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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结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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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天都来。”
“嗯。”
“小伙子,人还是要往前看……”
“……”
我拒绝了治疗,这是我离开千叶的第八年。当然,没有对象。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早早冷淡了和三桥的关系。
准确来说还是自己傻,日元只能让我在痛苦中喘息,手臂上插管子的窟窿难看得刺眼,想起来就是一阵恶寒。
三桥、理子他们几个来看我时,我正悠闲地啃着苹果,都看着我干嘛?
“没事,我已经把全东京的美食吃了个遍。”希望阴界也有这么多好吃的。
“我们还可以去吃大阪的、外国的,小初,你一定要好好的。”京子说道。没想到她和伊藤能交往这么久。
“可是我已经吃不下了。”苹果一到喉咙,一阵熟悉的痛感窜上,逼得我马上把它吐出来,“咳咳——看到了吗?”
三桥摸摸我的头发,“很疼吧。”疼,疼得要死。
我掀开被子:“正好你们来东京了,我带你们去玩吧。”
“诶诶诶——别动!”理子惊慌地把我扶上床。
我时间不多了,我很清楚,他们也很清楚。我们聊了很久,就像高中时那样。可笑的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分给三桥一个完整的眼神。因为太舍得他了。
真坂先生在这几年给我扩大了不少社交圈,死到临头了都还不让清静。接了无数通我都不记得是谁谁谁的电话,再次拿起话筒,语调欢快,“真坂初奈已经死啦,就死在电话旁。”
才不管真坂的暴怒,笑嘻嘻地跑到楼下。雪落在脸上刺骨地冷,反而有一种真正活着的感觉,大概死也是如此清朗吧。
初奈不见了,身处千叶的三桥接到电话时全身一滞。外面大雪纷飞,这么冷的天她会去哪?
我当然哪都能去,半夜偷偷跑出医院,等到早上最早的一班地铁赶去车站,回到千叶。只是一时兴起,就有这么任性。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好似只有我,是驶向终点唯一的乘客(本句出自三毛《梦里花落知多少》)。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我。
这几年千叶变化不大,所有东西似乎还原封不动。
走到这似乎花完我全部力气,再次庆幸千叶地小。软高的天台上已有层层积雪,三桥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但她的一丝头发,一片衣襟都没有飘动。
“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她转过身看着他,睫毛沾上点点雪白,她仿佛和雪融在一起了一般,脆弱得不留痕迹。
清晨的墓园,鸟声如洗。伊藤忘不了初奈下葬的那一天,三桥双手在泥土里挖,即使他旁边有工具,还是宁愿让十指渗出鲜血。痛,就尽管痛吧,他不在乎。
三桥一直拒绝理子的表白,今天伊藤才明白,是为了谁。
三桥经常来墓园,就像是回家一样频繁,他会跟那个白色的灵魂聊天,为她清灰,放一枝玫瑰在她的手心,直到守门的人锁上那道隔离生死的大门。
“找到我啦,可惜没奖。”我像小时候捉迷藏一样说道,这一下,刺痛了那个人的心。他不敢上前,他怕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
“你是被冻傻了吗?”见他还站在不动,只好我上前抱住他,“不是在做梦。”
等他反应过来后,首先把我说了一遍,让人担心了。
“带我回家吧,三桥。”
待在千叶的这小段时间,我知道,三桥比我还害怕。先走的那个人是比较幸运的,留下来的,也不是强者,生的空虚,死别时由内而外的切肤的痛都得他来承受。
他每天笑得比谁都开心,也免不了晚上的恍惚沉浮,是我自私,不该回来的。
“三桥,就把我葬在千叶吧。”对方浑身一怔,我避开他的目光,跟八年前一样:“不、你不死、你不死。”他死死握住我的双手。
“理子很爱你。”
“我只爱你!”
“……总会来临的。”最后我只丢下一句没营养的话。这次,我没有哭,如此不负责,凭什么难过?
守墓人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叹口气,悲伤,那么明显地笼罩在身上。
墓园的守护者走到男人经常待的墓碑前,上面一笔一画刻着:
“丈夫三桥贵志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