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老巫婆婆婆婆

15、Chapter 15

　　肥皂决定帮帮郑成。

　　这个决定下得着实有些艰难，毕竟一个学期之前，肥皂和成娘娘还处在一种相看两相厌的微妙状态。万万没想到，前后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钱也借了架也打了飞机也一起撸过了家长也一并请过了。四舍五入一下，肥皂和成娘娘就差扯个“全国好基友”的大红证了。

　　所以忙是肯定要帮的。

　　可是具体怎么帮，肥皂却毫无头绪。

　　他一向缺心眼，别说帮兄弟追女生了，自己都没追过女生。恋爱他确实谈过一次，不过那是人家女生主动的。肥皂觉得这事挺有面子就痛快答应了，确定关系后他兴高采烈地带着妹子去网吧打了一个礼拜的网游，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肥皂想不出怎么帮成娘娘追妹子，便索性假装两个人压根没打过架，照例厚着脸皮每天每天不间断地跟着郑成活动。郑成上厕所他也上厕所，郑成去饭堂他也去饭堂，郑成回寝室他也回寝室，郑成睡觉他也睡觉。

　　没出一个礼拜，郑成就被他跟得神经衰弱了。

　　“不好意思，我就好奇问下，你到底……想干嘛？”

　　“啊？我没干嘛啊？”

　　郑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自从敲掉肥皂的一颗门牙，他在肥皂面前的忍耐力日渐高涨。

　　“没干嘛的话，我稍微提个小小的建议啊，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我？”

　　肥皂哦了一声，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可是我得帮你追妹子啊，不跟着你我他妈怎么帮。”

　　“……跟着我你就能帮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追妹子了？！”

　　肥皂用一种心照不宣到猥琐的眼神瞅了郑成一眼，还抿着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对，对，你没说你没说，都我说的……”

　　“……”

　　“你看我干嘛？我当然得跟着你啊，不跟着你怎么有机会帮忙！难道我他妈还去跟着陈墨子不成？”

　　郑成知道自己问了注定要后悔，可是忍来忍去，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能有……什么……机会？……”

　　“那可不好说！比方说人家问你借钱你又没带钱包，人家问你借饭卡你又没带饭卡，人家问你借纸巾你又没带纸巾，人家问你借外套你又没带外套，人家问你借计算器你又没带计算器，之类之类的，那可不就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郑成无言以对。他完全被眼前这个乐观又智障的傻逼给打败了。

　　谁能想到，机会竟然真的很快来了。

　　高二第一学期即将宣告结束，严老师在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班会上发了个寒假补课的通知。

　　“是我亲自来授课，规模不大，就针对咱们班和十班。两天一次，感兴趣的同学课后可以来我这里拿张报名表格。”

　　说是感兴趣的同学，其实从老师到学生全心知肚明，这个名字叫做“数学提高班”的课程针对的只能是成绩相对优异的人。像肥皂这种基础还没打牢的，你能指望他怎么提高呢？好学生才有资格让老师开小灶，这是校园里不成文的规矩。可惜乐观又智障的肥皂心里是半点逼数没有的，他眼珠子一转，就转出来了个歪点子。

　　“成娘娘，你报名吗？”

　　“……我不用报名，补课的地方就在我家……”

　　“哦……哦？那你说陈墨子会不会去？”

　　“……”

　　“嘿！嘿！嘿！想不想哥陪你一起去？”

　　郑成迟疑了片刻，实在想不出什么委婉的说法：“你数学成绩这么差，怎么陪我一起？”

　　“哈，你看着吧。”

　　肥皂这个人，从小就是个敢作敢当信守承诺的“校园老大”。幼儿园他揪小姑娘的小辫子，人家家长杀上门来，回回他都痛痛快快认了，绝对不会撒谎或者甩锅。小学初中老师让他去走廊上罚站，每次他都认认真真站足一节课，压根不考虑偷懒放松。

　　于是寒假刚放两天，背着双肩包的肥皂如约敲开了郑成家的大门。

　　郑成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你怎么进来的？”

　　郑成家在高档小区，面积大安保严，进楼道还要输指令码。显然严老师是提前通知了肥皂，不然按照他此刻的装扮，多半连小区最外层的绿化带都过不去。

　　不知道是为了耍酷还是什么，大冬天的肥皂穿了一身黑，黑帽子黑毛衣黑皮衣黑鞋子，两条大长腿外面裹着条破了洞的黑色牛仔裤，一看就是没穿棉毛裤的样子。听到郑成的问话，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脸上洋溢着得意和快活。

　　“走进来的呀，我他妈又不会飞！哈哈哈哈哈哈！”

　　“……”

　　“哥说话算话不？说陪你一道上课，就他妈准时来陪你一道上课了！”

　　“……”

　　“愣着干嘛？哥要换鞋了！”

　　郑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进来的？严老师同意了？她居然批准你来提高班了？你居然真的报名了？！”

　　肥皂矜持地点点头。他努力想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结果绷了没一分钟就坍台了。

　　“咳，其实吧……”

　　其实肥皂嘴上说得好听，心下却虚得很。他见了严老师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哪里有什么胆子去填报名表。他左思右想了好几天，眼一闭心一横——

　　去找家长了。

　　反正李警官在他心里那就是万能的。

　　万能的李警官觉得儿子想上提高班是件好事。甭管这小子的初衷是什么，横竖在李警官的认知里，哪怕是条狗呢，听上一个月的提高班也能汪汪叫着算算术题了。他自己悄悄置办了几天，折腾着把事情办妥了。怎么妥的，肥皂没问，他也故意没说。

　　反正李警官知道，他在儿子心里那就是万能的。他挺喜欢自己这个万能的形象，也愿意去维护自己这个万能的形象。

　　郑成从鞋柜里抽了一双提前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又领着他一路朝书房走去。肥皂左看看右看看，不好好走路非要压低嗓子，贴到郑成旁边咬耳朵。

　　“成娘娘，那啥，你不带我参观参观？”

　　郑成冷漠地半垂着眼睛：“哦？你想参观？从严老师的卧室开始参观好不好？”

　　肥皂干笑了一下，明智地闭嘴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书房布置得有些空旷，除开最前面的黑板，就是五排整整齐齐的桌椅，每排桌椅能坐四个人。房间里开了地暖，所以虽然空旷，但却并不冷。

　　肥皂啧了一声：“成娘娘，看不出来啊！你家真他妈的有钱！”

　　郑成没理他，肥皂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郑成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走路说话都是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样子。不过肥皂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五天郑成都是不高兴的。要是把郑成的不高兴打包收集起来，准能绕地球三圈。

　　提高班是八点半开始上课，肥皂来得早，这个简陋的教室里现在还只有他们两个人。肥皂大喇喇地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实在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便一屁股坐到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又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指了指前面的座位。

　　“成娘娘，来，咱们坐前后座嘛。”

　　经过大半个学期的互相折磨，郑成已经明智地学会对肥皂的黏人和自来熟认命了。他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双肩包拿了过来，掏出寒假作业本摊到桌面上，又脱下羽绒服整整齐齐地挂在了椅背上。

　　肥皂笑嘻嘻地围观着他的一番操作：“你在自己家干嘛还背双肩包啊……”

　　郑成还是没理他。肥皂继续瞎逼逼，他完全不在意郑成的沉默和不高兴，自说自话也幸福。

　　“你在自己家干嘛还穿羽绒服啊，成娘娘？……哎？不是，你装备这么齐全干嘛？你他妈怎么搞得跟这儿不是你家一样？难不成等会下课了你还背着书包套上羽绒服跟我们一起走不成？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郑成应该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严老师是他妈，而这里是他家。

　　肥皂忽然为自己的低情商感到一丝尴尬，不过这点尴尬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屁，一阵风就吹散了。于是他干咳了两下，十分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哎，成娘娘，你猜我今天怎么来的？“

　　郑成半死不活地抬了抬眼皮：“你刚刚不是说了，走进来的。”

　　“不是，我是说怎么从我家到你家小区的。”

　　“哦。”

　　“你知道我怎么来的吗？你他妈绝对想不到哈哈哈，哥今天开摩托车过来的！摩托车知道不？可不是街上到处跑的挫逼电瓶车……”

　　“哦。”

　　“……我偷偷告诉你哦，这车改装过！嘿嘿嘿，平时这车都只能我爸开，我爸还开着它出警呢，太他妈拉风了！……”

　　“哦。”

　　肥皂眉飞色舞了半天，见郑成只是面无表情地敷衍他，终于自己把自己说烦了。他叹了一口气，默默把话题从自己心爱的摩托车拽到了了兄弟心爱的女人身上。

　　“你说，等下那个谁就要来了吧，你紧张不？”

　　说那谁，那谁到。

　　郑成还没来得及回答，推门进来一个姑娘，不是陈墨子还能是哪个。六目相对，郑成和肥皂不约而同地愣了愣神，不是因为时机正好，而是因为陈墨子打扮得，和在学校里着实有些不大一样。

　　高中生，不管男生女生，在学校里那必须是要穿校服的。郑成他们学校的校服是浅蓝色的，上衣还有裤腿中缝则用白线绣着学校的拼音大写。丑也算不上，愣要挑毛病的话，只能说平淡无奇。一到饭点或者集体活动，成百上千个不分男女穿着一式一样衣服的人平淡无奇地混在一起，最后混出一滩平淡无奇的汪洋大海。

　　当然即便是汪洋大海里每一滴相似的水，到底还是各有各的不同。

　　比如肥皂穿校服总喜欢把一边的裤脚管卷起来，卷得也不高，颤颤巍巍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郑成看一次牙疼一次。另一方面郑成穿校服的样子肥皂看得一样不爽，衬衫要扣到最后一颗扣子，裤子每周都要洗，洗了还要烫。肥皂总疑心成娘娘的校服不是穿坏的，而是洗坏的。

　　再比如陈墨子。

　　她的发型和脸不必说了，自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气质，校服穿在身上，也平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她外套袖子卷起来的幅度，也许是她大步走动起来潇洒的样子，也许是她脸上冷冷淡淡难以靠近的神情，反正连肥皂都不情不愿地承认，陈墨子这个逼，装得还挺成功。

　　然后此刻的陈墨子，则装得很不成功，因为她从头到脚只透露出一个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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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黏人精·助人为乐·乐观型智障·肥皂·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