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打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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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言醒来的时候，楚行依然静静地坐在一旁，双目紧闭，刀削一般的眉轻蹙，挺直的鼻下，是紧抿的唇。
楚行闭着眼的时候整个人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唇形绝美，像花瓣一样引人采撷。
竹屋是随意搭的，从墙壁缝隙里微微透出来的光蹭在楚行细腻的皮肤上，泛出柔白的光泽。
正经的笔直的坐在旁边，如同一幅画，美让人心神动荡。
魏言看的出神，楚行在此时缓缓地睁开眼，两人视线相对。
魏言好像听到了空气里有花开的声音。
楚行歪头，手肘撑在竹椅扶手上，托着一侧的头，顺滑的青丝从指缝间漏下来，一双桃花眼斜睨着魏言，不骄不矜，不经意间，风流尽显。
楚行特有的，低而性感的声音，悠悠的传到魏言耳边：“师兄可有看出什么？”
魏言收回视线装睡:“……”，楚行是假寐，自然能感知他的视线。
心道:美色误人。
在凡间待久了都忘记了，修者不需要睡眠。
楚行看他欲盖弥彰，低叹:“师兄是不敢面对我么？”。
魏言合着眼，启唇:“你为何要这般做？”。
楚行不回他，反而问了另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望着魏言目光灼灼，语意婉婉:“秋不知离愁，何故人人叹秋心”。
魏言顺着楚行的话思考，答案脱口而出:“愁不在秋，在离人”。
说完，魏言猛的睁眼，看向楚行:“你……”。
楚行望着他，眼眸幽深:“这就是我的答案”。
接着楚行又继续说，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明明天，明明明天……”
“总有一天，我能与你结契，你再也甩不开我”
眼前的这一幕何其熟悉。
魏言的眼尾泛红。
当年他离宗入凡间历练的前一天，十四岁的楚行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没有像其他师弟师妹一样用不解和憎恨的眼光看他，只是跟着他，不说话。
等他收拾好站在山门的台阶前时，他听到小小的楚行在他背后的山门内坚毅执着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沙哑:
“就算不是今天，是明天，明明天，明明明天……”
“总有一天，我能与你并肩而行，无一处不可去！”
“师兄……”
他小时候也从不叫他大师兄，叫他师兄。
魏言问过他为什么？
他只记得小少年沉默了片刻，沉默到他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说道:
“我想与他们不一样……”
“与你更亲近一些……”
少年的楚行还没长开，容貌没有如今的绝艳，身高也没有如今挺拔，小小的人背对着他，背挺得直直的，衣袖宽大，显得人格外的单薄。
而楚行当年说过的话，全部都实现了，带着一股子当年的执着和势不可挡，将他包围。
魏言看着面前的楚行，逐渐将他与小小的少年重合，半晌，纤长的手手心表上，挡住了双眼。
“楚行……”
魏言也依然叫他楚行，像以前一样，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无奈。
楚行的手紧了紧，眼底的情绪翻涌，他看着魏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语。
昏暗的房里静静地流淌着某种温情。
这种温情很滚烫，带着过往的温柔，和现在的执意，一点一点的渗透进魏言的心脏。
让他想做些什么。
魏言感觉很热，这感觉来的很突然，却又理所当然。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附上了一层薄汗，有些许的粘腻。
魏言悄悄把挡着眼的修长的手指张开一个缝，看向楚行。
却猛不防的在昏沉的房间里，撞上一道火热到能够灼伤的视线。
楚行好像一直是这样看他，只是他以为，楚行这样看所有人。
他在楚行那里，也是不同的。
这个认知一出，魏言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像是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开出了一朵名为楚行的花，又因为魏言的克制，长势很慢，但即使缓慢也依然在长。
魏言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而楚行在床边，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三寸。
魏言侧头，浅色的瞳孔望着楚行，有色彩在底部寂静的流淌，轻启薄唇，声音清越干净，像从雪山融化而出的一道流水:
“坐过来……”
楚行听话的坐过去，刚坐下，腿上就多了一道重量，楚行愕然:
“师兄？”
魏言从下往上看，下颌微抬，“枕头太硬，不可以？”。
楚行一顿，随即低低的笑，桃花眼微弯，唇瓣的弧度勾人，活色生香。
而楚行的低沉笑声像是一把小刷子，不断的撩拨魏言为数不多的克制力。
魏言一时之间被美色所诱，什么都忘了，抬手拽住了楚行落在胸前的发，轻轻往下拉。
楚行不笑了，也笑不出来了，他随着魏言的力道缓缓地低下头，视线相对。
然后，楚行并没有完全低下去。
魏言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浅浅的戏谑:“听闻轨道院弟子多头秃，可你这头发……”
“着实浓密……”
楚行极其懂得拿捏分寸，只当刚才暧昧的气氛不存在。
他恪守两人之间的距离，认真回道：“轨道院弟子日日研究符文，头上之物自然要受罪些”。
魏言弯了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楚行的影子，又轻轻的勾了勾手里的发示意他:“你呢？”。
楚行眉眼带笑:“我自是与他们不同的”
魏言反问:“何处不同？”
楚行:“何处相同？”
魏言皱眉道:“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不同，楚师兄？”
楚行从他手里解救出自己的那缕头发，直起身子，剑眉轻蹙:
“开心了就是楚行，不开心就是楚师兄？”
魏言闭眼，只觉得这枕头实在是软和舒适:
“不然呢？”
楚行微笑不语。
不久，楚行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重量，轻咳了一下:“师兄，莫要乱动了”。
魏言周身都泡在楚行身上的龙涧草的味道里，只感觉要被馥郁温柔的香味溺毙了。
只想离源头越来越近，这很上头。
这时听到楚行所说的话，睁眼，入目的就是楚行近在咫尺的腰带。
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片刻感受到头下莫名的硬度，红了眼角。
随后又默不作声的往下，往下，再往下移了一小段。
最后直接坐了起来，尴尬不已。
楚行反而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魏言背后的头发都有些乱了，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木梳，镂着不知名的花，精致非常。
“师兄坐着，不要动……”
楚行伸手推开窗子，跪在魏言身后，一阵清风徐徐，拂起两人鬓角的发丝。
魏言只感觉再次听到不要动这三个字，脸颊莫名滚烫，下意识不敢动，直直的板着脸坐着。
下一秒，他头上抚上一只手，轻的像一片羽毛，温柔的掠过他的头顶，解了他的发冠。
魏言一愣。
魏言的头发鸦羽一样洋洋洒洒的落下来，一部分落在楚行的手里，一部分落在楚行的身上。
楚行在魏言看不到的地方，眸子越来越沉，左手轻柔的捞起魏言的一缕发丝。
右手握着木梳顺着魏言顺滑的头发往下梳，声音清浅:
“师兄的发有些乱了……”
魏言暗了暗眸子，反手捉住了楚行撩着他发丝的左手，一丝不苟道:
“我天人五衰”
楚行:“我知道……”
“我只剩不到五年寿命”
楚行:“我亦知道……”
“你可知，修者之间，梳发何意？”
半晌，楚行的眼里浮上认真:
“携手之意”
魏言:“……既然都知道，为何？”
楚行放下右手的木梳，轻轻拉开魏言的左手，继而将人揽到怀里，下巴放在魏言头顶，轻轻的抵着。
下一秒，说出让魏言愣住的话:
“师兄，我心悦你……”
魏言说不出现在心里都有什么想法，有喜悦，有惊慌，有意料之中，也有一阵难言的悲伤。
五味杂陈——
他当然，也是心悦楚行的。
但他不知道，以他如今的处境，能给予楚行什么，苍白的誓言？
他和楚行的身上有共生契，他出事，楚行会跟着出事。
难道说我们来世再相爱？
魏言心里自嘲，这话放在凡世，大概会被骂神经病吧。
魏言久不说话，楚行也不逼他，蛊惑人心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你要说，你活不久了，不能与我相伴……”
“还是要说，你不喜欢我，哪怕一丁点都没有……”
魏言正要启唇，就听到耳边人用着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难以忽视的委屈说道:
“师兄，我与你性命相连”
“你喜欢我，我能感觉”
“不要拒绝我了……师兄”
魏言张开的口又阖上，共生契三个字划过心弦，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顾虑打消。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又都是两个大男子，又何苦像大姑娘一样扭捏。
魏言没看到，背后的人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黑沉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扬。
魏言想通之后，从楚行怀里挣出来，转身将楚行按坐在窗前，两手撑在窗框上。
楚行在瞬间，恢复了原来一本正经略带惊愕的神情。
在魏言面前，楚行一直都是克制而有礼。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打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