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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南线之 拯救落跑新娘(上中下) ...

  •   (上)
      杜晏和云居雁站在已经乱成一团的厨房里,看着满地翻倒的锅碗瓢盆,都哑然失笑。

      孟家娘子蹲在灶台边,翻检着那些堆成了小山一样的上好食材——洗剥干净的鸡、鸭、鹅,生猪后腿、牛腱子肉、整只的小羊羔,十几盆子的各色鲜鱼,还有肥美的虾、蟹、贝类。可是它们照样被扔得到处都是。也难怪,灶台上有大片烧焦的痕迹,大铁锅也翻了过来,想也知道主人当时着急忙慌到了什么程度。

      孟少白和赌鬼站在厨房门口。
      “新娘子人呢?”
      “窗台和外面的矮墙上,都有新近攀爬的痕迹。是同一个女子的鞋印。”

      所以说,新娘子是丢下了外面的几十桌宾客,自个儿穿着喜服,跳窗翻墙逃跑喽?!这么一想,杜晏越发头疼起来。

      话说这逃之夭夭的新娘子,乃是这泉州城里最大的富户陈员外的独生女儿。陈家只得这一个掌上明珠,自小是娇生惯养,长到一十八岁,仍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偏偏闽地婚俗,新娘子要在婚宴之上亲手做一个菜,以证明她勤劳贤惠,有为人妻的资格。这陈员外为了女儿在婆家的面子,可谓不惜血本,眼前这小山似的山珍海味,真是应有尽有。
      可是笨妇难为有米之炊,那新娘子拜过天地、来到后厨,发现自己无论是撒娇哭闹,还是严词厉色,这些锅碗瓢盆就是没一样能听她使唤,可就慌了神。在烧水反而把灶台烧了以后,她害怕极了,又感到无脸去见公婆和爹娘,干脆裙子一撩,翻墙逃跑了。

      这陈员外发现女儿失踪,也吓得不轻,无奈客人们还在等着吃新娘的菜呢,于是他只好一面派人秘密找寻女儿,一面悄悄告诉了来赴宴的孟家娘子。这孟家生意不大,但孟娘子的手艺在泉州城里可是独一份儿,而且陈孟两家是一墙之隔的街坊,只盼她能给女儿挽回面子了。而杜云二人在准备出海的过程中曾得了陈家不少帮助,今夜本是来致谢加告别的,这时眼见事有蹊跷,干脆拉了赌鬼也来助上一臂之力。

      这陈员外已是急得团团转,连连搓手道:“这可怎生是好、怎生是好哪?”他夫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阿莺啊,是娘想得不周到,光给你准备了东西,怎没给你再添个厨子哪……”

      杜晏心想,您咋不给您家厨子盖上红盖头,让他嫁过去呢?

      那孟娘子心里已在飞快地盘算着做什么菜才好。陈员外是泉州巨富,他给女儿备办山珍海味一事早几日便喊得满城里都知道了,人人都伸着脖子等着看。如果只炒一两盘菜,也用不上几种原料,便算不得什么稀奇,加上他家女儿在厨房里鼓捣那么久,指不定能传出什么闲话呢。

      说话间,她心下计议已定,便对陈员外夫妇笑道:“二位不必担心,请传出话去,就说令嫒正在炮制一道绝世佳肴,须得足足十二个时辰。请大伙儿稍安勿躁。”

      说完,她拉开案板,手持一把剔骨尖刀,拎起一根猪后腿,当当当地便将它剁成了小块。这本是个力气活,所以一流厨子大多都是男人。可“老饕将军”既然是当年江湖上的“四大浪子”之一,他的孙女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那沉重的杀猪刀在她的小手中,就像薄薄的刀片一般轻巧。

      剁完猪后腿,她又依样画葫芦地将鸡鸭、牛羊、野鸽子山麂子等剁成大小相等的肉块,一律放进盆里备用。还有鱼,只见她换了把刀子,一把抓起一条彩云鲷,熟练地开膛破肚并去鳞,挑上好的鱼腹肉,也是切成小块。轮到虾兵蟹将们时,先是用滚水草草地烫一遍,接着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法,反正她手指过处,那些虾蟹都自动褪下了红红的壳,简直比人脱衣服还麻利儿,露出一身馋死人的嫩肉。最后她还用双手掰开了巴掌大的河蚌,用小刀轻轻一旋,便将蚌肉整个地削了下来。

      所有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看得杜晏直咂舌。突听她一声娇喝:“别愣着,拿酒坛子来!”他连忙上前,把摞在屋角的几坛子上好女儿红抬来一坛,扯开泥封,顿时满屋飘香。

      孟娘子回头问她相公:“这酒怎么样?”
      孟少白吸吸鼻子,笑道:“十八年的女儿红,想必姑娘落地时便埋到地下,等的就是今日了。这酒嘛,要品的话还欠些火候,你要做菜,却有些大材小用啦。”
      孟娘子一笑,回头在桌上排开几个海碗,命杜晏道:“都满上!坛里留一小半就行。”

      杜晏依言将酒倒上,孟娘子便将刚才洗净切好的各色食材一一装入剩下小半坛酒的坛子里,加水、调味,最后将坛子盖好,放在灶上,用小火慢炖。收拾停当以后,她才叉着腰抹一把汗:“成了,炖上十二个时辰,中间再慢慢添酒入味吧。”

      这一通飞禽走兽大乱炖,看得大家直瞪眼。但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肉的鲜香,正在房间里慢慢逸散开来,陈员外夫妇也乐得笑逐颜开。

      “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找回陈小姐了。”云居雁一边说着,一边已从窗台上跳了出去,“晏儿,走啊。”

      唔,抓回逃跑新娘,这事儿好玩。杜晏嘿嘿一笑,向众人点了点头,也一个倒纵,从窗口翻了出去。

      (中)
      站在陈家后院墙外,杜晏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因为不会做菜而逃婚的女孩子会去哪儿,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哪。云姐姐倒也是女子,不过……罢了,求人不如求己啊。

      “陈小姐失踪还不到一个时辰,何况此刻也不能出城……泉州城内,大路只有从东向西的一条,想必陈员外的家丁早就把这条道搜得干干净净了……”他一边四下里张望,一边小声咕哝,“城北,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城南,则是贫苦的渔民和水手住的地方。城北的深宅大院估计陈小姐自小相熟,女孩子在丢脸的时候会让熟人撞见吗?可是南城那些窄街破巷,一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穿来绕去的,肯定也早被发现了……”

      一阵腥咸的海风刮过,吹得两人几乎站立不稳。今夜北风正紧,月光倒是很好,明晨大概就是个出航的好天气吧。
      “啊,对了,这么大的北风……”杜晏若有所悟,“陈小姐不会武功,要迎着这样的大风奔跑会非常吃力,慌乱之中,更可能会挑顺风的路走……而且,这个时辰,月光是从东向西照着的,她要逃跑,一定会朝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走……”

      云居雁已经一个纵跃,上了房顶,极目远眺:“西南方向,有条小岔路,很黑,绕过了南边的一片棚屋,通向……城西小山上的海娘娘庙。”

      “什么海娘娘,那是妈祖庙啦。”杜晏也跃上房顶,刚要笑,突然啊的一声,“对了,妈祖!传说中的贞女林默娘,可以保佑航行平安,在此地可是最受崇敬的女神!一个逃婚的新娘子,世俗不容,唯一能寻求安慰的,只有法力无边的妈祖娘娘了吧!”

      城西小山上的妈祖庙,是本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庙外即是断崖,崖下是茫茫大海,所以沿路并不设卫兵哨卡。此刻妈祖庙在浓重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却有种独特的宁静温柔。

      两人再不打话,一块儿提气跃出,在屋顶和大路上起伏飞跃,用最快的速度向妈祖庙奔去。

      奔跑中真力运转,杜晏只觉丹田间一片暖和,强劲的北风更是从背后助了他们一臂之力,使他觉得自己简直要飞了起来。这一切和四年前他和云居雁从京城逃跑时倒很相似,只是心境完全不同,而且如今的他要跟上云居雁的脚步已不大困难了——小雏鹰被迫离开自己的巢,却练硬了翅膀。如此一想,他更觉畅快,不禁纵声笑了起来。

      月色下,云居雁回头望向欢喜的杜晏,竟也微微一笑。自从那夜向杜晏诉说了自己的家事之后,她整个人似乎都柔和了许多。从前的她,可是绝少理会别人的喜怒哀乐的。

      不几时,两人便赶到了断崖上的妈祖娘娘庙前。四下一片死寂,听不出是否有人在。可刚走到庙门口,云居雁便停下了脚步,对杜晏道:“里面的家伙……有种很糟糕的味道。”

      看来这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云居雁的感觉准得吓人,杜晏也不敢怠慢,便手按剑柄慢慢走了进去。

      除了门口照进的一小片月光,整个大殿一片漆黑。地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呆过的痕迹。杜晏却故意大声道:“啊呀,妈祖娘娘座前的长明灯怎么熄灭了?预备给过往旅人取暖的炭盆也不见了!”

      话音未落,头顶梁上突然有个黑影顺势扑下。杜晏并不抬头,剑也未出鞘,就这么随手向上一撩,便将对方的攻击路数全数封死。
      那人在半空中变招不及,急得暴喝一声,双臂猛抡,状似拼命。“咦,好快的刀。”杜晏轻道,却在刀剑即将交击的瞬间抽身一闪,对方扑了个空,只好以刀触地。
      “是双刀啊。”杜晏听音辨位,顺手掷出一块小石子,正打在其中一把刀刃上。那刀支撑着他主人全身的重量,本已弯到极限,再被石子一击,立时缺了一大口。刀的主人被震得斜飞出去,当然小石子是已碎成齑粉了。

      那人闷哼一声,弃刀用掌,再次合身扑上。这一纵跃恍如疾风,竟连杜晏也忍不住吃了一惊,但一听他的掌风,便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还未笑开,杜晏的手已挥了过去,左手成爪,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倒掼在地,右手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人脸上连扇了十几个大耳光。

      一时间掌掴之声响如骤雨,好在杜晏也没用上什么气力,打完了还嘻嘻笑道:“好徒儿,怎么是你呀?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躲在妈祖庙里的男子,竟然便是杜晏十三岁时在京城凤仪楼里教训过的小淫贼白获,拂花郎君关玉园的唯一弟子。说来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当日杜晏本要将白获送去见官,谁知却遇上裴诗诗血溅长街,白获也被他那群小泼皮兄弟们趁乱架走了。后来白获自知得罪了杜家小公子,京城地面他是呆不下了,干脆一路向南流亡而去。等杜家派人来惩治他时,他早溜得没影儿了。没想到,时隔数年,到底还是在这南国海港撞见了他。

      那白获早从山上望见了杜云二人的身影,自知不妙,是以躲起来突然发难。可惜,他这些年虽然潜心武学,练成三十六路快刀和一身上好轻功,可杜晏的进境又远胜于他,结果竟比八年前还输得惨些。

      杜晏他乡遇故人,心情倒很不错,当下拍着白获吓得僵硬的脸颊道:“好徒儿别怕,你的功夫进步很快,为师很高兴呀。不过,你也该多留点心眼,妈祖庙里的长明灯是有的,可如今盛夏刚过,哪儿来的炭盆呢?你也太当真了。”

      “这满身怪味的家伙是你徒儿?刚才那两招是什么,好漂亮的掌法!”云居雁的声音从外传来,脸上满是好奇。

      “是折柳攀花手。可不许让我教你哦,这一手只有男人才能学。”杜晏回头,月光下,笑容魅惑,“至于这不成器的家伙,他要是死在州官的狗头铡下,再投个胎,倒还来得及做我徒弟。”

      白获这会儿倒也镇静下来:“休得胡说,我师父是拂花郎君,岂是你……咳咳……”
      “还是这般孝顺你师父。”杜晏赞了一句,却没容白获把话说完,手里一紧,厉声道,“陈小姐在这儿吧?你又旧习难改了是不是?”

      这回还没等白获说话,就听见妈祖像后砰砰两声,一个妙龄女子挣扎着滚了出来。她嘴里塞着块破布,却端的是一身新娘礼服,不是陈小姐是谁?

      于是杜晏干脆地放开白获,上前扯开她嘴里的布,让她憋了许久的涕泪一下释放了出来。

      白获却有些难堪:“我一个指头也没动你,是你自己摸黑爬上山来的,你、你哭什么?”他一辈子被人骂做小淫贼,生平最恨的便是这些一根汗毛没掉就哭爹喊娘的女人了。要知道,当年他师父小指头一勾,可就有数不清的女人抢着粘上来啊。

      漆黑的妈祖庙里,放声大哭的新娘子。这情景实在有些诡异。

      趁着杜晏放开自己、上前安慰陈小姐的当口,白获一咬牙,飞箭一般便向庙门□□去。杜晏见了,只嘻嘻一笑,好整以暇地等白获在云居雁手上吃点儿苦头。

      白获冲到门口,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衣袂飘飘,静立于皓月之下。她身形如猿如鹤,看来已不十分年轻,却有一股傲视天下的神气。见他要跑,她连剑也不拔,只轻蔑地向他一瞥。可白获竟感到一股极其炽热的剑气当胸钻入,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迫得他气血摇荡,最终双腿一软,跪在了她的面前。

      是震惊,恐惧,还是……喜悦?白获牙关打颤。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师父从前的教诲:“所谓情种,可不仅是爱美人不爱江山。是真情种,见到世间之大美之日,便是甘心殒命之时。”

      所以,师父在被祝杰杀死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平静和满足吧?师父啊,弟子苦修二十年,只落得淫贼的名声,到今日方才领会到师门的精义!

      于是他拜伏在地,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喃喃自语:“我找到啦,终于,找到了……求姑娘,赐死吧……白获终于有脸去见师父了……”
      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心求死,云居雁也没二话,只是慷慨地拔出她的冰剑,对准他的咽喉。白获又道:“姑娘,我能不能……吻吻你的脚……”
      面对他眼中疯狂燃烧的热望,云居雁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她大大方方地提起玉足,向前一伸。

      一个三十多岁的落魄男子,趴伏在地,颤抖着去吻一只女人的脚,而那女人手中寒气逼人的利剑正悬在他脖子上,只等他的嘴唇和脚背一碰的那最幸福的瞬间,便会轻巧落下,取走他颠沛流离的荒唐生命。
      这画面瞧在惊魂未定的陈小姐眼中,好比像见了鬼一般,可怜她身子一软,又晕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打横里冲出,架开了云居雁的冰剑。然后,杜晏一记“拂花分柳”直抽在白获脸上。这一次他心到意到,劲力已自不弱,白获差点被抽晕过去。
      只听杜晏在他耳边骂:“笨徒儿,你多学点你师父的风雅温柔可不好么,非要学他恶心人?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你肯为美人而死,美人还不稀得理你呢!难不成你还当自己一直是替天行房了?”这话原本是从前殷夕菱背地里开玩笑时编派白获的话,这会儿杜晏便一气儿都骂出来了。

      白获还未答话,突然间,杜晏只感到背脊上泛起一阵要命的寒气。

      那是云居雁:“你不该挡着一个求死的人,让开。一个人爱生便生,爱死便死,旁人可管不着。”
      “不对,不是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不是只有一个人……随便死的话,旁人会伤心的。”
      云居雁提起剑:“让开,晏儿。疯子有疯子的死法,你不懂的。”

      杜晏却动也不动,仍然保持着背对云居雁剑锋的姿势,将白获挡在身前:“他是人!就算是怪人,但也是人。人就有人的死法,哪怕送出午门斩首,那也是人的死法。”
      这样说着时,他的后背已一片冰凉,云居雁的剑随时都有可能穿透他的身体,去取白获的小命,但他的眼角却是酸涩滚烫的。

      “晏儿……?你哭了吗……为什么?”

      “因为,你明明很难过,却从来不哭。”杜晏知道,这次的眼泪是为谁而流,所以他同时也在微笑,“云姐姐只是小时候遇上了一些怪人而已,他也是,但你们不是疯子,不是的。”

      (下)
      天亮以后,白获还是被悄悄送到了泉州县令的衙门口,判了几十年苦役。但这都是后话了,当天夜里,最要紧的还是送回逃跑的新娘。

      话说酒席之上,客人们早已等得好不耐烦。有人粗着脖子喊:“为什么要等那么久?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陈员外夫妇在席间陪着笑脸,两脚却直打颤。女儿还没回来,要是让亲家知道新娘子不在后厨,他们这一张老脸可都要扔进大海里去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微微佝偻着的小老头拎着一坛子酒,一边打晃一边走了上来。紧接着一个纵身,竟盘着腿坐到了酒桌上。面对大厅里几百道或诧异、或愠怒的视线,
      他嘿嘿一笑,就着右手的酒坛灌了一口酒,然后仰天长叹:“好酒——!”
      然后他抬起空着的左手,只见指缝之间,赫然转着三颗骰子:“等着也是等着,有没有人想跟老赌鬼耍两把?”

      后厨里,孟娘子一边留意着灶上的锅,一边焦急地问她相公:“怀方先生又去和人喝酒赌钱了?大夫不是嘱咐他都戒了么?”
      孟少白却只是轻轻摇着扇子:“让他喝吧,喝吧,看他到底死不死。要是今晚上他喝不死,没准就能打起精神好好过几天日子呢。”
      “怎么说?”
      “那杜公子和云姑娘在码头上跑了几天,那老赌鬼就坐在家里拔了几天的胡子。嘿,那两个年轻人天天嚷着要去找什么海和天的尽头,喊得半个泉州城都笑破了肚皮,反而是那个将死之人,倒好象给勾出了一点儿新鲜劲呢。”
      孟娘子笑了:“那最好的啦。人一辈子,不干点自己真正想干的事,可怎么舍得死呢。”

      他们俩就这么随意地在后厨里聊着天,一点也不担心酒席上的情况。因为,敢在千手赌神面前碰骰子的人,他们的一切早都不属于自己了。

      那天半夜,等杜晏和云居雁把陈家小姐悄悄送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惨况:大厅里所有宾客,包括新郎官一家人,统统烂醉如泥,无一例外地睡倒在地,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还保持着伸拳或者吆喝的姿势。
      “我只是跟他们玩了会儿骰子,说好输一局便自罚三杯的。”赌鬼竟然还有些愤愤,“该死的,我还没润上喉咙呢。”

      于是乎,既然大家全数醉倒,新娘子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做”那道性命攸关的菜了。何止做菜,她简直还有时间在爹娘怀里撒娇哭闹一番,再梳妆打扮、小睡片刻哩。

      一个晚上,连做两件应做之事,杜晏心里很是满意。兴致一来,他决定为孟娘子创制的新菜取名为“娘子翻墙一锅鲜”,以资纪念。

      第二天午时,醉倒的客人们终于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当新郎官也被别人从地下拖起来的时候,众人只见新娘陈小姐亲手端上了一酒坛子香喷喷的菜肴:炖得软烂入味的数十种山珍海味,躺在上好的女儿红熬成的汤汁里,大方地向世人炫耀着自己无上的美味。

      还没有品尝,新郎一家人就从客人们如醉如痴的表情中挣足了面子,当婆婆的更是欢喜不尽,上前拉了陈小姐的手,连声夸她“好媳妇!”。

      那陈员外逃过一劫,此刻哈哈大笑,不住地向孟少白一家打躬作揖,还拍着杜晏的肩膀,说要再给他的海船上添一批物资和最有经验的水手。赌鬼好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那再多添二百坛上好女儿红,如何?”“都添,都添!”陈员外连连挥手。

      “怀方叔叔……?”云居雁已经有点明白了,抢着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来吗?”
      赌鬼却像没有听见,只是喃喃自语:“……唔,若是小莲儿成亲时我也去这么赌上一把,倒也很好玩儿……那小丫头没准能气得拿弹子打她赌鬼叔叔的大脑瓜儿哩,哈哈、哈哈……”

      到此,陈员外嫁女儿算是皆大欢喜。据说,陈小姐那天做的菜香得整座泉州城都闻到了,陈员外没吃两口便醉得厉害,翻来覆去地说些“翻墙”啦、“回头是岸”之类听不懂的话。后人不解其意,以讹传讹,最终这道传世名菜便被命名为“佛跳墙”,它和后来扬帆四海的杜船长一起,成为泉州城百谈不厌的佳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南线之 拯救落跑新娘(上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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