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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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黎明还未到来之时，真礼便已经醒来。昨夜她因为担心村塾，好久也未能入睡，至现在，虽然精神上仍然十分疲劳，但不知是紧张情绪作祟还是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已经醒来的她已是再难入睡，只得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天花板，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等候着太阳的升起。
松阳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呢…那些官差会不会强拆村塾？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发生冲突恐怕也难以避免了…可她早已将自己家与堀田家的关系告诉了松阳，若这些官差真是秀雄所指派，那么松阳只要借用这一点，应该也能震慑住那些人…真礼感到极为后悔，她昨日真不该留在堀田家的，若她能及时回去，了解到家中的情况，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焦而不知所措。
胡思乱想之际，身体和大脑一片疲累，双眼酸痛得几乎需要什么将眼皮支撑住了，待天色稍亮之际，她点开灯，看见镜中的自己神情憔悴、眼睛熬得又红又肿，赶紧扑了好几把的冷水，这才使她的面色看上去稍稍好了一些。
早饭是阿菊给她呈来的，她草草吃完之后便请阿菊代她去求见秀雄，听见她的请求，阿菊的神色突然有些怪异，正当她不解的时刻，阿菊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将她引去了昨日的会客室，并告知她立刻去通知秀雄。
…总觉得哪里违和。自己刚刚走来的这一路上遇到了两三个堀田家的仆从，她们在走廊的另一端似乎在说什么闲话，听力一向不错的她分明听见了“门口那人”，“挺不错的家伙”，“那位小姐”之类奇怪的话，可是看见她之后又迅速地闭上了嘴，看她的眼神也…颇有几分窥探的意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会和村塾那边有关吗？虽然现下还毫无线索，但她的心中分明地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真礼忐忑不安地坐在会客室等待着秀雄，可是当阿菊折回对她说，秀雄暂时无法见她，让她在此等待时，那种不祥的预感到达了顶峰。
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遏制的，她拉住了阿菊，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问她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暂时不能和她说的事情。真礼的心中忐忑不安，若阿菊真的表示不能让她知晓的话，她问阿菊也得不到答案，好在阿菊似乎没收到这样的禁令，很快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昨晚有官差来找老爷，我听服侍老爷的管家先生说，老爷那时候起就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大概是今天凌晨五点多吧，有个自称叫吉田松阳的浪士请求见老爷，说是…真礼小姐的熟人，老爷起来之后，我们把这个人的事情告诉老爷，结果老爷表示不见，那人便在门口跪着等待老爷同意接见，到现在怎么也有两个多小时了吧。”
！！！
“带我…带我去见兄长大人…我要去见兄长大人！怎么会…”她紧紧地扯着阿菊的手腕，声音几乎在颤抖，还没等阿菊表态便要冲出会客室，跌跌撞撞之间却差点与迎面走来的隆志撞上，少年本欲破口大骂，但看见她之后还是生生地忍住，望着她慌乱至极的神情，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哎呀，这不是浅上姑母么！”他特意强调了她的姓氏，一双眼睛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恶意，“你要见父亲？可惜的是父亲可没空，他听官差说门口那个家伙居然放言要颠覆整个国家，这才发现自己的叔父年老看走了眼、自己的妹妹还为这种人辩护，正在气头上呢！你现在恐怕是见不到他了，不过…”
“若是你与那罪人一同跪着请求见他一面，说不定他还会心一软，看在亲戚的份上听你为自己认人不清而后悔、听那个家伙认罪伏法的话呢！”
他在羞辱她，羞辱松阳，他是在故意不让她去见秀雄，她其实都该知道的。可是她同时亦不知道，现在除了按照少年所说的做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了。这里不是她的家，“浅上”的姓氏并不能保证她的行动可以畅通无阻，隆志才是这个家的少主人，只要他想拦着她，她就见不到秀雄。
少女沉默地走开了，望着她孤单无依的背影，隆志得意地一笑，自言自语道：“吉田松阳，这次终于要被父亲大人制裁了！居然还有人要为那种浪士辩护，要我说，松下村塾全员，从老师到学生，都该被抓起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出身，区区浪士也敢侮辱武士，穷鬼也配去读圣贤书？！”
阿菊犹豫片刻，还是插了话：“可是…少爷，老爷只不过是哮喘老毛病发作、在休养才无法见真礼小姐，您这样…真的好吗？”
面对阿菊的提醒，隆志不屑一顾，高傲地发话道：“乡下来的亲戚，在堀田家也该明白自己的分量才是！我才是少主，阿菊，我警告你，两小时内，不许告诉父亲大人这件事！就让他们两个在门口跪着吧，胆敢为那种人开脱，我看那个女人恐怕也要倒霉了！罪人就该有罪人的样子！”
两个小时…即使是阿菊，心中也不禁同情起了真礼，她是服务堀田家已有几十年之久的老佣人，知晓浅上家与堀田家曾经的交情之深，若秀雄老爷得知少爷私下如此羞辱真礼，恐怕少不了要发怒。然而隆志的命令她无法反抗，只得默默记住时间，决定等期限一到就立刻去通知老爷。
……
她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松阳。
他跪伏在地上，头完全地抵在了地面，一头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刀也是卸下的，被他扔在了一边，他就那样跪在那里，像一尊石像一般卑微至极地跪着。心被狠狠地撕扯着，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一般疼痛，泪水也不知不觉地从脸颊流落，望着那样的松阳，真礼几乎是泪流满面。她宁愿自己代替他跪着，宁愿自己代替他承受这一切，也不想看着那个青年被羞辱的现下。
她唯独不想看见他这样，可是她偏偏目睹了这一切，却又对此无能为力。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他的身边，替他分担这份耻辱与痛苦。
真礼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在他身边跪下，松阳一句话也未说。他们默契地保持着安静，等待着来自堀田家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从东边慢慢地往正空移动，冷风飕飕地吹过，她的身体几乎都在颤抖：少女从未跪过这么久，膝盖红肿发痛，腿脚酸胀到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最痛苦的是自己的脊背，长时间的弯曲，她已经几乎感受不到背部的神经，如今就算让她起身，恐怕她也难以立刻活动了。昨晚的睡眠不足加上此时的受难，少女的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彻底倒下。
我若是晕过去了，就没人能继续为松阳说话了，我必须得保持意识清醒，我一定要等到兄长大人愿意接见我的时候——这便是此时支持着真礼的唯一信念。
“对不起。”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身边的松阳在对她说话，他在向她道歉吗？她不知道，正当她打算开口询问松阳的时候，堀田家终于有了消息，阿菊冲过来带来了消息。
“真礼小姐！秀雄老爷说立刻就要见您和那位吉田松阳先生，你们快起来吧！”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脏狂跳了起来，似乎要突破自己的胸腔一般地活跃。就在她要站起来的瞬间，一阵晕眩直击头部，眼前似有刺目的白光闪过，少女瞬间感觉头重脚轻天翻地覆，她的身体倒了下去。
不行啊，好不容易等到了兄长大人的同意，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倒下呢…尽管脑内还有着这样的意识，可是她的精神已经在这几天的大起大落中被透支得太多，呼吸也似乎变得困难起来了，整个人动弹不得。真礼的大脑越发地混乱，思维也渐渐被抽离远去。昏迷之前，她似乎听见松阳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后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