重新坐回沙发上。

　　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像是一间用来储存冷冻猪肉的毫无生气的冰库。她不安地动了动，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时间总是显得异常漫长。

　　终于熬过了五分钟，客厅墙壁上的时钟跳转到了六点半整。阿姨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把早就烧好的四菜一汤依次端出来摆到餐桌上。书房的门开了，严老师从里面走了出来。郑成已经换上了家居服，也从楼上走下来了。

　　麻利地摆好饭菜，阿姨凑近严老师，轻轻开口道：“严老师，先生的那份饭菜我放在厨房里了，那我今天就到这里了？”

　　严老师点点头，没说什么。阿姨却似乎已经得到了准许，她快步走到门口，几乎是无声地换好鞋子，转身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防盗门。门外的空气冰冷清冽，她深深舒了一口气。

　　防盗门关门的声音消失后，房子里恢复了寂静，客厅里时钟一下一下走着，偶尔伴随着细碎的咀嚼声和碗碟碰撞声。声音模糊又有规律，听上去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进行什么诡异的仪式。约莫二十分钟后，又传来了椅子被轻轻拖动的声音。

　　“我吃好了，我先上楼了。”

　　严老师叫住了郑成：“我听陈墨子说，你和她最近在帮李彤补习？”

　　郑成嗯了一声。

　　严老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郑成低着头，她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帮助同学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不能丢下自己的功课。最近两次课的试卷你就答得不太好，解题思路看着很浮躁。椭圆的知识点你掌握得也不扎实，今天晚上把拓展练习做了……”

　　严老师零零碎碎地讲了一会儿，郑成只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末了严老师想起一件事：“这个月生活费还够吗？”

　　郑成又嗯了一声：“够的。”

　　严老师点点头，不再多话，重新拿起汤勺一口一口地喝汤。郑成转身慢慢上了楼，屋子里再次沉寂下来。

　　没有值班的话，每天晚上七点半到十点半是严老师固定的工作时间。她喜欢安静的工作环境，因此书房特意做了隔音，可以充分保证她在其中不被打扰。

　　市里新开的数学竞赛最终采用了初赛、复赛和决赛的形式，初赛是二月十一号，复赛是二月十六号，决赛则在大学招生老师的建议下，定在了五月底，方便考察学生对整个高中知识点的掌握水平。严老师因为资历足，所以直接拿到了十个复赛的名额。

　　这十个名额她也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搞选拔，而是准备直接从提高班里挑。因此今晚她的计划是批阅完最近课上进行的综合测试试卷，并且从中甄选出十个最高分。

　　改试卷严老师是熟练工了，进展得非常迅速。只是改好之后一整理，她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满分一百分的卷子，李彤拿了73分，不多不少，刚刚好第十名。

　　严老师往后又翻了一张，排名第十一的名叫刘文超，成绩70分。她对这孩子有印象，十班的，成绩不算拔尖，但很愿意听老师的话，数学基础打得很扎实。她把李彤和刘文超的试卷并列放在一起，左右两边的不同的一目了然。

　　刘文超的扣分点全部集中在最后几道大题的最后一问，前面的基础题他几乎都答对了。而李彤的扣分点则集中在基础题上，甚至还有两个明显是粗心犯的错。不过最后一道大题他巧妙地用了一个超纲的公式，四小问都写出来了，这才漂亮地拉回了分数。

　　严老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起身到旁边的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活页夹，很快把刘文超和李彤提高班以来所有的试卷都翻了出来。很明显可以看到，刘文超一直稳定在75到80分这个区间，反而这一次是发挥失常的低分。而反观李彤，成绩忽高忽低，低的最低只有三十几分，高的最高则是这次，七十三分。

　　严老师仔仔细细地把两个人的试卷一一看过。她沉思了一会儿，走到电脑前把两个人上个学期几次大考的试卷全部调了出来。过了许久，她皱着眉头关闭所有的文件，又点击鼠标打开了Excel，手指快速地敲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