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花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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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默醒来坐在床榻边，望着一支搁在枕头边的长长竹箫出神。
难得醒来还记得一场勉强可以算是美梦的梦，他默默地将梦的内容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若是现在在面前搁上一打纸墨，他大概会忍不住将对话给详细记下来。
如果抛开最后一句“笛哥”的匪夷叫法不提，光是想想前面的内容，他到现在依然很是想笑。
“叫我师父呢......”
秦以默拿起那支竹箫尝试着转了转。
长长竹箫只在手指间转了半圈，丝毫不给面子地掉在了被褥间，第二次挑战依旧失败。
秦以默：“......”
明明是你要教我转转箫来玩，真要叫师父理应也是我叫你。
怎么到我的梦里，就反过来了？
当真是梦与现实相对吗？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满带甜笑地注视着他，轻唤着：“师父！”
他烦躁地揉了揉睡了一晚颇为凌乱的头发：“也罢，毕竟是梦，还算是美梦......”再不合常理也无所谓，怎么高兴怎么来。
可是，“笛哥”这种称呼算什么？
既然笛音称我为“师父”，那我怎么也不可能叫笛音为“哥”吧？
就算这是梦，与现实无关，可也不至于这般毫无逻辑道理可言吧？
他觉得这本是场美轮美奂的梦境，全毁了在最后莫名其妙地一声“笛哥”。
鬼使神差地，他低声念了出口：“笛音......笛哥？笛哥哥？哥哥......”
话音出口，秦以默浑身一颤，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手臂上隐隐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长这么大，还真没叫谁叫过“哥哥”的。
这种自带甜腻嚅嗫光环的叫法，秦以默真心觉得不适合自己。
就连家里山下的县城中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玩得很好的小伙伴，人家比他长了两岁，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也就直呼过别人的小名，当真做不到在小名后面增加一个“哥哥”的后缀。
他搓了搓手臂，自嘲地摇了摇头：“现实里做不到，我这倒算是在梦里圆满了？”
与此同时，他抬头瞅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惊得差点从床榻上栽了下来。
瞧这艳阳高照红光冲窗的样子，怕是早已过了午时吧！
太子殿下不是说今日午时要去拜见皇帝吗？
我睡过了？
这......该不会因为我的缘故导致整个计划安排都推迟吧？
他慌乱地下床跑出卧房，抬头一看，才看到门厅的大门依旧关得严实，看样子是没有人来打扰过他，以至于一觉睡到了通天亮。
“这些人......怎么就不来叫我一声？”
他刚抬手想要推门而出，才突然又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还没来得及打理的糟糕模样，恐是不适合出去见人的。
他索性强压下心头急躁，回身走到铜镜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头发。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身灰色的棉麻布衣，几天未换，已经沾了不少灰尘泥土，的确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太子殿下不是说让宫中后勤部帮我做了些新衣袍？
所以，换洗衣物呢？
他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愣在原地，愣了半晌，抽了抽嘴角，忽然傻笑起来。
“哈哈哈......哎呦......我是傻子吧哈哈......”
从傻笑变本加厉，他又开始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我可真是......哈哈哈睡太久睡傻了吧......”
人家太子殿下昨天明明说的是“后日午时”，也就是明天。
我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啊！我是在诠释搞笑的境界吗？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秦以默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赶紧捂着嘴强忍着笑意收了声，听着门外动静，心想许是刚刚笑得太大声，惊扰了外面的人。
门外传来胡管家询问之声：“秦公子？”
秦以默轻咳一声道：“唔......在，我在。”
胡管家道：“殿下让人给公子做得新衣袍已经送来了，既然公子已醒，现在方便的话，我就让人给公子送进来了？顺便给公子打桶热水，也好梳洗整理一番。”
“哦。”秦以默回道：“没啥不方便的，麻烦你们了，送进来吧。”
胡管家这才推门进来，身后的仆从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送来了衣衫和热水。
胡管家：“午膳也已经备好，秦公子是要先用膳还是先......”
秦以默指了指屏风后的浴桶：“我先洗浴吧，你们辛辛苦苦送进来，一会儿水冷了就白辛苦了。”
胡管家点点头，回头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道：“一会儿就由你们好好服侍秦公子，别笨手笨脚的，惹公子不高兴了拿你们是问。”
两个小丫鬟唯唯诺诺道：“是。”
秦以默的眼皮跳了跳，心想在话本里曾看到过：贵族未婚男子洗浴都由豆蔻丫鬟亲自服侍。起先他还边嘲笑边不信，觉得大男人要由不认识的小姑娘来帮忙洗澡，又不娶人家，怎么可能这样？
结果在这宫里还真是这样。
秦以默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用麻烦二位姑娘来伺候。”
胡管家一愣：“不麻烦的，这是她们本来该做的......”
秦以默打断道：“唉，不是。是......那我还是直说了，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的，早已成了习惯，若是突然要旁人来伺候我，反倒是难以接受了。”
胡管家性子直爽，听完表示理解，也不多做口舌，领着下人退门离开了，走时还贴心地帮忙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秦以默望着浴桶里浮在水面上粉粉绿绿的花瓣，莫名有些想笑。
也不知是自己的嗅觉变灵敏了，还是这花瓣品质太好，浓郁又好闻的馨香使他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这花儿的品种。
这种粉玉兰在民间市场可是作为观赏花来卖的，其香味儿浓郁沁脾，也常常放在客堂上，既好看又清新可用于调香。
总之，这不是便宜货，寻常人家没点家底的甚至是买不起。
他还头一次见着拿这粉玉兰的花瓣洒在洗澡水里的，瞧这花瓣在水面上铺得满满一层，生怕铺少了的架势......
“啧，奢侈，当真奢侈。”
他边脱衣服边嘀咕道：“这我不亲眼所见，怕是想都不敢想，唉，是我孤陋寡闻咯。”
其实他内心里是不太愿意洗这花瓣浴的，觉得男人什么的哪儿需要这些花香伴身，洗干净洗清爽没有臭味儿就足够了。
但是他又觉得把这么多的花瓣全都捞出来，又只能扔了，当真是太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要遭天谴的！
挣扎一番，他还是硬着头皮坐进了浴桶，洗了这一次花瓣浴。
心想这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下次一定让胡管家把新鲜的花瓣给他就好，拿回去做个什么熏香皂角，还能卖个好价钱。
秦以默没洗太久便出来了，只不过捣鼓着穿上太子送来的新衣袍又花了不少时间，毕竟穿惯了县城上卖得布衣，其样式哪儿有这般复杂。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浓郁花香味儿熏得他有些腻，连看着满桌鲜嫩佳肴都没什么胃口。
他慢慢地夹起第二块玉皮虾饺，还没往嘴里送，便又放下筷子，唤了一声立在门口的胡管家：“胡管家，笛音不在吗？”
胡管家转身回答道：“笛音阁下有事要办，暂且离开了。”
秦以默哦了一声，又道：“你可知他有何事？去哪儿了？多久回来？”
胡管家愣了愣，笑道：“秦公子，老奴可没能耐能知道这么多，不过之前阁下说他只离开一晚。”
“一晚？”秦以默点了点头，想着笛音可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这才放心地夹起碗里的虾饺往嘴里送。
其实他还想问，他可不可以也离开东宫出去办点事儿。
然后立刻又想起他现在在这里的身份，似乎有一层“人质”的含义，索性还是不问了，问出来也没有意义，只会徒增双方尴尬。
他慢慢地吃了五块饺子又喝了半碗汤，实在是没太大胃口，干脆放下筷子表示吃好了。
“胡管家，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吗？可还有什么安排？”
胡管家一边招呼着下人收拾餐桌一边道：“殿下只让秦公子今日好好休整一番，并没有什么安排。在这儿东宫里面，秦公子可以任意参观走动，若公子有兴趣，老奴也可陪同着带你四处看看，在我们东宫花园里面，上次还有不少好东西没来得及给公子介绍呢。”
秦以默点头表示多谢胡管家的好意，但他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随便逛逛随意看看就好。
他走出西苑门口，沿着石路毫无方向地闲走着。
他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毫无心情去赏周围的珍花异草，只是觉得烦躁又无聊得紧。
他感觉脑里面有一摊子他理不清甚至是越理越乱的事情，乱糟糟的一片，也没什么头绪。
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不去想，可偏就是静不下来，莫名一阵心痒痒的焦虑。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花园中心，这里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潭，背靠东宫石林，绿悠悠的潭水边种了几株柳树，纤细青绿的柳枝垂在潭上，微微飘动。
秦以默的眼睛亮了亮，情不自禁地走到了潭边，垂柳在他的头顶簌簌作响。
景致虽是极好，可他倒不是有那闲情雅致过来赏景。
他记得这里，就是那天看着日出莫名昏倒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花浴
