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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梁迎此时正在院子中洗头,一头黑发散开好似瀑布一样,正值初冬,梁迎的脸被冻的通红,但是不掩其艳丽。见张廿一等人跨进了院子,忙找了块帕子把头包上,顺势擦擦手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里头,张廿一与梁迎最为相熟,只能往前跨了一步,用手指碰碰自己的鼻子说道:“梁姑娘,我们想同你说说你腹中的孩子。”
      “原来是为这事,你们不都听到了么,我与别人有了私情,肚子也一天天大了。”梁迎好似满不在意,但是面上却挂着笑容,全然是醉倒在温柔乡里的模样。
      “梁姑娘,你腹中胎儿可能有些问题。”张廿一又向前一步。
      梁迎坐在院子里一小石凳上,“怎么,你们也要说我腹中的是个鬼胎,前些日子也来了一道士,不由分说的就要灌我符水。”梁迎手握成一个拳头。“我又不是娇俏的小姐,那道士已经被赶走了。”
      梁迎的美不精致,却十分自然,此时的她正看着腹中的胎儿。“其实我也知道这孩子可能不正常,家中也偷偷的请过两个郎中,都说没这种事,但是一想到这孩子是我和他的,我就觉得高兴。”
      “可是你的身体迟早被这孩子蚕食干净。”
      “张先生,我爹虽然算不得什么名师,但是多年来本着仁爱治学的态度,也有人愿意送上束脩,请我爹进行教导。”梁迎低着头,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似乎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那年我爹赁下了一个小院子,专门用作私塾。我还小,也被爹爹带在身旁,那时候来听爹爹讲学的,都是些好人家的孩子。其中有一个生的格外漂亮,最得爹爹喜欢。”梁迎这时走到房间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捧在怀里。“他家里是卖糖,祖上没出过读书人,家人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好学,还时不时的给我带糖果吃,我小时候的牙都掉光了就是拜他所赐。”
      这时梁迎张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似乎想给她的听众展示一下。“童言稚语偏偏记得最久,那个时候他说当他高中状元的时候,就回来娶我,到时候一铺子的糖任我吃。我看着他过了州试,过了省试,他家里送他上京的时候,我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的,等他回来就是功成名就了。”梁迎这个时候打开了那小木盒,里面摆着一根金钗。“这钗是他临走前偷偷送过来的,说是给我的聘礼。”
      金钗并不算是精致,其中镶嵌了几颗玛瑙珠子,主人想来是极为爱惜的,多年来依旧如新。
      “可是他没回来”。张廿一估约莫这又是些始乱终弃的戏码,能过五关斩六将走在最重要的一步,想来才学非常人能比,琼林宴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就准备挑一个好儿郎回去做女婿了。
      梁迎摇摇头。“不,他回来了。那天是十六,月亮格外的圆,我听见有人正敲我的窗户,我一推开就发现窗台上摆着几颗我幼时爱吃的糖,还有一封小信,信上约我三天后小树林见,我认识他的字,心里也知道他还惦记着我。三天后我去赴约,刚一进去,我就看见他立在树下,穿着大红的状元郎的衣服,一边伸手一边对我笑。只不过比起他离去时清瘦了许多。那天我一时情难自己,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后来当我醒了就躺在树林里的庭院里,有一年轻的男人正看着我,低声跟我说,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吧。”
      张廿一一抬头正巧碰上了顾倾的眼神,那个亭子里的神秘男人,可能就是他们如今要寻找的。执念太深以至于还魂与爱人春宵一度,如果不是这腹中孩子怨气太深,倒是能写一出聊斋了。
      梁迎将自己外衣解开,露出一身缟素。“他回来了,穿着大红的状元服,躺在乌木棺材里,就连皇帝都赏赐无数。只是无论是我还是他的家人都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为何不与你父亲说清楚。”
      梁迎的神情哀怨了几分。“我后来听父亲酒后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本该娶了尚书的女儿,大小登科,风光无限。可是他偏偏太重情义,百般推辞,甚至不愿在京中做官执意回来,尚书是个气量小的,明里暗里与他麻烦,后来一场风寒要了他的命。天下男儿皆薄幸,可我到如今却怪他,怪他怎么这般不知变通。”
      听梁迎讲完故事就连睦月的面上也生了些遗憾的神情,天下男人薄幸者多,偏这一个重情重义到落不得一个好下场。还不等三人安慰梁迎一番,就听见梁迎接着说,“昨天我又见到了那位先生,他告诉我林全新娶了一房太太,随身带来的嫁妆不多,却又一面水晶磨制的镜子,趁满月日对镜梳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再次团圆了。我还想着怎么去找林全开这个口,谁知道林全那浪荡子今天竟然找上门来,我也就顺水推舟,我知道我腹中的孩子不必寻常,但是既然是我的孩子,我便要护着他,知道与他父亲相见。”
      待从梁迎家中出来,张廿一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其实吧这世上情之一字最难懂,亲情、友情、爱情每一道都是枷锁,一抬头就看见顾倾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张廿一笑着想,他自己不是什么通达天地的圣人,到是心甘情愿被这一道道枷锁困住。
      这片居民区后面的小树林坐落在一小丘上,最上头是一小亭,亭边环绕着一圈河水,几片枯叶落在上头,顺水而流,一年轻的姑娘的坐在亭子边,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一下又一下的打着水,仔细听来还有一阵阵的铃铛清脆的声音。凑近一看,张廿一与顾倾都十分戒备,这小姑娘竟然是在天师大比开场前大开杀戒的界芷,不过岁数年轻了几岁,一把细长的剑就摆在手边。
      界芷听力十分灵敏,见来了人立刻将剑拿在手中,一抬头又好像疑惑了,她身边又闪出来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包。“小姑娘是你啊,你身边这两位是你的哥哥。”
      睦月带着几分娇羞的点点头,“对,是我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的顾倾和张廿一险些站不稳,你个千年的老器灵凭什么叫年轻人哥哥。不过张廿一却很快反应过来,睦月在仙楼居昏过去时曾喊过一声“界之”。当时界芷的神情就不对,如今这男人与界芷模样带了几分相似,会不会就是界之。那么这个年代与睦月所生的时代又相距多远,叶斋花、左无明、红绡、青玉会不会都是一个时期的人,叶斋花设这样一个局,会不会是想一遍遍从这些过往中寻找些什么,那么姐姐呢,她又想从这里得到什么。这一切都像是一层层的浆糊糊住了他的脑袋。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秘密如今才微微揭开一个角,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在张廿一还在思索的时候,嘴里被塞进一块软绵绵的糖糕,顾倾正收回手,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张廿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有一冰凉的指尖顺着糖糕碰了自己的唇。
      在瞧瞧另一头,睦月此时正与小界芷一般,晃荡着小脚丫,并排坐在一起吃着糖糕,界之也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人实在觉得有几分有趣。
      似乎是察觉到一道视线,界之朝着张廿一走过来。“你是阿月姑娘的哥哥吧,我听阿月说您姓张,我便叫你一声张兄,我姓界单名一个之,小妹名芷,岸芷汀。”
      界之简单的进行了自我介绍,又寻个由头问道:“不知道三位今日怎么有兴趣来这赏景。如果在早些春天绿意盎然,夏季可俯瞰泉城满城的鲜花,深秋这里是翩翩红叶,连水都染红了。至于在冷些,下了雪。”界之一指远处,那是一座矮山。“哪里有泉城最好的温泉与最好的红梅,待到落了雪从这里看去红白相应自有一番美意。”
      “那是外人看的吧,身在那里的人只会觉得闷的慌,层层绕绕稍不留神就会被困在里面。”睦月拄着下巴,瞧着远处的山,幽幽的说了一句,那神情似是有些怀念却又惧怕。
      界之一偏头问道:“姑娘去过么,那里是片私人领地,我们也只能远远的望一眼。”
      “今天这里倒是很热闹啊。”听到这个声音,张廿一的眉头就是跳,这人也太阴魂不散了吧。孟如松正往这边走,身后还跟着孟如山。“界兄已经带着妹子从京城回来了啊,这回还走么。张先生,顾公子也在这,正好界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解决我妹妹心腹大患的天师先生。”
      界之眸色一亮,“先生可真是有大才了,我在京城中与如松一见如故,当时他还未着妹妹的事愁眉不展,我心中也十分焦急,这一回来了,竟然被先生解决了。我替如松在这里给先生鞠躬。今日诸位朋友在这里相聚,我心中高兴,干脆往我府上去,我备着一席宴,聊尽心意。”
      “我这与弟弟约好要在这亭子里手谈两局。”孟如松带着笑意回绝。“等过几日我定去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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