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兜兜转转》旎子阳

10、第 10 章

　　乔伊要在大一迎新会上演出，可她走到报告厅的时候才觉得新买的鞋子磨脚，谢天谢地的是张陆也在报告厅接待几个教授，她和张陆换了鞋，可演出结束之后就没见过张陆了。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打通，张陆说她被老师喊去接待外国交流生了，鞋子就先这样穿着。
　　大冬天的穿着单鞋在外面奔波，她觉得自己看上去有点毛病，还好这双鞋颜色不奇怪。她带着外国同学熟悉了各个楼，从教学楼到食堂，到医务室，活动中心，宿舍楼，最后带回了学生会，这双鞋把她的脚腕后面磨出了血，她起先自己都没察觉到，还是一个外国女生提醒她的。
　　她拖着步子走在路上，想着自己现在走路的姿态或许就像阿婆在插秧，这是她第一次穿3厘米以上的鞋跟，能走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她在人少的地方找了个长椅坐下，脚腕被磨得已经暂时没什么感觉了，倒是小腿肚在作痛。
　　她双脚搁在鞋面上放松了一会，感觉终于得救了，她看着天上，只有一颗星星。
　　她对着天空发呆，忽然有种被关注的感觉，她转过头去看见了何志杰正站在那里。
　　他走了过来，其实他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他走近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她低头看着地面，和她的关系是真的变生疏了吗……他透了口气，热气扑进了寒冷的空气里。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围巾，把她光秃秃的脖子围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去，抬头看着她，她避开了视线。倒不是因为生气才避开的，而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严肃显得她太计较，感动又便宜他了。
　　她的手心被塞进一瓶温热的柚子茶，她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在看她了，而是低下头去用掌心的温度暖着她的双脚。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寒假还有情人节，是我疏忽了，抱歉。”
　　他抬起头对她继续说道：“还有前几天和你说话的态度，也抱歉。”
　　这几年的道歉像是都用在她身上了。
　　他等待着她的反应，她的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的，眼眶里也泛出了泪花。
　　“怎么了？”
　　“没什么。”，她嗖了下鼻子，像是既然打开话匣子就干脆说出来似的，说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话一说出口，眼泪就干脆涌了出来，他起身弯下腰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她伸出手抱在他的腰间，像个孩子一样把脸贴着他。
　　“看你和其他男的走得太近，生气而已。”，他解释道。
　　“我有吗？”，她问。
　　他叹了口气，她在高中时候就没这根筋。
　　“总之那些摸你头发或者主动搭讪的，你心里都防备一点。”
　　她乖巧地“哦”了一声，把脚踩进鞋子里站了起来，磨破皮的伤口辣辣的。
　　“走吗？”，她问。
　　“等一下。”
　　“怎么……”
　　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他歪下头去吻住了她。
　　她睁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鼻息轻轻落在她的脸上，从嘴唇传来的温热向她证明了这个吻的真实。她和他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像是一层彼此尊重和客气的隔阂被打破了，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闭上了眼睛。

　　她在楼下等了一会，他刚下课，手上还拿着课本，他们一起等着公车，其实她并不需要回去，留在寝室度过周末还方便一些，只因有时他需要回去一趟。
　　他们运气总是不太好，每次回去都没空位，但她庆幸两个人会在同一站下车。
　　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先下车，她总是等着他下车后牵她的手，这样一牵就是两年。
　　这两年很顺利，他习惯了什么事都和她一起，她习惯了什么事都和他聊，他喜欢开她玩笑，她喜欢他玩笑过后愉快的状态，他的态度变得不再冷淡，她的性格也外向了许多，恋爱或许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礼物，但是往往都很曲折。
　　时间越久他们对彼此也越熟悉，不需要发消息也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不说话也知道在想什么，两人在一起，沉默变得自然，惊喜变得平常，付出也变得理所当然。
　　大四那年他接了一些实习的项目，她获得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他知道她想去，她知道他会让她把握机会，他们都觉得半年不长，只是短暂的分离。
　　出国那天他只叮嘱了几句，她也只回了几个字。
　　她妈执意要送她去机场，她妈和后爸刚领了证，两个人真正在一起了，几年来张陆第一次祝福了他们，她妈在机场泪流满面，从肚子里看着长大的人去了这么远的地方，谁舍得。
　　她下飞机后报了平安，来接她的人迟迟不来，她呆呆地等着，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让人觉得自己很渺小。
　　她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他天天忙着做项目，处理着各种素未谋面的挑战，倒也没有觉得太孤独，只是项目里头钻久了容易闷得慌。几个室友时常会拉他出去活动活动，从一开始的打打球，和其他系的人吃吃饭，看看电影，后来也被怂恿着喝喝酒。
　　有时停下手头的工作会忽然想到她，他便发去消息关心一下，她在他的凌晨便会回复几句，时差让两个人的消息成了一面孤零零的留言墙，总是得不到及时的回应。一开始都会牵挂，后来她越来越少发照片，他也越来越少问候。
　　有天晚上饭桌上一女生喝多了，室友把女生丢给他让他帮着送回去，送到女生的寝室楼下，正好让附近的乔伊看见了。乔伊走近了一些看着那女生对着何志杰拉拉扯扯的，她犹豫了一阵决定还是拍下照片发给了张陆知道一下，张陆看了倒也没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几个月她天天忙着打工学习，或许忙得没有想法了。
　　他躺在床上，那个喝多了的女生让他想起了她，他想起她单薄的身影，有些担心。他在凌晨发去几条消息，但很晚才收到一句回复：“我很好。”
　　半年过去了，飞机从一亩亩田地划入城市，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回来了。走在回校的路上，人群都不急不慢地从她身边经过，她看着四周，忽然觉得空闲得有些不太习惯。
　　室友喊他去打球，他没去，只因路过一张长椅的时候想到了她，他不知道长椅和她有什么联系。她并没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也有一阵子没联系了，他坐下放空了一会，最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她，早知道还是去打球了。
　　炎夏要来了，这条路的树都已经成了荫。有人骑着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无意抬头向远处看了看，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过了几秒他跑了过去，像是无比肯定似的，伸手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了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前两天。”
　　听到这个回答，他打消了拥抱她的念头。
　　他问她在国外都顺利吗，她和他聊了一些经历，两个人像散步一样走着，和过去一样聊得很多，却有点隔阂的感觉。
　　最后他看着她进了宿舍楼，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提早告诉他回来了，她也没问他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