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言集》愫影

15、失心病狂3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韩小池自言自语着，一路疯跑至护士站。
　　“小池，你的腿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离白岩远点，我怕他会伤害到你……”夏华跟在韩小池身后不断道歉。
　　正在护士站内翻箱倒柜找东西的韩小池，忽然定定地看着夏华，“为，为什么你觉得白岩会伤害到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夏华颇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唇，在韩小池的再三央求夏，夏华方从上锁的保险柜内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韩小池，“三年前你还没来咱们医院之前，医生曾为白岩做过心理测评，他的精神疾病其实并不是从剧组爆破失误事件开始的，而是自小就有，只是在三年前忽然爆发了而已，你懂的，大部分极其难以治愈，同时具有强攻击的精神病患者大多都是这种长潜伏型。”
　　“但他不是有抑郁症倾向，是躲避型人格，伤人的概率不大吗？”韩小池追问道。
　　夏华黑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是概率不大，但不是完全没有概率。这些日子你天天和白岩相处，关于他的资料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他上学时就被称为天才美少年，凭他的智力学习爆破道具和扎针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胡说！”韩小池捂着耳朵冲出护士站，她沿着楼梯一路狂奔，但夏华的声音却如回声般不断在她耳中重复。
　　韩小池踉跄着跑到户外活动区，她穿过一个个神情呆滞的精神病患者，径直扑进白岩的怀中。
　　白岩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消毒水味，却混合着一种阳光般温暖的特殊气息，她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左心房怦怦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忍不住将白岩搂得更紧。
　　“你哭了？”白岩感觉胸口有片微微的湿润，低头去问，却见韩小池双眼含着泪水，不停地摇头。
　　白岩慢慢俯身，轻轻一点点吻在她的脸颊上，慢慢吮吸着她皮肤上的泪水，“别哭了，你知道吗，每一滴眼泪都是一只小狗，你难过的时候，它其实是知道的，它在你的眼眶里上蹿下跳，偶尔亲吻你的脸颊，祈求你的抚摸，而它也知道它本身就是难过的一部分，所以只能选择离开你，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为你换回快乐的灵魂，所以，真的别再哭了，不然又是一滴眼泪要没命了。”
　　韩小池破涕为笑，“眼泪像狗？从没听过这样的比喻，你养过狗啊？”
　　“嗯，以前养过一只，后来丢了，就再也不养啦。”白岩轻轻捧起韩小池的脸庞，轻轻在她的额上啄了又啄。
　　“那，那之前照顾你的护士是夏华姐，为什么要换成我？”韩小池歪着头问。
　　“我不喜欢她，喜欢你。”白岩的话，如同鼓槌般猛然敲击在韩小池的心头，她怔了下，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是说，你，你喜欢，我，可，可为什么？”
　　沐浴在阳光下的白岩温柔地笑了，“因为，你和我都像地板一样，纵然被万人践踏也不觉得疼。”
　　韩小池回到办公室内，面对电脑屏幕上一张张白岩的照片发愣，她一遍遍重复看关于白岩的各种采访，脑中不断回响起那晚在走廊上，A408号病人体内女性人格口中念出的那个名字。
　　韩小池正对着荧幕发呆之时，忽听身后传来夏华噼里啪啦各种收拾文件的声音，韩小池漫不经心地问：“干嘛呢你，是谁要出院了吗？”
　　“对啊，你没看新闻吗，就白岩啊，下个月就要出院了，你这几天没发现咱们医院门口陆陆续续多了好些人嘛，都是他的粉丝。”夏华说着继续装订文件。
　　韩小池听罢，猛地踢开椅子朝门口走去，“干嘛去？”夏华问道，韩小池头也不回地说：“不让白岩出院。”
　　“啊？你这人怪怪的，你不是巴不得你家白岩赶紧出院，你们俩好……”夏华后面的声音被韩小池甩在脑后。
　　韩小池一路快速来到主任医师的房间，恰好A408号病人正要接受除去体内男性主人格的治疗，主任医师冷冷道：“小韩护士，怎么了，有什么事儿，等我治疗结束，咱们再聊？”
　　“不行，”韩小池斩钉截铁道：“主任，关于前护士长死亡的事情，我有话要说。”
　　“什么？”主任医师愣愣地瞧着韩小池。
　　韩小池却望着病床上被固定带捆绑住的A408号病人，缓缓道：“前任护士长不是被该病人体内的男人主人格杀死的，而是……”韩小池顿了下，长舒了口气，方艰难地道：“而是，被护士夏华杀了！”
　　“你胡说！”护士夏华忽然从门外跳出来，惊骇不已地瞪着屋内的韩小池。
　　韩小池却极镇定地瞧着病床上身体不断抽动的A408号病人，冷冷地说：“我没胡说，是他告诉我的，杀了前护士长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夏华。”
　　“不可能，我明明让他告诉你，杀人的是白岩！”夏华口不择言道。
　　韩小池长长地哦了一声，“对，他说的那个名字好像是白岩，是我记错了。”韩小池说着，饶有兴致地看向气得面颊通红的夏华，“你，你故意的！”
　　韩小池淡淡地说：“我就是故意的，你以为你拿帮A408号消灭体内的主人格，让剩下三个人格中的任何一个来帮你骗我，我就会相信？只能说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他体内的女性人格，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最擅长说谎？”
　　“你，你居然因，因为这怀疑我？”夏华气急败坏道。
　　韩小池摇了摇头，“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五年前白岩刚出道的时候，有个拍粉丝人群的视频，里面有你一闪而过的镜头，后来我又去人事部偷偷查了你的简历，之前白岩在哪个医院接受心理治疗，你就在哪家医院任职，可以说，你简直是他的疯狂粉丝。所以，我猜三年前剧组爆破事件应该是你捣的鬼，你了解白岩所有的病情，并且利用爆破失误加剧了他的病情，让他不得不彻底住院治疗，毕竟再追星，都不如把星囚禁在自己身边来的痛快。可如今他要出院了，你就利用我，伪造是他杀了前任护士长，虽然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却能让白岩永远也无法离不开这家精神病院！”
　　“可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杀了护士长？”主任医师忍不住对夏华怒斥道。
　　夏华不由大声冷笑起来，“谁让那个老女人也发现了这件事，她还想报警把我赶走，还有你，韩小池，要不是你的出现，白岩永远都只能留在我一个人身边！”
　　“够了，赶紧把她抓起来！”主任医师冲守在门外的保安大吼道。
　　“我是杀了护士长，但剧组爆破事件不是我做的！”一群保安冲进来，将嘶声力竭的夏华拉了出去。
　　主任医师不耐烦地摆手道：“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跟警察解释吧。”
　　韩小池望着夏华被拖走的背影，忽然心生怜悯，她不由兀自低声喃喃道：“真可怜，治愈了白岩，她自己却得了精神病。”
　　韩小池回忆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像她说给夏华听的那样，刚开始A408号体内的女性人格，告诉自己杀死护士长的人是白岩时，韩小池一度是相信的，直到白岩说自己和他都像地板一样，纵然被万人践踏也不觉得疼。那一瞬间，韩小池的心不断抽痛，怎么可能会不疼？她成绩优异，不甘心来到这所精神病院当低级的护理护士，每天面对病人的各种屎尿和暴力，都难免有所抱怨，而面对外界流言蜚语中伤，在娱乐圈举步维艰的白岩，却如清明朗月般温柔平和地说着不疼，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出手伤人。
　　“你真的要走了吗？”韩小池倚在病房门口，望着屋内正在收拾个人物品的白岩。
　　窗外依稀传来粉丝迎接的欢呼声，屋内的白岩却平静地望着韩小池，她多希望他能说，让她和他一起走，让她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给她安宁与庇护。
　　白岩慢慢走到韩小池的身旁，身着休闲服的他愈发显得清俊逼人，他低下头，将唇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温柔至极，“谢谢你，能这么乖巧的跟着我的指挥，一步步的除掉她。”
　　韩小池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的上下双唇不住打颤，好半晌才哆嗦地说：“你，你什么意思，你，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夏华的事情……”
　　白岩宠溺地刮了下韩小池的鼻子，这样亲密的动作，却吓得韩小池浑身不住颤抖，“像她这种狂热的粉丝跟三年前那个粘人的女演员一样讨厌，稍微跟我亲近一下，就产生可以拥有和占有我的错觉，真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三年前的爆破事件真的不是夏华，而是……”韩小池抬头望着白岩黑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却觉不寒而栗。
　　白岩拉动行李箱，戴上墨镜，走过立于门口的韩小池身旁时，他的唇微微上扬，喉间发出依旧轻柔如波的声音，“嘘，我说过，你就像红绸缎一样，温柔而张扬，但别张扬过头了，小心从红绸缎变成一滩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