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东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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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月光照进窗台，笛音的半边侧脸被勾勒出尖削的线条，显得有些冷清寂寞。
秦以默唤了一声：“笛音。”
笛音微微转过脸，绿莹莹的眼眸中散满了月光碎芒
秦以默：“你赏那明月......赏够了吗？”
笛音却恍若未听，仰望夜空，神色清冷。
秦以默：“......”
居然不理我？难道他没听到？
不，他明明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一定听到了！
这大约是头一次被笛音“无视”，秦以默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玉树凑近秦以默耳边，低声问道：“阁下他，是怎么了？”
秦以默摇了摇头，他料想笛音大约又是想到了他那故人的什么事儿，毕竟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恐怕他明天还得回逸仙楼......
笛音忽然低声地自言自语：“看不够的。”
“啊？”秦以默愣了愣，还以为笛音在与他说话。
笛音仍旧望着夜空：“寻常时候，我能看整整一宿的月亮，直至明月西落、旭日东升。”
“你......”秦以默明知故问：“不会累吗？”
他其实清楚得很——不过是一晚不睡而已，对笛音来说，“累”这个字是不存在的。
笛音轻哼一声，也没回答，只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呃。”秦以默点点头：“我确实有些事弄不明白......想问问你。”
笛音垂眸一笑：“说吧，我在听。”
“你......能过来吗？”
“......”笛音有些木然地转过头。
秦以默还以为里屋中如此昏黑，除了自己，其他两人都只能看个大概。岂想笛音竟是精准地找到了他眼睛的位置，与他隔空对望起来......
笛音他在黑暗下，也和我一样能看清事物？
那......我要不要和他说说夜视眼的事情？
屋里三人忽然都沉默下来，这会儿若是掉根针，那声音都必得清晰可闻。
玉树看了看笛音，又回头瞅了瞅身旁的秦以默，等了半晌，见那两人仍旧相顾无言，他实在受不了这古怪又诡异的气氛，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倒像是帮笛音问得。
秦以默一怔，下意识地说道：“我觉得你一直在那边......看起来委实有些落寞。不如过来坐......有些事谈起来，总觉得也要安心些。”
笛音轻笑了一声：“落寞？”
“不，不是......”秦以默意识到自己似乎用错了词，连忙改口，“是寂寞，是看起来有些寂寞。”
笛音语气不变，再次清冷一笑：“寂寞？”
“啊！不对.......也不是。”
秦以默现在真心希望有谁来抽他一个嘴巴子。
我究竟在说什么啊？
人家笛音大侠想看天看天，想赏月赏月，想待窗边就在窗边，管你何事？
你在瞎起哄个什么劲啊秦以默！
你有事想问问就是了，笛音已经答应听你讲了。
你做什么还要装神弄鬼多此一举地叫人家过来和你坐在一起？
别人凭什么放着好好的朗朗明月不赏，非要坐近来看你这副嘴脸，你有什么好看的
秦以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脑中疯狂扇着自己耳光，一下子郁闷地说不出话。
笛音却是戏谑地笑道：“只要我过去，看起来就不落寞也不寂寞了吗？”
秦以默深吸一口气，刚开口想要说“不用了，刚才我一时犯傻、心妖作怪，是开玩笑的。”
笛音却是先他一步道：“想要我靠近些，与你面对着面说话？直说便是，无需找些多余的借口。”
秦以默：“......”
“噗......”玉树低笑一声，本苦闷无比的心情，这会儿竟被这两人给带轻松了不少。
笛音也不多做口舌，三两步便走了过来，脚尖一抬便顺出了木凳，慢腾斯礼地坐了下来。
一切动作发生在两次呼吸间，窗边那清冷寂寥的人儿转眼便坐在了自己身旁，撑着半张脸优哉游哉地注视着自己。
这情景给秦以默看得一愣一愣的。
笛音挑眉道：“傻了？”
玉树用胳膊肘悄悄撞了一下秦以默的腰，秦以默一个激灵，竟是傻笑了起来。
笛音点点头：“真傻了。”
“大侠！莫要调侃我了！”秦以默皱了皱眉，端上一副严肃之色，“真有正事儿要说！”
笛音一手撑着半张脸，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竹箫，一边道：“你说。”
秦以默轻咳两声，沉声道：“你觉得芝兰姑娘失踪这事儿，和那太子请我们入宫‘做客’，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笛音依旧打量着手中竹箫，问：“芝兰姑娘是谁？”
秦以默：“......”大哥你真的有在听我们说吗？
玉树道：“芝兰是我姐姐。”
“哦。”笛音眼皮子也没抬一下，道：“这事儿你问我啊......”
秦以默点点头：“嗯。”
笛音：“可我又去问谁呢？”
“......”秦以默顿觉莫名其妙，“你不知道？”
笛音讥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何会知道？”
“我还以为......”秦以默扯了扯嘴角，“你什么事儿都知道呢......”
“唉，你倒是看得起我。可是嘛，我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笛音垂眸看了眼秦以默的腰部，竟忽然低头凑近了过去。
秦以默当即浑身一震，却又一动不敢动，嘴唇打抖：“我我......你......”
笛音一声不吭地将竹箫插在了秦以默的革带与衣衫间。
秦以默尽力表现得镇定，疑惑道：“你这是......”
笛音：“它喜欢你的味道，你最好将它贴身携带，不然......它会闹脾气的。”
“它？”秦以默表情怪异地指了指腰间长箫：“你这箫？”
“是，你这箫。”笛音一本正经道，“睡觉也放在枕边，抬手便可取到的位置。”
“哦......”秦以默内心是不想转移话题的，可没忍住又想问：“它怎么个闹脾气法？”
笛音：“大概就是......你怎么吹都吹不响之类的。”
秦以默这会儿才缓过气来，来回轻轻抚摸着箫身，苦笑道：“......呵呵，真不愧是“有灵”的灵器......”
他在内心中默默祈祷：好箫箫啊乖箫箫，我一定贴身带着你，你可千万别闹脾气.......别动不动就“失灵”啊！
笛音：“顺便，你可以给它取个名。”
秦以默：“取名啊......”
一旁玉树已在内心中疯狂挣扎了许久，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将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这样下去怕是到明早都不能说完正事，况且自己本不能留太久，这样下去......
“抱歉，打扰一下”
玉树果断选择了插嘴：“那啥，我们......可不可以先说完正事儿？”
笛音挑眉看他：“你是说，给灵器取名这事儿，不正？”
玉树忽然有些想哭：“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以默忙道：“对对对！说正事儿！取名也是正事儿，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我们还是先说那个......那个......另外那个正事儿是啥来着？”
笛音捂了嘴，“噗嗤”笑了一声，“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秦以默装作没听见，低声向玉树问道：“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玉树乖乖回道：“你刚刚问那两件事儿有没有关系，然后阁下说......”
“哦我想起来了。”秦以默一拍脑门，看着笛音，正色道：“笛音大侠，我确实是相当看得起你，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可能有的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嘛......”笛音轻轻点头，“有倒是有。”
“是什么？”秦以默眼睛一亮，他相信笛音的想法定是有建设性、实际性、可行性的......
笛音耸耸肩：“顺其自然吧。”
秦以默的眉心抽了抽，“顺其自然？”
笛音再次强调：“顺其自然。”
秦以默苦笑道：“这顺其自然......不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吗？笛音你明明刚刚才说过——你不信天，你就是天......”
笛音：“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这就是我顺其自然的意思，何会扯及听天由命一说？”
秦以默：“......”
玉树轻声道：“阁下的意思是......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系，只需等着看那太子有何动作？”
笛音挑眉看了玉树一眼，又朝着秦以默道：“看，平日里蠢蠢的玉树小朋友，今晚都比你机灵。”
玉树：“......”
秦以默：“哦。”
玉树实在是很想问：阁下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诋毁我唉？我平日哪里就蠢了？以默他哪里就比我机灵了？
但他又想起今晚似乎自己已多次出言不逊，令那阁下不开心了，这话还是说得越少越好，能不说便是最好......
笛音：“我虽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又有什么关联，但是呢，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若有关系，楚清河定会在我们走之前，有所动作，那我们就守株待兔，等着便是；若没有关系，我给那皇帝公主弹琴之事完成之后，他自会送我们走。”
秦以默：“可是......没找到芝兰姑娘，我们不能走......”
笛音笑了一声：“玉树这事，你管定了？”
秦以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玉树的事儿，我管定了。”
一句话戳中了玉树的心肝肺，玉树眼角有些湿润，激动地浑身颤抖：“以默......谢谢......”
秦以默：“你忘了你刚才说了啥？”
玉树木讷道：“嗯......我们不言谢，以后我......”
秦以默笑道：“行啊，你要给我当牛做马，我自然没意见。不过嘛......”
玉树：“......”
“这事儿主要还靠得是笛音阁下，你与我说谢，倒不如感谢他。”
玉树望向笛音：“阁下......”
笛音摆摆手：“行了，我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马。”
玉树眼眶里的水珠眼看着就要滴落而下，他支起袖口在面上一抹，使劲抽了抽鼻子，抱拳道：“大恩不言谢。”
笛音唇角一勾：“这事儿既然要管，那我便收回先前的“顺其自然”。”
秦以默没听明白：“为何？”
笛音：“还用问？管了此事，就算两方入宫是并无关联的两件事，这下也必定得扯上关系了。”
秦以默这才反应过来：“好吧......那接下来呢？”
“改为——先发制人。”
秦以默又用了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问句：“先发制人？”
笛音的眸心中恍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唇角上扬，笑容可掬。
“管他太子殿下有什么阴谋，早晚都得东窗事发，倒不如在那之前，先给他东宫找点乐子，若运气好，倒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东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