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Serial 4 ...
-
“许泽霖，换个地方说。”陆佳葭深呼吸，隐忍。
“有什么好换的？你怕什么？怕我对你做点什么？”说罢，又往前走了几步，手肘撑上了陆佳葭背后的门板，双眼微红，身子微弯，两人唇瓣相隔不过两三公分。
陆佳葭看他这幅样子，三年前的故事像是潮水一般涌回，一瞬，眼眸中充斥惊恐。
许泽霖看到她，心头更是烦闷。
“你就这么怕我？还是说我就这么讨人厌？”
一瞬，她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了许泽霖，把背后的门锁拧开，逃命一般飞奔而走。
望着陆佳葭仓皇失措的背影，许泽霖心中泛起一丝心疼，更带着自责，随机一拳砸上洗手间的墙壁，嘴唇紧抿，看不出一点情绪。
陆佳葭回到寝室，发疯了一般冲进洗漱间，关上门，打开淋浴头，疯狂的淋水。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尽量忘记掉那段噩梦，今天看到许泽霖双眼通红将她压在门板上的样子，回忆又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呼啸而来，瞬间吞噬了她脑海中所有的理智。
她不是磐石，她没有铁石心肠，这几天许泽霖的所作所为的确打动了她的心。
可她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些？就算内心再向往，她也不配得到他的好。
冰凉的水冲在身上，一阵阵的刺痛，锥心刺骨。
运动会后第二天，家长会。
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家长会等同于病危通知书下发时间，在新中这种重点中学，同样不例外。
校门口，陆佳葭和大多学生一样，站着等父母。
不多时，一个穿着十分贵气的妇人款款走入，看见站在门口的陆佳葭，溢出一声冷哼。
陆佳葭上前，一手握成拳，另一手扶住女人，一言不发，上楼，找老师。
陆佳葭站在办公室外，办公室内不知道发生什么，十几分钟后，女人走出，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脸色阴沉。
看到站在门口的陆佳葭，女人双眸通红，抬手给了陆佳葭一巴掌。顿时，陆佳葭白嫩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红印。
一声脆响，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家长学生驻足。
女人愤愤开口，声音尖厉。
“我送你来新中，是让你来学习的，你给我学成什么样子？你要脸吗？你对得起我和你爸……”
“闭嘴，我爸早八百年不在这世上了。”陆佳葭冷冷的打断女人的话，眼眸中闪过一缕决绝。
女人闻言，更加气愤，怒视着陆佳葭。
“我上辈子真是造了多少孽，才能养到你这种不孝子，居然希望自己的爸爸死！”
“不是我希望，他早就死了，您慢慢待，恕不奉陪。”陆佳葭冷然，丢下一句话，侧身从女人身边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陆佳葭快步离开教学楼，指甲陷进掌心，散出零零散散的猩红，触目惊心。
她苦笑，大概自己是世界上最苦的人，活得失败，活得颓唐。
看着外面的蓝天，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无比满足。
操场上，她抱腿坐下，埋头，眼前黑压压一片。
三年前的事情，父母依旧没有原谅她，即使她现在极力隐忍，她不与他们见面，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她强迫自己忘，强迫自己放下芥蒂，可她完全做不到。
“佳葭，你没事吧？快抬头！”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肩膀被人大力抓住。
她抬头，眼眶鼻头都有些红，一脸伤怀。
许泽霖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揪一揪的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无可复加的疼。
“佳葭，难受是不是？难受就哭出来，不要憋着，在我面前哭，我不嫌弃你。”许泽霖在她身边坐下，望着那张小巧的脸。
女孩的脸似乎没比他巴掌大多少，五官灵动，皮肤白晳，脸颊上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平日里沉静的双眸此刻微微濡湿，看得许泽霖更加难受。
“想哭什么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想哭了？”陆佳葭一下笑了，怼了许泽霖一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行了，别撑着，虽然你昨天对我非常不友好，但是你现在情况特殊嘛，我不会说你的。”许泽霖非常之大度，甚至还笑了起来。
女孩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前方，眼神空洞，不带一丝神采。
许泽霖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的侧颜，眼中是化不开的心疼。
过了许久，女孩开口，声音有一丝沙哑。
“你转过去，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恳求的意味，还有几分撒娇的娇软，叫许泽霖一下失了反应，飞快的转身。
霎时间，女孩柔软的脸颊贴上了他的后背，许泽霖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没敢回头，他甚至不敢相信现在的一切。
天知道刚才他听同学说上次和他搭档的那个新生被人扇了一巴掌以后心里的感觉，直接是飞出教学楼开始到处找她，生怕找不到她，心里的急切，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已经做好了找到她以后被她骂被她怼的准备了，可她现在，却只是安静的贴在她背上，柔弱无害。
几分钟过去，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无助而又娇软，背后的衣服也濡湿了小片。
他知道，她哭了。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忧伤。
他忍不住转身，将她抱进怀里，略带薄茧的手温柔的拂过她的黑发，带着心疼和难捱。
他想起之前，隔壁二中的级花来给他表白，一个美女杵他面前，周围的人都起哄让他答应，可他愣是不觉得那女生有什么好，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对面的级花当场就哭了出来。
事后，几个兄弟问他“那么大一美女在你面前哭，你就不会心疼一下”之类的问题，他也只是笑笑，说“这世上哭了能让我心疼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虽是开玩笑，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去心疼哪个女生了。
但是就是遇到了。
女孩被他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他知道她瘦，抱着她却觉得自己都摸到了骨头。此刻，女孩的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呜呜咽咽，猫儿似的挠着他的心。
女孩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越哭越放肆，身体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啊……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为什么……不原谅我……”女孩的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溢出几句无意识的话语。
许泽霖只觉得愈发心疼，他不知道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拿刀一刀一刀的宰割一样，疼得入骨。
陆佳葭从教学楼出来以后，其实都是晕的。
她只想着离开教学楼，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待会，要不了多久也就好了，但她到操场上没多久就看到了许泽霖。
他跟她说“在我面前哭，我不嫌弃你”，跟她说“行了，别撑着”，一瞬间，她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只想不顾一切的抱住面前的人，但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哭的样子，她更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软弱，所以趴在许泽霖背上哭的时候，她才毫无顾忌，像个孩子一样。许泽霖抱她的那一秒，她并不是毫无察觉的，但她没有一点排斥，自己的内心反而非常迎合。
她就这样被许泽霖抱着哭，毫无形象。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许泽霖轻轻抬起她的头。
“哭够了？”许泽霖笑着，眼中却是少见的担心，“都哭成只猫了，眼睛肿得跟金鱼一样。”
许泽霖轻抚过她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
陆佳葭心跳越来越快，面前人的身上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芒。
“许学长，谢谢。”没有多言，一句谢谢，许泽霖便能听懂。
“方便讲讲你和那位的事吗？不方便就算了。”许泽霖做好，淡淡开口。
“可以啊。”
空气中有刹那安静。许是两人都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答案。
“那位，是我母亲。”陆佳葭垂头，眼瞳中是浓郁的阴霾，“三年前，我和我哥当初把我父亲弄进班房了，我母亲怪我们，恨我们，我这三年一直住在我哥的房子里。”
陆佳葭讲完，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清纯却又哀伤。
“很讽刺对吧？我也觉得是。两个忘恩负义的人，拿着父母的钱，做着天理不容的事。”她缓缓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许泽霖没再多问。
他知道，陆佳葭只是随意讲了个大概，陆佳葭的性格，和她母亲的争吵，和她那位进了班房的父亲脱不了关系。但他不会问，他希望自己给她的，是最大程度的尊重和自由。
“你现在就像一个迷路在森林里的孩子，牵我的手，我带你走出这片森林。佳葭，你信我吗？”许泽霖伸出右手，眼中光芒闪烁。
陆佳葭看到面前的男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一点决堤。
“许泽霖，我很想信你，但是我没有理由。”
一句话，像是无声的拒绝，彻底将许泽霖的心打入谷底。
“为什么不信？你需要什么理由？你要我把世界捧到你面前还是要让我把心掏出来给你？”许泽霖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步步逼近。
“我不要世界，不要你的心，我什么也不要。”陆佳葭语调清冷，像是凌晨时分的清月，冷然无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Serial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