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门下》阿森纳杀虫剂

2、黎九年（二）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一击既中，远遁千里”
　　——节选自《绯鱼坞故例》
　　断山东北是一片戈壁滩，很久之前还是大片的良田，只是耕久了，地力不支，便一年年败坏下来。这里又在大山背后，极为干燥，慢慢生成了这片戈壁。
　　临近冬至，这地方的风越来越大，带起沙子四处游荡，挂到脸上如刀。一匹黑马飞驰而过，卷起漫天黄沙。
　　骑手似乎突然察觉到什么，突然紧勒马缰，伴随一阵嘶鸣，这匹黑马以及它的主人驻立在此。它的主人姓黎名九年，是个刺客。
　　不一会远处一块裸露的褐色巨大岩石背后转出一头驴和一名倒骑驴的男子。男人回过头，看着黎九年。
　　“兄台何去啊？”黎九年高亢清亮的声音闯过大风传出去好远。
　　“往雪祝山去。”那男子回他，这个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一点沧桑和老态。
　　“访友邪？寻仇邪？”黎九年操弄着缰绳，慢慢向对方走过去，一阵风过去，灌了满口沙子。
　　“无亲无仇，有一事相求而已。”男子也一直没停下，两人越走越近。
　　“我是风华门下奇门一脉宋禹，前日我们已经封了山门不许外人进出。兄台若是有要紧事可随我来，自会带兄台上山。不过冬至将近，这会上山，怕是要住好一阵子了。”黎九年很是熟悉地说。
　　男人似乎有所思虑，不过还是回复黎九年：“既如此，就多谢小兄弟美意了。”
　　“好说，好说，还不知兄台大名？”黎九年面带喜色。
　　男人犹豫了一番，才开口：“我的身份颇为敏感，小兄弟要是感兴趣，不妨靠近说话。”
　　“好。”黎九年提缰纵马，飞奔而去，一剑洞穿了那人的胸口。
　　黎九年不知此人姓名，更不认得，但既然是同行，又不是坞里的人，顺手收了便收了。这年月，人命如草菅。
　　黎九年和他的乌青没有停下来，向东北方向绝尘而去。

　　东江州，沛然客栈一别院。
　　沛然客栈自是绯鱼坞的楼子，大大小小的买主都在这里和店家碰头，当然，酒水汤菜的生意也多多少少做了。一来面子上过得去，二来，苍蝇大小的肉也是肉，既然在嘴边，没有不吃的道理。
　　穆周拿了请柬，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这种掉头的生意，他一点都不敢怠慢。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当时那个银狐面具的男子在吃吃喝喝。男人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喊他坐。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直奔主题。
　　“那个，东西拿到了吗？”
　　“东西没有，人我给你杀了，面皮拓印了一份，你看。”银狐面具从手边摸出来一张人脸，随手扔在了八仙桌上。
　　是安都都的脸。
　　之前还唯唯诺诺的穆周勃然大怒，喝道：“蟊贼，我如何识得这是不是我要的人，你随随便便抓个人来我又不晓得，之前约好的信物当作屁放了吗，你们这信誉还要不要了。”
　　他手里的筷子陡然停下来，目光转移到穆周怒气盎然的脸上，穆周为之一窒。
　　“你可没说把那个书做信物，按之前约好的，一个人，一本书。现在钱至少拿一半。不懂规矩，少嚷嚷。”
　　“做梦，看不到秘籍，一个字儿都甭想。”
　　黎九年站起来，转向穆周，他比穆周高一头，压得穆周喘不过气来。
　　“那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江湖传言，这种传言一年有一百个，你还真的相信整个天下能被一个人一支笔改变？”
　　穆周定了定神，回答道：“那便是我的事了，与你何干？”
　　黎九年从腰后拔出了短剑。
　　“你。。。你想杀我？？？”
　　黎九年越走越近。
　　“你敢杀我？”
　　尺二短剑剖开了穆周的额头。
　　“怎么不敢，好教你知道‘不赊不欠’这四个字的分量。”

　　西江州东有一大湖，名莱阳湖，多肥美鳜鱼，北岸渔家甚多，但南岸没有人烟，茂盛的马尾草没腰，岸边彩色的鹅卵石遍地，映衬着蓝色的湖水，煞是好看。
　　黎九年就在湖边站着，他腰间系一把黑色刀鞘包裹的刀，刀名烟村，多用来正面对敌。腰后和腿上的两把短剑却是看不分明。
　　哒哒的马蹄声远来，一个素裙的女子从马上跃下，是蔡决，黎九年的上线搭档，负责搜集情报，经营业务。
　　“我们才刚刚搭伙，你的消息就给弄错了”黎九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之前告诉你了，蛛网所有的情报都在了，也只有那些，还不能保证真实”蔡决回答
　　黎九年没有理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
　　“我确实不如良前辈做的好”蔡决说。
　　黎九年看了她一眼。没话。
　　蔡决手里掐了一根马尾草，蓬松的绒毛被她揉来揉去。等了大概一壶酒喝完的时间，她见黎九年还是不理，又说:“你思慕良前辈合该早说，不至于现在只能在这里装深沉。”
　　烟村被黎九年哐当一声拔出来，指着蔡决的脖子。蔡决撅起下巴，向两边撇了撇嘴。
　　黎九年没奈何，转身要走。
　　“欸，欸，黎大哥你别走啊。你莫要生气嘛”黎九年没走几步，就被蔡决一把拉住袖子。
　　黎九年穿一件广袖袍子，束袖带在里面。
　　蔡决露出两排牙，笑嘻嘻地对黎九年说:“我错了”蔡决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如同日食一般。甚至眸子也会闪亮起来。
　　轻薄的日光在莱阳湖南岸游动，温和不失礼貌。一条鳜鱼跃出水面。

　　说起绯鱼坞的由来，江湖上各有说法，但流传最广的一番说辞却是别有风趣。据传绯鱼坞开门立派的祖师爷名陈任，其人放任不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初绯鱼坞被他命名为刺客坞，简单直接，意味明了。后又以为不够深刻，大派该有大派的气魄，便改名为绯鱼坞。陈任其人喜食绯鱼，一日能啖三十条。
　　绯鱼坞有南北两院，北院主刺杀，南院有蛛网。蛛网既是这个情报系统形象的称呼。蔡决生于北地蔡国，长于战火与兵马丛，后来流落到绯鱼坞讨生活。黎九年没听过蔡决，可是蔡决时常听说北院有个名叫黎九年的大杀手。黎九年不是绯鱼坞的大弟子，也不是将绯鱼坞的十尾刀法使的最厉害的，但他是绯鱼坞赚钱最多的。这意味着接单多，失手少，且都是大主顾，每做一单买卖就有一个传奇流进来，成为南院少女们时常提起的大人物。
　　南院多女子，但也有一些体格资质较弱的男子，也不是谁有意为之，只是分工使然而已。黎九年冷酷严峻的外表，无人能挡的烟村刀，出手必杀、不赊不欠的风格都是津津乐道的故事，他和南院的顾良前辈在怀春少女心中更是神仙眷侣般的存在。
　　蔡决便是其中一个。
　　后来顾良故去，黎九年自然要有一个新的搭档。经过一番考较比试，蔡决如愿以偿。

　　“师父他老人家托我转告，羲和道执意认为是前辈你取走了大衍术，说什么都要见你。师父他信得过你，和他们见面大抵会有什么不测。”
　　“我们还是不要往西了，往北吧，那边乱糟糟的，好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