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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nd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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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改用第一人称。
我改姓了。
明明手续时间很长，但是我却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抗。三桥他是知道的，我从来都是一个懦弱的人啊。
因为学校义务活动，我前往孤儿院照顾孩子们。夏日阳光肆意，被窗外的树枝撕裂，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跳跃，闷热的风吹过，轻轻拂去孩子的纤足在尘土上留下的痕迹。
蝉鸣令人闹心，但在它突然停下后心底不由得莫名空虚，所幸在它拥有的年华里，会不厌其烦地吟唱同一首歌曲。
几天后一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踏进了我的家门。爸妈很热心地招待了他，我无意偷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个人的确是我的亲生父亲，前妻离婚因男方出轨独自产下我，可惜病重去世，不愿我寄人篱下，无亲无靠的她把我交给孤儿院。
男人和他的现任妻子有一对儿女，妹妹意外去世，悲痛不已的两人商量收养一个女儿，在孤儿院却遇见了我。即使是另一个女人的。
所以……所以就来破坏我现有的生活？！
“东京，东京好呀，就说是小初中奖，获得全报销的旅游机会。”
“不，三桥夫人，我是想让我的女儿，跟我姓，以后就待也在东京读书。”
我在门的另一边听见，收养我的母亲知道他要把我带回到东京时，手里的杯子碎了。他们长久的沉默令我害怕。
我靠在门后，发不出一声一息，全身颤抖着，仿佛处在无人问津的空间，长草，发霉，不——我要离开这里，等我回来时肯定这个男人就不见了，对，离开这里，去找哥哥，去找……三桥贵志。
这天是暑假，三桥和伊藤他们几个出去玩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家里。
等稍稍恢复了身体的控制能力，我轻轻推开窗户，踩着书桌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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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忍不住任何声音了，黑皮鞋在石板路上踏踏作响，清脆的音节仿佛能盖过那段奇怪的对话，却不能进入心脏。风灌进口鼻，刺痛了胸腔，比和不良打架时还痛苦许多。
就算我找到了三桥，又怎么跟他说呢？他现在应该和理子在过二人世界吧……他会不会比我难过呢？
千叶不大，我却觉得跑了一个世纪，绕过人多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记得这是三桥整蛊今井的地方。我颓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太累了——太累了，从来没有跑这么久，好痛，感觉全身的血液集于在一点。这个运动量，远远超出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
为什么没有冲出去大骂这个虚伪的男人？是震惊吗？还是因为恐惧？为什么没去找他？是道路太多不知道走哪个巷口吗？
抹了抹模糊的眼睛，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不知泪水有没有掉落在凝固的空气中，给那个人带去消息。
我抱住双膝，双肩止不住的颤动，何需阻止呢？不过是太阳归山，雁群返巢。
“你……怎么了？”有个声音犹豫着开口，没想到相良也在这，丑相都被看尽了。
我把脸埋进手中，哭得说话变调：“要你管！你来这干什么？”
“这立了牌子是三桥家的吗？”
三桥家……这样一提，勉强收住的眼泪又哗哗落下，“我不是三桥家的！满意了吗！”
“什、你是什么意思？”相良慌了手脚，坐下来拍拍我的背。
“字面意思，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我断断续续地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他意外地有耐心，只是静静地看看夕阳，看看我，“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他把我，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好受点了吗？”最后他问道。
“一点吧，”说实话，跟相良聊这些，比和伊藤或者理子说好得多，别人给我的是同情，虽然我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感觉他与我感同身受。
“为什么你陪我这么久啊？”我想到这个很坏的人。
“无聊，恰好看见一个傻瓜哭得伤心。”
“你才傻瓜呢。”我心情欢畅了许多，懒得和他斗嘴，“我真希望啊，能在这待到永远……”待到永远，永远不面对现实。旁边的少年眼光流动，共着一片黄昏，喃喃道：“我也陪你到达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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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桥回来时，饭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我回来了，咦？这是爸爸你的同事吗？叔叔好叔叔好，我老爹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人啊——”
“三桥。”我打断他，平常我又喊他哥又喊三桥的，但这次的语气大为不同，他愣了愣，坐到我旁边。
“介绍一下，这是三桥贵志。这位是。”我这位工作认真却总是不顺意的老父亲哟，找不到合适的词，垂下眼眸。倒是这位不速之客开口道：“我是真坂文浩，初奈的亲生父亲。”说着饶有兴味地观察我们的蓝发和金发。
父母轻微地点点头，不安地等待我和三桥的反应。三桥有些夸张地瞪大眼睛，像是听到的是一件小事。我打量着坐在正位上的男人，嗯，和我的养父一样，戴着黑框眼镜，却更加地文质彬彬。人面兽心，我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你也配和我对面那位勤勤恳恳的父亲比较？
“小初？”母亲担忧地看着我。三千云雨，早在下午时翻过了，本来就是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在他们眼中像一下反应不过来。
我最担心的还是三桥。他扫过在座的人，我感到目光留在我身上很久，又转移到真坂先生身上，“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我们不过愚人节的呀，今天菜这么多呀，小初，快吃快吃。”
我僵坐在那里，“菜都要凉了，不都有筷子吗？”三桥在三个成年人复杂的注视下，慢慢放下筷子。母亲呜咽一声，掩面离去，父亲喝了一大口酒，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聊了什么。我紧紧抓住三桥放在桌下的手，说不紧张是假的：“所以呢？”
“我想，你需要接受更正规的教育，而不是，在小镇浪费时间。”真坂先生稍稍整理一下他的袖口，露出金贵的名表，就差说我们是鬼混了。
父亲又喝下一口酒：“我说过，小初的成绩在学校一直很好。”
“有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中国有句古话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想我的子女跟着长辈一事无成。”他看向三桥。
我不敢去看三桥的眼神。这是场闹剧，可笑的是，父母亲同意了真坂带我回去。
三桥在我失态之前跳了起来，大步走到门前，毫无礼貌地示意真坂离开。“为什么？”今天我似乎问出了无数个为什么。
因为我的病，需要更优良的环境治疗，需要更多钱。
我猜到父亲下午已经发过怒，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保持最后的镇定。而三桥，我用力拉住他，这不像不良打架，家庭纷争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很幸运的是，这几个成年人没有过问我的意见。我觉得是幸运的，因为我不想给这个家庭为我治病而操劳，一切被做了决断就不需要自我纠结。无论拒绝与否，我都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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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回房间，锁上门，低声哭泣。不可否认，我不是个坚强勇敢的人，我逃避，自私。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哭泣中醒来时，世界都安静了。“小初？你醒了吗？”是深夜，三桥和我，隔着一个门的距离。
“嗯。”没力其他话了。
外面这个人还装作天下太平一样，跟我开了几个玩笑，接着是沉默。“小初，你想走吗？”我哽住，我到底是舍不得这个家呀。
“大城市多好呀，有很多帅哥，有大商场，有好多好多东西呢。”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你就别问了啊！
“你真的想走吗？”
“……我想，我真的想，做梦都想，你还记得我初中偷偷跑到东京去吗？还迷路差点回不来了。”还好下午哭了很久，不然我还真忍不住这喷涌的情绪。
“你不走，不走好吗？我可以辍学去打工挣钱，我会找最好的医院治好你。”
“不准你去！”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断送一生，“你听着，你是我的谁啊，你已经不是我哥了！没有血缘！辍什么学，辍什么学啊？不要挡在我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好吗？”不要逼我了。
三桥怔住，我摸索着门把手，明明只需要往下一拉，我不知道他表情如何，刀割在谁心里都疼。
“够了，我要休息了，晚安。”
如果我态度坚决会怎么样呢？
办理手续的时间极长，给了足够反悔的时间，我知道，只要回头，就是那熟悉的金发。
还在千叶的这段时间，真坂，我还是不愿称他为父亲，流着同样的血让我恶心，他很快安排了新的住处，离三桥家很远，幸好是暑假，避免了和三桥在学校接触。
今天有着星辉斑斓的夜晚，我站在桥上，桥底的河流映衬着星星点点。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
“你来啦。”我不回头就知道是谁。三桥站到旁边，“恭喜你，从今天起，脱胎换骨，真坂小姐。”
“那是，你也前途无量嘛。”
“三桥贵志！”他被我一下吼懵，“不要老是去打架，没事不要出风头，还有冬天别再参加什么吃冰淇淋比赛……”我话没说完，被拥入怀中，求你，不要说出来，不然我会很后悔的，很后悔的。
“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他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还有，这是我要提醒你的吧，做噩梦了别乱跑，不要晚上去打工，哦不，你以后不会去打工了吧，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来找你。”
我推开他，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怎么姓回三桥吗？”
“成年后嫁到三桥家，嫁给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抓住我的手腕，认真地望着我，“我们不是亲兄妹，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没有人会惩罚我们的。”
心脏极速跳动，不知道他在安静的环境中他能否听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我们之间是亲人般的对待。”
“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吗？”
初奈，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吗？
那个孤零零的夜晚，我抬起头，把那些云和星，都弄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